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车稳稳停在和祁令约好的地方，一家标牌充满可爱气息的宠物店门前。
熄火下车，许夺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就见祁令后背把门顶开，抱着一坨金灿灿冲过来。
祁令远程遥控：“开门——”
“呀呀呀。”许夺愁手忙脚乱，赶紧拉开车门，“喳。”
金毛犬被扔到后座，陌生的空间，没听祁令“坐好”的指令，好奇地嗅来嗅去。
祁令抬起腿，许夺愁这才注意到，照片里那只像小猪存钱罐，而实物比照片更加珠圆玉润的英国短毛猫，正眯缝着眼，爪子扒拉在她裤腰上。
提溜着后颈皮把猫扔上车，猫满脸不高兴地想往外跳，祁令叹了口气，拉出衣服下摆盖住战损版的裤腰，重新抱着猫。
吩咐狗：“进去，坐下。”
金毛乖乖往里挪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许夺愁自觉回到驾驶座，任劳任怨充当车夫。
祁令站在车边，看着一人一狗的动作，忽然开始笑。
在金毛和许夺愁疑惑的视线中，祁令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抹抹眼泪。
汽车拐弯上路，看着后视镜，许夺愁也没问她笑的什么，只严肃问：“姐，狗狗的脚受伤了吗？”
“没有啊。”祁令把金毛胸背解了，说：“只是刚洗完澡。我不允许我的狗在下次出门遛弯前，脚掌沾上地面上哪怕半粒灰尘。”
“路边能停三分钟呢，怎么不等着让我抱它上来。”许夺愁松了口气，从后视镜里看到一猫一狗一个赛一个地垮着脸，说：“他们看起来都不怎么高兴。”
“原因有二。”
“愿闻其详。”
祁令言简意赅概括：“一，猫讨厌洗澡，生气了。二猫地位高。”
根本没有许夺愁认为的，祁令担心他停车时间过长被拍照扣分。
“请问……原因里真的有狗的戏份吗？”许夺愁不明白其中的关联，“金毛不是水猎犬吗？竟然也不喜欢洗澡？基因突变？”
“没突变，金毛喜欢水的。”祁令挠着猫下巴，详细解释：“如上文所言，猫在家里的地位比狗高。试想，老大洗完澡不高兴，板着脸，就算小弟心里再高兴，敢当着老大的面嘻嘻哈哈吗？”
祁令冷笑一声，“这小子是猫带大的，小时候没眼色，随地大小乐，愣是被猫打服了。”
许夺愁乐了一会儿，问猫叫什么名字。
“很抽象。”祁令觉得很羞耻，“看病啊保险啊办卡啊什么的，写的名字是‘修**’，J的发音同是扑克牌里JQK的J，平时叫她汪汪。”
“……”许夺愁：“那，狗叫‘修喵咪’吗？”
“不。”祁令莫名加重了语气，“狗的名字一听就是狗名，你猜猜叫什么？温馨提示，这俩是我大姨的孙子孙女，结合中老年人起名思路猜。”
许夺愁：“旺财？富贵？皮皮豆豆花花？”
收获祁令一连串的摇头。
许夺愁胜负欲上来了，“虎子？妞妞欢欢毛毛？多多？”
摇头摇头摇头，听到最后一个，祁令一声：“哎！”
许夺愁大喜，侧头冲金毛说：“你叫多多？”
金毛鼻子伸到半掌宽的车窗外闻车尾气，没理。
“猜对四分之一，他叫布布。”
正好是红灯，见许夺愁不打算猜了，祁令把金毛的胸背连同上边的姓名牌丢给许夺愁。
“我们狗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己看吧。”
许夺愁拿起胸背，姓名牌这一面是狗狗主人的联系方式。
翻过来，许夺愁情不自禁：“嚯！还真是个狗名！”
狗牌正面是金毛的简笔画，下边是卡通字体刻的名字。
写着：【拉布拉多】
许夺愁趴在方向盘上笑，快岔气了都。
绿灯亮了他还在笑，直到后车等不及滴滴两声，他才抹掉生理眼泪慌里慌张启动。
对于听到猫狗自我介绍后的反应，今天的许夺愁就是曾经的祁令。
至于今天的祁令，只觉得脸面无光，揉揉狗头搓搓猫肚子，低声喃喃：“怎么会这么抽象……”
上午许夺愁接祁令之前，先去了她住的小区，在门卫大爷那里取了猫狗这段时间的粮食和饭盆子。
员工先带着家属上楼，老板坐下一趟电梯，哼哧哼哧把东西搬上来。
就这么会儿错时间上楼的功夫，许夺愁震惊地发现，身为寄养人预备役的许斩，竟然已经和和被寄养对象布布混熟了。
许斩看着大包小包进门的许夺愁，挑眉，十分骄傲的语气，“过段时间我得开家犬舍，本来我还担心压不住他们，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很有狗狗缘的。”
许夺愁带布布回来，也就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撸了几下，什么握手坐下拜托拜托的指令，人理都没理，只伸着舌头傻笑。
狗很有等级观念，在布布的等级体系里，更高级的祁令在场，他对低阶级的人类的指令不屑一顾，顶多把对方当玩伴。
玩伴许夺愁万万不可能承认许斩比自己有实力，安慰自己，这狗肯定是撒手没见人跑，跟谁都好。
更何况，许斩这个老谋深算满肚子坏水可恶的人类，手里拿着芳香四溢的零食勾引纯洁无知的单纯小狗。
小狗被老奸巨猾的人类蒙蔽双眼被迫卖艺，狗好！人坏！！
祁令满屋子转悠，伴随着她那坚强的脚步的，还有脾气大的小姑娘修**·钩钩·汪汪。
汪汪进门后连巡视新领地都没心情，跟着祁令的步伐蹭腿，瞪着大眼睛喵喵叫，明示没眼色的人奴，快来哄我，怎么还不来哄我！
比听话的小猫更可爱的是生胖气的小猫。
逗着玩一会儿玩过瘾了，祁令才慢悠悠抓三把猫粮给孩子喂饱，塞到带来的拖鞋窝里拍拍，安抚着让汪汪睡觉。
气性大的汪汪很好哄，喂饱饭再哄睡，一觉起来还是那个智商换颜值，肥美乖巧的小金猪。
上班时间定在傍晚七点，太阳落山的时候。
晚上五点半，身穿外卖平台统一制服，头戴象征靠谱黑骑士·准时王金色王冠头盔的小刘，把两千块的电毛驴开出两千万大牛的气势，风驰电掣飞到两千块估计连块瓷砖都买不起的高档小区侧门，熟练地飘逸刹车。
从保温箱里拎出冒着热气的炸串，小刘不禁感叹，原来有钱人和我吃的也差不多，四舍五入我约等于有钱人。
小区安保系数很高，除了录入系统的人脸，以及有通行卡的人之外统统不得入内。
外卖员需要侧门电话联系顾客，在安保确认后，将餐食放到垃圾桶一样的机器人肚子里，输入楼号层数，由机器人送货上门。
小刘笑着叫了声叔，把餐交给安保，才拿出手机，打算通过虚拟电话联系顾客“不是X”先生，问他住哪栋哪户。
拨通电话，将手机送至耳边，这个不足一秒钟的过程中，小刘注意到，包括他在内，周围总共有四位来自不同外卖平台的外卖员，其余三人均面色凝重，手机不停地拿起放下。
听筒中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机械女声，小刘奇怪地“嗯？”一声，占线，挂断，重打。
小刘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加入了拿起放下的行列。
打了三遍都是占线，紫衣服同行满脸焦虑，和安保大叔说：“叔，不行啊，打五分钟了一直占线。”
另外两位同行也附和，“是啊，我们也打不通。”
小刘心中大喜，“俺也一样！”
安保：“……”
安保也很无奈，这个小区的外卖单上向来没有具体楼号层数，也没有真实电话，他没办法说让他们先走他帮忙联系。
四位外卖小哥欣慰且同情地看着对方，宛若他乡遇故知般，终于凑在一起交流。
然后惊奇地发现，四份外卖的点单人均是“不是X”先生。
众人：“……”
大家都还有别的单子，不方便一起在原地徒劳无功地等待。
四颗五彩斑斓的头凑在一起商量，推举出时间充裕的小刘留下继续电联，实在不行，就以联系不上顾客为由找商家退单。
协商完毕，散会。
聚是一团火，一肚子火气的火。
散是满天星，累得眼冒金星的星。
三位小哥走向自己的电驴，只听远方一声高呼，众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许夺愁脚下生火，哼哧哼哧朝侧门跑来。
手里拉着条莫名兴奋的狗，背后跟着莫名其妙的祁令。
祁令原本好好遛着狗，结果许夺愁从楼道冲出，奔向侧门。
嘴里嘀咕着“外卖啊我的外卖”，顺手还把她的狗给抢了。
许夺愁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他刚乐呵呵点完外卖，怒气冲冲的许斩就从书房出来。
南半球该死的中奸商看许斩是华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房多组，如果不是警察找上门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国际长途吵了一下午，手机欠费了也没电了，战事正浓许斩岂能退缩，出门夺走许夺愁的手机，锁上房门火力全开。
祁令去遛狗，其他设备没有登录许夺愁的外卖账号，也不敢打扰许斩，怕他无差别攻击。
估摸着外卖快送到，许夺愁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一咬牙一跺脚，冲下楼到门口去亲自取。
在正门等了十来分钟，安保看许夺愁面色焦急翘首以待，主动关心业主的精神状态。
一关心许夺愁才知道，外卖是统一送到东侧门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各位。”许夺愁气喘吁吁，“是‘不是X’的外卖吗？我就是‘不是X’。”
祁令还没走近，就听到许夺愁也不知道是不是的单口相声。
一走近发现，四位外卖小哥满脸尴尬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夺愁，而许夺愁，手里提着四份外卖sorry全场。
祁令脚步顿都没顿，选择性耳聋听不见许夺愁的招呼，选择性眼盲看不见布布期盼的眼神和螺旋桨一样的尾巴。
像个普通路人，目不斜视地远离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