第31章 第 31 章

话落一瞬,沈辞暮又缓缓开口:“不过……”

他的语气微顿,目光凝着谢朝朝没有接着继续说下去,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在等谢朝朝自己说出入府。

谢朝朝察觉出沈辞暮话中的含义,呼吸微微一滞,面色有些僵硬,她求了沈辞暮放了林青之,交换的条件沈辞暮也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谢朝朝心中生出绝望,她知晓无论她救不救林青之,都逃不过沈辞暮的手掌心。

他这样的身份,定然有无数种法子把她纳入府中,如今她的低头还能换来林青之一条性命,已然是极为划得来了。

她垂下眼眸,语气僵硬:“世子不必担心,朝朝自然会信守承诺。”

回去的马车上,谢修文担忧的看着谢朝朝,今日在地牢出口,沈辞暮与谢朝朝的话都落入了谢修文耳中。

即便沈辞暮位高权重,乃是上京城中众多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亲事,也是许多文人骚客口中称赞的高洁公子,没想到会这样逼迫谢朝朝。

往日就算经过种种事情,早就知晓了沈辞暮并非传言之中那般君子,可刚刚他对谢朝朝势在必得的模样,到底是完全颠覆了他在谢修文眼中的印象。

想到沈辞暮这般手段逼迫谢朝朝入国公府,而谢朝朝心底又是不愿的,不由的心中担忧更甚,生怕自己这位族妹彻底惹恼了那位世子,落得个凄惨结局。

谢修文看着垂眸不语的谢朝朝,知晓她此时心中难受,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回到谢府在自己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朝着梧桐院方向去。

木已成舟,到底是要劝上一劝。

谢朝朝同意入国公府一事,已经传回了王氏的耳中,毕竟国公府递来的帖子,只是比谢朝朝他们的马车晚到府一刻钟,见到谢修文前来,听闻了今日在大理寺地牢外头沈辞暮的所作所为,王氏不由的叹了口气。

都说攀附上权贵便能一朝飞升,但是谢朝朝这样的身份,入了沈辞暮的眼却不是什么好事,没有拒绝的余地,却又当不得对方的正妻,日后都要在主母的手下讨生活。

此时沈辞暮喜欢谢朝朝那一副皮囊,谢朝朝尚得两分宠爱,若是日后主母入府,或是沈辞暮再纳两房妾室,失了宠爱加之遇上不容人的主母方才是真正苦楚的时候。

但是眼下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再是后悔也没有法子,只得劝谢朝朝莫要犯浑,趁着沈辞暮的宠爱,软和些,多得些好处,最好能够在沈辞暮厌弃之前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那般难过。

谢朝朝回到兰香园,等候了她多时的冬梅瞧见她会来,忙的迎上前去,冬梅瞧见了谢朝朝的神色,没有开口询问林青之如何了。

此时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顾得了林青之。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我们当真要去国公府吗?”

听闻国公府三个字,谢朝朝的目光转过去落在冬梅的脸上,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却还是勾起一抹笑道:“冬梅怎么知道了?”

虽昨日谢朝朝就已经想明白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只要没有到最后一刻,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想冬梅担忧,并未将这个决定和结果告诉冬梅。

谢朝朝本是随口一问,素日来比谢朝朝坚强许多的冬梅,今日却蓦的放声大哭:“小姐,国公府的帖子都送过来了,谢府上下都知晓了。”

一路上谢朝朝本是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哀惶与对未来的迷茫,此时冬梅的大哭确实叫谢朝朝再忍不住。

她默默垂泪。

终于在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之时,她慌乱的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用帕子将湿润的眼角擦干,方才起身朝外走去。

今日来请谢朝朝去主院的活儿本应该是院子里的小厮或是小丫头来,但是王氏担心谢朝朝心中未曾想通,旁人说是说错个什么话,惹了谢朝朝伤心,便派了王嬷嬷亲自来。

王嬷嬷瞧见了谢朝朝眼睛里面还没有散干净的泪意,心中不由幽幽叹口气,纵然起先不喜欢这位愚钝鲁莽的表小姐,但是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到底心中生出些不忍来,不由的放柔了声音:“表小姐,夫人吩咐老奴过来请表小姐过去院子里说说话。”

纵然还不知晓王氏的目的,谢朝朝却不会拒绝这个时候王氏的召见,她朝王嬷嬷行了个礼,跟在王嬷嬷身后朝着梧桐院走去。

今日是要说些女子出阁之前的体己话,且还要劝上谢朝朝几句,故而今日梧桐院除了王氏与领着谢朝朝前来的嬷嬷便再无旁人。

王氏将行礼的谢朝朝扶起来,方才缓缓开口,王氏目光之中暗暗藏着不忍,却还是开口问:“朝朝,日后作何打算?”

此言一出,谢朝朝咬唇不语,她在几日前,想的都是与林青之成婚,夫妻琴瑟和鸣互相扶持,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从未设想过旁的,她张了张嘴,颓然的垂下眸子。

她的模样让王氏不忍看,头一回叹息出声,王氏默了默,即便是再不忍,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她道:“朝朝,国公府门庭显贵,是这上京城中除了天家之外,最显赫的门庭了,而沈世子对你有意,非要你入国公府,想必是对你有几分喜爱的,即便是个……”

王氏说到此处顿了顿,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谢朝朝的眸子渐渐僵住,下意识捏紧衣袖,等着王氏未尽之言。

王氏:“即便是个妾室,你的家中想来也不会反对。”

谢朝朝了解谢靖,岂止是不会反对,恐怕是迫不及待将她送到沈辞暮的塌上,所以她才会绝了回到家中寻求庇佑的想法,她的面色浮现出一抹苦笑,却是比哭还难看:“伯母,朝朝知晓。”

“唉”王氏叹息一声“既然朝朝知晓这些,伯母便不再绕弯子,既然入国公府已经是定局,朝朝不如趁着府中还没有主母和别的女子,讨好些沈辞暮,趁机生个一儿半女,待到你有了国公府的孩子,日后即便是沈辞暮娶了主母,也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朝朝,你且知,世上男儿多薄幸,沈世子如今因着你的容色对你势在必得不惜使了手段纳你入府,但是当对你失了新鲜感,你又没有强大的母族傍身,多半会对你便会弃如敝履,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即便是他再厌弃你,看在国公府血脉的份儿上,也不会太过亏待你的。”

王氏的一番话萦绕在谢朝朝的耳畔,却不是听了进去要奉承讨好沈辞暮求的一儿半女,而是被点醒。

若是上一世沈辞暮对她的报复折磨是因为上一世她先是引诱了他,却又抛弃了他令沈辞暮心中嫉恨。

这一世她还未曾招惹沈辞暮,他对她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在青城山上拒绝了他,生了些逆反心理,若是她如同上京城其他女子一般,对沈辞暮顺从讨好,是否他很快便能厌弃她。

待到沈辞暮厌弃她,无论是求了沈辞暮放她自由,还是在国公府偏僻的院子孤独终老,都不用步上一辈的后尘。

即便是这个法子行不通,好好说,总也是能够商量的,她与沈辞暮还没有到上一世那般不死不休的地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般想,谢朝朝又精神了些,总归不是绝路一条,到底还有生机和法子。

至于王氏说的一儿半女,谢朝朝略微顿了顿在心底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且不说她还想要待到沈辞暮厌弃了她放她离去,即便是在国公府孤独终老,何苦将不受重视,不被爹爹娘亲期待的孩儿带到这世上来受苦受罪。

她吃够了不被爹爹疼爱的孩儿的苦,不愿意她的孩儿再受这般苦。

且上一世让安国公府落难的罪魁祸首二皇子,这一世也因着科举舞弊去了邺城,想来安国公府不会再获罪,母兄也不会被牵连到。

想通了这一点,谢朝朝心间的阴霾散去了些,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给母亲与兄长写了书信,将她在上京城遇到的事情大概给刘氏讲了一遍。

只是写到沈辞暮之时,谢朝朝只笔尖停顿半刻,方才简单写了几句,而后让冬梅将书信送了出去。

而冬梅方才将书信拿给信使前脚离开,后脚相貌平平的信使便目光锐利的扫了周边一圈,而后揣着书信快步走到后室,用薄如蝉翼的刀片将密封的信封不着痕迹挑开,快速将信上的内容誊抄一份,而后又原封不动的将书信封好方才送走。

这封誊抄的书信,很快便被递到了沈辞暮的书案前,他审理科举舞弊案的大理寺卿送走,方才回到书案之前,将书信扫过一遍。

平安瞧见沈辞暮的目光看着那封书信越发冰冷,心中暗暗揣测那信中写了什么内容,却见沈辞暮捏紧了书信似是要将书信捏碎,他冷笑,好一个“女儿入国公府为妾室乃是权宜之计,还请母亲兄长莫要担忧。”

看来他的小兔子还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看来是他的手段太过仁慈了,才给了小兔子以为还能够脱身的错觉,沈辞暮的语气冰冷。

闻言平安心头一惊。

沈辞暮目光之中凝起寒冰,朝着他冷声:“盯紧了,若是她胆敢逃,不必顾虑。绑回来即可。”

平安被沈辞暮的目光冻的一激灵,忙不迭的答应,只觉自家主子一旦遇到与谢朝朝相关的事情,便情绪波动极大,也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谢朝朝还有要跑的打算,也当真是不识好歹。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退出去,将暗卫召出来吩咐加派人手盯着谢朝朝,虽然不觉得一个小娘子能够在这么多暗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需得提防些。

第二日,谢朝朝带着冬梅出了谢府一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传到了国公府,书房之中,平安目光落在书案上看到写了“主仆二人离府,未待侍卫,未带行李。”的信纸,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思出府,太过反常了。

沈辞暮眯着眼睛,语气莫测:“谢朝朝,你想要做什么?”

冬梅对于今日谢朝朝执意要出府,还不要谢府的人跟着也颇为疑惑,待除了谢府,方才压低声音问询道:“小姐,我们可是要走?”

不怪冬梅疑惑,谢朝没有带行李,也没有带多少银两,若是逃走又不太像,但是除了逃走,冬梅再想不通这样的时候了,谢朝朝还有心情出来逛街。

谢朝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冬梅,她目光扫过四周,脚步匆匆一刻不停,谢朝朝自然没有天真到以为她能够逃走,且不说她没有路引和户籍文书,就算是不管不顾逃了,凭着上一世的经验,即便是她跑出了上京,沈辞暮也会将她抓回来。

而且她的母亲与兄长还在巴州,就算她逃的出去,又能去何地呢,总不能弃母亲与兄长不顾。

谢朝朝捏了捏腰间装着碎银子的荷包,她今日出来目的是去买避子药,倘若入了国公府,在沈辞暮的眼皮子底下定然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她需得早做准备。

她绝不会留下孩子牵绊住她的脚步。

冬梅见谢朝朝没有回答,不再多问只紧跟着她,心道如今的谢朝朝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谢朝朝没有立即去医馆,昨日沈辞暮那般及时出现在大理寺,时机刚刚好,定然不会是沈辞暮有什么神通,唯一说得过去的便是沈辞暮派人盯着她。

若是直接去医馆恐怕会惹了沈辞暮生疑,功亏一篑。

若是此次让沈辞暮发现她的目的,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了,她脚步微抬,调转了方向。

躲在暗处的平安瞧着谢朝朝,心中暗暗惊疑,今日得了暗卫传来的消息,以为谢朝朝又要作妖,此时却只见她当真是只是逛街。

先逛了布料店,又逛了胭脂水粉店,最后进了一家医馆,平安眉头蹙着揣摩着谢朝朝的意图,回头小心看了眼坐在马车之中的沈辞暮。

只见沈辞暮的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平静犹如没有风浪的还骗,却又觉得下面掩藏着波涛汹涌。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谢朝朝将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直到看不大出来她怀中有装着东西的痕迹方才转身脚步匆匆离去,就在谢朝朝因着买到了想要的东西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还未扬起,抬眸便看见医馆门的情形,嘴角的笑意渐渐僵住。

谢朝朝被吓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而后意识到她不能露怯又稳住脚步,谢朝朝抚住胸口遮住藏在怀中的东西,确保不会被看出来才松开手。

谢朝朝在赌,赌沈辞暮虽然聪明,却也不可能知晓她脑中的想法,压下心中的慌乱,抓起一旁同样被吓的不轻的冬梅往医馆外面走。

她装作做未曾看见沈辞暮径直离去,却天不遂人愿,平安用刀柄挡在了两人的去路,谢朝朝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脚步僵住。

到底是怕的。

看见对方被自己吓到,平安咳嗽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却并未收回手中的刀:“谢姑娘这是要去何处,手上拿的是什么可否给在下瞧一瞧?”

跟在一路的冬梅先是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却又很快壮起胆子护住谢朝朝:“我们要去何处,关你们什么事!”

谢朝朝抬眸看了眼平安,知晓他拦路定然是受了沈辞暮授意,想到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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