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阿若尔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是她没见过的莱茵。

她认识的莱茵既温柔又纯洁，优雅而体贴，是她所见过的精灵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就算是前夜意识不清的时候，也只是流露出罕见的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总之不会像眼前的莱茵一样。

阿若尔不由得向后仰了一下。左手撑在身后，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剑柄，发出轻微的响动。

莱茵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移近了。

阿若尔看着他慢慢咬开了自己的腰扣，留下一串濡湿的水迹，然后抬起了眼睫。

他的右手还搭在她的膝上。

阿若尔低头怔怔地和他对视。

他现在变不出尾巴，看上去也没有失去神智，但阿若尔觉得没有任何一个时刻的莱茵比现在更接近纯粹的人鱼了。

他周身环绕的来自海洋深处的气息仿佛要把她也一起拽进漩涡。

阿若尔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左脸。

说不清是抵制还是准许。

狡诈的人鱼准确地识别出了她的迷茫。他偏过头，长发随之垂坠，遮住了印在她手腕上的一个吻。

很痒。阿若尔一个哆嗦，慌不择路地替他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于是下一个吻换了地方。

阿若尔被人鱼拖进了巢穴。

早该知道的，脆弱的人鱼是没办法在陆地上生存的。

莱茵是猎物中的猎手。

剑被卸了下来，就放在手边。阿若尔要死死攥住剑柄才能忍住喉咙里奇怪的声音。

但还是有一个瞬间，她猛地向上缩了一下。

人鱼止住了动作。

取悦伴侣是人鱼的天性。莱茵还很青涩，也知道要先让对方快乐才有可能获得认可。

但好像对她来说还是有点过于刺激。

人鱼有点遗憾地舔了舔唇，耳根微红。

他成功蛊惑了她，汲取了片刻的餍足。

但这样清澈细小的浪花是吞噬不了汹涌的浪潮的，如果晕头转向地跟着卷进去，只会在拍击崖岸的时候被撞得粉碎。

天甚至还没有真正变黑。

阿若尔终于努力地把自己从云端救了回来。莱茵正仔细吮着她的指尖。

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觉得酥麻，她晕晕乎乎地挣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被莱茵传染了。

人鱼的潮期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她甩了甩脑袋，跟莱茵对上视线。

她现在知道这不是莱茵了！神智清醒的莱茵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那个用雾气蒙蒙的绿眼睛看着她，难受得舔来舔去的家伙，不是莱茵又能是谁呢。

她用了点力抽回手，默默地爬起来，胸中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

人鱼无言地注视着她。唇边还隐约有湿意。

阿若尔脑中轰的一声。

她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最后还是颤巍巍地伸过去，用袖子帮他擦净了。

莱茵一动不动地任她动作。

阿若尔侧过身，掀开帐子要去外面。无论如何，到这一步还是太过了。

等莱茵熬过去这一关，神智清楚的时候，她会跟他赔罪的。

但她甚至没能挪动一步。

莱茵从背后拉住她的衣角，紧紧贴了上来。

“拜托……”人鱼在她耳边轻声请求，脸颊和她自己的一样红。

他叹息着，叫出了她的名字：“阿若尔……”

“别留下我一个人。”

在被灭顶的巨浪溺毙之前，他向她发出求救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