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馆有两大不能惹——暴怒状态下的顾师兄和任何状态下的任师姐。

任师姐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为何物，她的字典里也没有“防守”这两个字。平时都是顾师兄陪她训练，今天顾师兄没来，谁也不敢和她比试。

任言戴好拳套，一个人对着沙袋练习。

高手无敌，寂寞如雪。

来这里学习格斗术的人的目的一般可以简单的分为两种，要么学来傍身，要么学来装逼，装逼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吸引小妹妹。

任言靠着墙打量着面前的桃花眼。桃花眼长得还过得去，可她身边都是周时曜顾家辞之流，就显得桃花眼很泯然众人了。

“小师妹新来的？”桃花眼一眼就看见了独自练拳的女生。高马尾，紧身的运动背心，包裹的线条流畅动人，即使素面朝天也依旧能秒杀他见过的许多女孩子。

任言微一挑眉，没回答他的话。

“你的动作不对，师兄来教你吧。”看任言没否认，桃花眼理所当然当她默认了，挂着自认为帅到恰到好处的微笑准备做一位“热心师兄”。

对任言说“你的动作不对”相当于对一个男人说“你那里不行”。不知道男人可不可以忍受别人说他不行，反正任言不能忍。

任言站起来，高扎的马尾跟着晃了晃，摆出十分无害的笑容看着桃花眼，声音又软又乖，“是吗？那师兄我们打一场吧。”

有些人过于自信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遭受过毒打。

格斗馆有两层，底下是训练室，楼上是休息室，最里面的门上印着两个格斗的剪影，就是馆里老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没有馆外那么花里胡哨，相反的，十分简洁。一张办公桌，一把办公椅，一条红木沙发，一张茶几，还有一张挨着墙折叠起来的行军床。

老板许进坐在办公椅上，军用背心下是一身紧实的腱子肉，脸却出奇的很嫩，完全看不出已经四十多岁了。

他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转着办公椅，看向红木沙发上的人，“今天怎么突然想来找舅舅了？”

男生的手指戳着桌子上的梨形木质不倒翁，上面刻着熊猫的样子，和整间办公室的风格格格不入。

“逛到这边了，顺便来看看。”男生端起一次性塑料杯，戴着的编绳手链上挂的锚形装饰物跟着晃动。

门外有人敲门。

许进喊了一声“进”，有个穿着背心，拳套还不记得取下来的男生打开门，也没进来，站在门边对着许进说：“老板，任师姐和人在比试。”

许进的娃娃脸上显出狰狞的脸色，“和小顾？”

男生摇摇头，“不是，是和一个师弟。”

许进猛地站起来，骂骂咧咧，“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没事别和那丫头打架？说不听是不是？”

许进走的匆忙，连办公室里还有个外甥都忘了。

周时曜放下杯子，慢悠悠地跟在许进身后，想看看哪里来的徒弟，让他军人退役的舅舅吓成这样。

任言现在处于肾上腺素飚升的状态下，看着眼前护具装备齐全的桃花眼，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桃花眼比她高不了多少，任言抬腿，脚背对准了桃花眼的脸扫过去。桃花眼一开始以为这就是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小姑娘，并没有太防备，结果被人一脚撂在地上，就算有护具做缓冲，他的脑袋现在也有点晕。

任言歪了歪脑袋，“师兄你没事吧？”

桃花眼扶着墙站起来，强颜欢笑，“没事没事，你刚刚那套动作做的挺好的，就是差点力道。”

“这样啊，”任言眼里带着笑意，“那我们再来吧。”

桃花眼心里有了个底，也不敢太轻视眼前的小妹妹。稳了稳身子，左手抡了个弧度，挥向任言。任言把住他的手腕，矮头，左手屈肘，撞击他的下巴。桃花眼被她打得脸往左偏，任言顺势收肘，又在桃花眼的右下颔重重一击。

桃花眼倒退两步，再次倒在地上。

“师兄，这次的力道可以了吗？”任言收了拳，两眼瞪大做无辜状。

打人果然比打沙包爽。

许进看着他刚招进来半年不到的学生晕晕乎乎地躺在地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快步走过去推开玻璃门。

“任言你又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听到熟悉声音，任言一激灵，转过身“啪嗒”立定站好，高喊：“老板好！”

目光却“锐利地看着一众围观的师弟师妹们，观察是谁告了状。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唯独站在许进身后的男生，双手环胸，收着下巴，看着她，似笑非笑。

“看什么看，你这是在瞪谁？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许擅自和别人比试！”许进往她眼前一站，正好挡住了身后的周时曜。

“是师兄说要教我的。”任言戴着拳套的手往地上一指。

“师兄个屁的师兄，这三脚猫功夫你看不出来是你师弟？”许进看着其他人把桃花眼扶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

“护具给我脱了！”

任言用两手手腕把头盔往上一拔，露出汗湿的小脸，接着咬开了拳套上的尼龙扣，摘了拳套，又把身上的护具卸了。

身后有个女孩子极小声地说了句“师姐好帅啊”。周时曜闻言往旁边站了一点，打量着任言，意外在她眼里看到了光。

在对上任言的目光时周时曜低下头勾了勾唇，的确很帅。

任言老老实实地跟着许进上了办公室。

从小到大，任言还没有怵过谁，除了许进。四十好几的大男人还没娶老婆，教她格斗又不让她动手，一动手就骂她，十足十的更年期妇女，任言还想过要不要给他买点太太静心口服液。

任言低着头挨骂。

“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和别人动手？”

“我只是和他比试。”

“你还顶嘴！”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任言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说一句你回十句？”

“我就回了一句。”

平时老老实实挨骂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沙发上还坐着个男生，坐着个市统测比她高了零点五分的男生，在他面前挨骂就很丢脸。

许进觉得再和她聊这个话题可能自己就要被气出心脏病来，“你没事来这儿干嘛？”

“老板你们缺陪练吗？我可以来赚点外快。”任言看着他，眼神真诚。

许进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你赚个屁的外快，下手没轻没重，工资还不够付人家医药费。”

“是他们不经打，多练练就好了。好的陪练产生好的效果。”任言情真意切。

“你给老子滚！滚滚滚！这一个月都不想看见你。”许进朝她摆摆手。

任言走到门边，突然转头，“老板，今天八月三十一，这个月就要过去了。”

和人动过手，还和许进耍了会儿嘴皮子，任言的心里终于不那么堵得慌。

提着包三步一晃地下了阶梯，任言站定，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太阳，盯得久了眼睛还有点痛。揉揉眼，拿出手机看时间，下午六点四十，到饭点了。

运动鞋踏上阶梯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任言站着的那一层阶梯上停下。

任言偏偏脑袋，对上熟悉的下巴。

“同桌，好巧。”

周时曜低头。

出了一身汗后，任言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还半干不湿的披着，能闻到清爽的柠檬香。今天去见孟时汐，任言特地打扮得很淑女，竖纹的黑白衬衫，过膝的藏青色A字裙，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没有系上，隐隐露出一小截锁骨，从周时曜的视角看得很清楚。

任言也没有问周时曜来这里干什么，一般情况下，她的好奇心不会太重。

“一起走？”周时曜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正好可以平视任言。少年的眼睛内双，瞳孔的颜色很深，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会觉得眼里带着凶意，和他那张厌世脸简直绝配。

有头发夹在领子里，黏糊糊得让任言很不舒服，任言把头发拢出来，看着同桌，“我们顺路吗？”

“或许吧。”

任言额角一抽，她可还记得她的这位同桌是一位人民币玩家，拿两部手机撩妹的渣男。和周时曜相处了一个星期，她以为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眼前的哥们儿，好歹是个有原则的渣男吧，没想到啊，连同桌他都不放过！

任言下意识想拒绝。

“请你吃个饭吧。”

“那走吧。”任言勾着书包带子，背着手下楼梯。一顿饭钱省下来，值。

周时曜哑然，他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的同桌身上带了很多秘密，碰巧的是，思维强大的理科生最喜欢解密。

两人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

周时曜问：“你经常来格斗馆？”

“啊，就上次那个被我救下来的那个，我们高一的时候在这里玩。”

任言走在马路的里侧，踩着一格一格的地砖，就是不踩中间的缝。

小姑娘低着头，头发顺势落在脸颊两侧，光滑白皙的脖子弯出很漂亮的弧度。周时曜觉得上面空落落的，应该戴点什么才会更好看。

“那是你男朋友？”周时曜沿着这条路的两边找饭店，漫不经心地问。

旁边的小姑娘低笑一声，周时曜低眸去看，小姑娘一双猫眼弯起来，表情和今天看着那个被她打趴下的桃花眼一样，特别狡猾，“那是我儿子。”

曜崽：跟着言崽白捡一便宜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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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