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厨房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烛台切光忠卷起袖子,此时正姿态优雅地搅拌着一碗面糊,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温柔地洒进来,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
而他旁边的祝染也在有样学样。
“祝染殿,这一步要轻一点,不然气泡都打没了蛋糕就会塌了。”
“唔,我知道啦——”祝染的表情认真到快皱成一团,听着他的指示,手里握着打蛋器小心翼翼地旋着。
因为太认真了,即使几缕头发因为扎得松散垂下来贴在了他的脸侧,被风一吹轻轻晃动就会挡住视线,他也浑然不觉。
“啊,又弄到袖口上了。”烛台切光忠时刻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及时地递过毛巾,“不用这么紧张的,做饭不需要像做实验一样严谨,能享受其中才是最重要的。”
“才不是紧张,这就是匠人精神。”祝染迅速地反驳,声音被糖粉的香气裹着,软得像奶油:
“赌上我曾经全欧洲巡展的尊严,烛台切你等着看吧,姬君回来之前我一定能做出像样的蛋糕,拿下她的味蕾,然后我就去万屋摆摊赚小判。”
他一边说,一边抽空抬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红色运动服的袖口上沾着一点白粉,看起来既狼狈又耀眼。
烛台切光忠礼貌地听着他的雄心壮志,不知道是该提醒他“像样”和能卖得出去是两个概念,还是该欣慰祝染真是成长了,从以前挥金如土,到现在都想着给本丸创收了。
桃濑灯里今天不在本丸,她和山姥切国广一起去万物采购了。
在知道她这项行程之后,祝染也曾积极地举手表示想要陪同,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是他对那里的繁华意犹未尽。
而桃濑灯里自然是冷血无情地拒绝他。
先不说祝染这个黑户出一次门,她要多提心吊胆,光是祝染上一次在万屋轰炸式的购物,她就不可能同意这家伙去。
窗外的庭院里传来三日月宗近与鹤丸国永笑谈的声音,南泉一文字在树下像猫一样懒散地打着哈欠。
本丸里的一切,都平静得像春天的午后。
——直到那阵脚步声传来。
本丸的大门被推开时,廊下的灯笼正好亮起。
暖黄的灯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却没能驱散那股压抑的冷气。
桃濑灯里径直走在前头,脚步急促,连鞋底敲击木板的声音都透着焦躁,山姥切国广提着几个购物袋跟在后面,沉默得像影子。
“啊,主殿回来啦!”几把小短刀高高兴兴地迎上来,信浓藤四郎举着刚烤好的团子想分享给她一起吃。
桃濑灯里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继续朝着目标地前进。
她快速地走向厨房,敲门,开门,动作一气呵成,并一把把门拉上。
那背影关门的声音,清脆得像把本丸的空气都彻底切开。
短刀们面面相觑,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点心。
厨房的门被迅速地推开又合上,桃濑灯里站在门口,神色不似平常。
她的眉眼间压着风雪般的凝重,身上还沾着外头的尘气,呼吸明显有点错乱。
那一瞬间,祝染甚至闻到了空气里残留的一点铁味。
他还穿着围裙,手上沾着一点面粉,看见桃濑灯里回来时,刚想开口问她要不要尝尝自己的手艺。
可对方的神情让他的话哽在喉咙。
“姬君?”他放下打蛋器,声音有点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主殿,发生什么事了吗?”烛台切光忠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神情从温柔转为警觉,立刻抬手擦净双手。
桃濑灯里的目光先扫过他,又落回祝染身上。
那一刻,她眼里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祝染,”她的声音极轻,却足够让整间厨房都安静下来,“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祝染茫然地眨了眨眼,反射性地笑了一下:“听起来好严重呀,该不会是我上次偷吃姬君的薯片被发现了吧?”
没有回应。
当桃濑灯里的目光继续沉默地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不是能笑过去的那种“谈话”。
烛台切光忠看了看祝染,又看了看桃濑灯里,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探询:“要我避开吗?”
桃濑灯里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出去说。”
她用的是肯定句,并没有真的给祝染选择的权利。
窗外的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落山,空气的温度在这一刻真的变冷了。
祝染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笑意在脸上凝固,只剩下一丝不安的光。
他转身擦了擦手,声音依旧轻快:“那……去天守阁聊吧?”
“好。”
烛台切光忠担忧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半晌才叹了口气。
那碗刚打好的面糊在光下泛着淡淡的气泡,甜香弥散,却再也掩不住空气里那一丝微妙的紧绷。
两人走到天守阁,风从回廊穿过,吹进来一片落叶。
就像刚刚见面时一样,两个人又一次在天守阁进行对谈,只是这一次天气不再是夏天,临时的矮桌也已经撤掉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桃濑灯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身体向后用力,把全身都瘫进沙发里,那姿态疲惫极了。
“姬君?”祝染轻声问,“你还好吗,不是去购物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见鬼了一样。”
桃濑灯里的指尖微微一抖,她低头看了看手心,像在确定什么还是真的。
“……其实,也差不多。”桃濑灯里犹豫着开口。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祝染皱了皱眉,却没继续插话。
桃濑灯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般缓缓讲述起来:
“我今天去万屋的时候,被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临时叫走了。”
“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个很安静的屋子,四面都挂着结界符。”
“里面坐着一个人,政府的官员称他为‘特殊拘留对象’。”
祝染微微一愣。
“拘留对象?你见的……是罪人?”
“算是吧。”桃濑灯里抬起头,眼里有复杂的光,“他说他曾经是个审神者。”
“曾经?”祝染重复了一遍,语气轻微上扬,带着微妙的探询。
“——也是溯行军的‘同盟者’。”
祝染的笑意在那一刻彻底收敛。
晚风吹进来,空气像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那确实是罪有应得了。”祝染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跟我说。”
桃濑灯里顿了顿,语气微颤,“他说——‘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祝染整个刃都怔住了,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回归空白,看起来像是连呼吸都忘了。
这句话像一柄刀那样在空气里划开,留下冰冷的余音。
半晌,他的唇角才被牵扯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怎么也没笑出来。
万屋的街角,一家卖古籍和纸张的小摊前,桃濑灯里停下了脚步。
她被琳琅满目的纸张吸引,伸手正想挑几张质地顺手的,却忽然感受到了口袋里时政通讯器的震动。
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是七舅姥爷的简讯,让她现在立刻去时之政府找他。
这么着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桃濑灯里虽然困惑,但自然也只能带着山姥切国广立刻动身。
但是没等她轻车熟路地摸去七舅姥爷的办公室,踏入时政办公楼的那一刻,她就被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时政职员拦下了,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某种例行公事的检查,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他们抢先一句话堵在了嘴边——
“桃音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您。”
“谁?”桃濑灯里此时虽然因为这反常的气氛有些不安,但是有山姥切国广在她身边,她还是能冷静思考的。
“这需要您自己来问。”工作人员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吞了铁块一样难看,话语也很简单,透露不出更多信息。
就这样,桃濑灯里和山姥切国广一起,被带入时之政府一处隐蔽的地下空间,但政府的工作人员只是沉默地为她打开了门,却没有跟她一起进去。
桃濑灯里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工作都很忙,是七舅姥爷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而她可以说是从小就跟着七舅姥爷,在时政办公楼长大的孩子。
明明很小的时候就把大楼的构造摸了个遍,还天天四处乱跑,但这件房间她完全没有发现过。
在门上挂着结界符,空气中弥漫着焚香掺杂的铁锈气味,屋子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油灯,灯火在半明半暗之间摇曳,照亮模糊的人影——
坐在灯光下的男人手腕上锁着束缚具,正在对着她微笑,,但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是会滋生出妖魔的深渊。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普通低调的花灰色和服,头黑发中长,稍微有些凌乱地扎着个松散的低马尾,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寡淡极了,看起来就是万屋随处可见的闲逛的路人。
他全身上下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裸露的脖子上那条暗红的、深可见骨的伤疤,像是一条毒虫一样狰狞地盘踞着。
桃濑灯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是人类吗。
那样一道明显的伤痕,伤在脖子这样一个敏感脆弱的位置,如果是人类的话,按理来说就算对面没有被整个脑袋切下来,也应该因为大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死去了。
但哪怕现在伤口看起来再狰狞可怖,都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终于见到您了,美丽的小姐。”那人微笑着开口,说话不急不慢,带着一种温和甚至礼貌的态度:
“真高兴看到您还活着,您就是那位审神者吧?那孩子的——‘现任主人’。”
桃濑灯里虽然有预感他在说谁,但还是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问道:
“什么孩子,你在说谁,你又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啊,他果然没告诉您吗?”男人完全不管桃濑灯里的装傻,他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玩味某个无声的秘密般,面带笑意地戳破了谜面。
“我是染酱上一任的‘主人’呀,至于为什么要找你,当然是不忍心你像我一样沦为他的受害者啊。”
“……受害者?”桃濑灯里迟疑地重复他的话。
“当然。”他微笑,“祝染曾经是我亲手唤醒的付丧神——不,是或许他连付丧神都算不上,就是一个披着漂亮皮囊的伪物罢了。”
“啊,那边的山姥切,请不要在意,我不是在说你。”男人甚至抽空安抚了一下对伪物这句话很敏感的山姥切国广。
“毕竟跟那家伙比起来,你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呢。”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但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语气缱绻地像是在说自己的爱人一样:
“我手把手地亲自教给他该怎么做一个付丧神,把我最重要的计划交付给他,我们曾经简直是形影不离。他很漂亮,很听话,也……很擅长假装自己有感情。”
听到这里信息量简直要爆炸了,感受到这股浓浓的恶意,山姥切国广已经要把被单盖住全脸了,桃濑灯里更是连呼吸都微微一滞:“你在说什么?”
“真是失利,居然忘记了自我介绍。”男人完全无视了桃濑灯里的提问,他简直自大恶劣到极点,故作惊讶地笑了一下,眼神死死地盯着桃濑灯里,扔出了最重磅的炸弹:
“我曾经审神者代号是春河,是祝染的前主人,也是一名时间溯行军,如你所见,被捕中哦。”
这个自称祝染前主人的男人,是时间溯行军?
桃濑灯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祝染……岂不也……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男人看起来心情很愉悦地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肯定道:
“对哦,染酱以前也是时间溯行军的一员哦,他还是我们的大功臣呢。”男人的目光越过桃濑灯里,看向他身后的山姥切国广:
“光是被他害死的山姥切国广这振刀,没准就有个一百振呢?”
“所以……就是这样一振剑,你以为他现在听话,是因为他对你忠诚?”男人的笑容突然猛得收敛,换上了刺骨的冷意。
“他不过是在表演而已。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懂忠诚是什么。”
“明明只是想重新给他铭一个剑纹而已,他就跪在地上,看着我燃起那团火,哭着求我放过他。可当我伸手时,他却反手将剑指向我,几乎要砍掉我的脑袋呢。”
他被束缚在椅子上,后背稍稍向前倾,语调低沉下去,像毒蛇在耳边吐信一样恶毒:“宣誓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就好像真的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全部意义一样,但是背叛我时,下手可丝毫不留情。”
这熟悉的描述,历历在目的情景,让桃濑灯里的喉咙有些发紧。
“你说他……背叛你?”
刀剑付丧神的宣誓具有极强的束缚性,是比时之政府的那种灵力契约更加强硬的存在。
付丧神对人类宣誓自己的忠诚,誓言就会得到高天原神明的见证,那就相当于是交付出自己的全部,这振刀剑就真的会成为这个人生命的附庸。
不但无法违背契约伤害主人,甚至主人可以随意决定付丧神的生死。
所以祝染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宣誓,才会让桃濑灯里觉得虽然感动但是压力山大。
现在,这个人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是欺骗吗?
“呵,他果然也对你宣誓了吧,也难怪。”男人眯起眼,笑意重新浮现:“毕竟那种誓言,对他来说不值一文,还可以轻而易举地骗到怜爱和信任,多值得啊。”
“您该明白了吧?”他语调温柔得近乎可怖,“祝染是漂亮的,也是危险的。”
“他能为任何一个人微笑,只要那个人能给他生存的意义。”
桃濑灯里怔在原地,心跳混乱得像是有人攥住了她的胸口。
那男人看着她的表情,满意地笑了:“我真好奇,他这次会对您笑到什么时候呢?”
“什么献祭给神明的祭祀剑,不过是个被神明抛弃的,失格的伪物罢了。”
门被打开时,桃濑灯里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冰冷无比。
等她浑浑噩噩地走出那间屋子,阳光照在脸上的瞬间,她甚至眯起了眼。
那一瞬间,祝染的脸在她脑海里像噩梦一样浮现出来——那张总是带着轻笑、漂亮又无害的,像樱花一般美丽的脸。
桃濑灯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混乱。
“……他不会的。”她低声说,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那男人说过的话,却像一根毒刺一样嵌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拔不掉。
因为新键盘到了加上写到了染的前尘很兴奋,所以提前更新了,我就这么喜怒无常
终于揭秘了,祝染以前当过时间溯行军,之前就看到有宝宝猜对了,你们怎么这么懂我
明天我将携一个新文案堂堂回归,公布这个现在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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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七舅姥爷祝染以前怎么是时间溯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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