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饱了。”
陆尘吃完拿纸巾擦手,却发现季天漾始终一口没动,他反应过来,自己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极不寻常的。
“惊到了吧。”陆尘说,“一般不会听到这种回答。”
“哦,也不是。”季天漾坐直身体,拿披萨往嘴里送之前,看了眼陆尘,“你应该是最震惊的。”
出乎意料的,陆尘摇了摇头,“震惊倒是没有,因为从小学开始,我妈就经常去寺庙做义工,一有时间就去,从来没间断过。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身边有谁比她更虔诚的了。”
“在寺庙做义工?”季天漾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我也去过。”陆尘回忆着,“初中的时候吧,因为好奇就跟她去了一次,刚好是大年初一,人山人海,真的丝毫不夸张,而且是从早上五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七八点,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在寺庙见到那么多的香客。”
季天漾笑笑,他们家过年也会去拜佛,爷爷比较信这个,香客是多,但他每次都随便拜拜就赶着回来了,“主要是做什么呢。”
“就要看着香客啊,那个寺庙很大的,每人负责守着一座,你想想那么多人来上香拜佛,那个长形的香筒很快就满了,后面的人就插不进去,我们就要拿很长的那个夹子给拢到一起烧掉。”陆尘说着拿起桌上的叉子做演示,“动作要快要小心,不然很容易烧到手。”
“还有就是负责卫生了,监督香客别乱丢垃圾,给香客指路,那些带的贡品要及时处理,有些还不能入殿拜,只能站在外面。”陆尘越说声音越小,“就这些了,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但要一直站着,站一天,真得特别累。”
季天漾赶紧道:“原来还有这些人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么辛苦,下次见着我得给红包才行。”
“我收到红包了,一个小姐姐给我的,问我是不是学生,”陆尘笑了笑,“去了一次我就没再去了,我没我妈那么厉害。”
“是,挺厉害的。”季天漾点头,毕竟从陆尘小学就开始的,一直到······
季天漾又问:“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要去那儿的?”
“我十八岁生日,你忘啦,我说了那是和她最后一顿饭。”
“哦哦对。”季天漾点头,刚刚关注点都跑到后面这事儿上了。
季天漾惊了这一下,彻底把胃口打开了,来的时候一脸嫌弃,走的时候一点儿没浪费食物。
陆尘说:“我发现你这点真挺好,不太挑食。”想了想又补充,“只是嘴上挑。”
“都是生活的锻炼。”季天漾揉了揉肚子,吃得真的挺多。两人慢慢走商场那边走,算是消食儿了。
这边商场挺高档,都是陆尘很少接触的牌子,当季天漾问他要什么礼物时,他赶紧摇摇头。
“那我就自己挑了。”季天漾抬脚往一家名牌手表店走。
“哎,我真不要。”陆尘一把拉住他。
季天漾转头笑笑:“不用不好意思。”
“没不好意思,我会有负担,”陆尘说,“下次你生日我还要还个同等的六位数,我心疼。”
“不用你还。”季天漾才心疼呢,陆尘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家人离开这种事最戳心窝子,不伤心才怪,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特别温柔,“你就在路上随便捡个东西送我就成。”
“捡,垃圾啊。”陆尘说。
“你洗干净消毒给我,也不是不行。”
“不开玩笑。”陆尘拦着季天漾,“你就不能送我点我能随身带的礼物吗?”
“······手表不是随时戴着吗?”
“是普通的手表。”陆尘说,“我不用担心被人抢的,而不是放在家里落灰。”
季天漾想到房间那一堆他留下的礼物,皱着眉:“豆豆,之前送你的那些怎么都没拿走?”
“那些我都用不上,”陆尘小声说,觑着季天漾的脸色,又笑着解释:“我担心拿回来,家里遭贼。”
季天漾很无语:“又偷又抢的,坏人都盯着你一个嚯嚯是吧。”
“那你说,我向来运气不好。”陆尘半推半哄的,总算把财大气粗的季总弄出了这死贵的商场。
从大门出来正对着广场,一些商户在这里摆摊,围成一个圈,各种彩灯和夜灯混在一起还挺漂亮的。
外头冷,陆尘对着手哈哈气,才拽着季天漾往那边走,也是他运气好,看到的第一家就是卖手表的。
均价都在两三百左右,非要符合陆尘的需求。
陆尘无视季天漾嫌弃的眼神,俯身自顾自挑着,很快选中一个白表盘棕表带的,简单大方,戴在手腕试了一下,很满意,用手肘撞了下季天漾,“付钱付钱。”
摊主阿姨喝了一晚上冷风,第一次见到这么爽快的客人,自然不能轻易放人走,笑眯眯的推荐说:“帅哥,我们现在有情侣款,不仅能打折,还送小熊玻璃杯哦。”
“我们不是······”陆尘摸着腕上的新手表,看了一眼季天漾,他毫无觉察,拿手机对准摊位的二维码,陆尘于是笑笑说,“不用了谢谢。”
摊主明显看他好说话些,更加热情推销,拿了一个黑色表带的递给陆尘:“我觉得你对象适合戴这个,酷酷的,你给他戴上试试嘛,合不合适再说。”
呃,现在社会已经如此包容了吗?
“不用不用真不用了!”被误会关系没什么,这种过于热情的卖家陆尘反正是招架不住,只想赶紧溜走。而当他的手拼命挥舞像加了二倍速时,身后的人突然说,“拿着吧。”
季天漾付了钱,回去的时候把另外的手表也给了他,“你换着戴。”
就知道他不会戴,陆尘也没怎么失望,笑眯眯的接过说了谢谢。
-
外头太冷也没什么可逛的,陆尘明天还要早起,两人准备回去了,上车前陆尘说:“我送你回去吧。”
季天漾道:“我送你。”
陆尘:“然后你打车?”
季天漾:“我把你的车开走。”
陆尘:“·····要借车是不是应该先问下我呢,季总。”
“哦,”季天漾说,“你明天还是步行上班?”
“嗯。”
“那车给我。”
“······”
陆尘还没想出损人的话,季天漾已经轻声笑了起来,他顿时明白,这人故意逗他玩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陆尘无奈的摇摇头。
到陆尘家楼下了,两人一时都没有动,安静了一会,“咯哒”一声,陆尘解开了安全带,“你明天,把车开到我餐厅吧。”
“好。”季天漾答应着,好像接着就该说今晚很开心之类的话,又怕显得客套敷衍,虽然他的确很开心,了解了陆尘一些,也补上了礼物,除了重要的事还没谈。
续约。
这俩字在他心里来回蹦了八百多遍了还没蹦出来,季天漾再迟钝也能察觉今晚的气氛不错,而他想要的这件事会破坏这些。
干脆不说?
那也肯定不行,在季天漾心里只有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才最可靠,是一把安全的锁,是他的锁。
安全带都解了,下一步就是推开车门,虽然这是自己的车,但赖着不走好像也不像话,陆尘轻咳一声,手都放到拉手上了,季天漾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陆尘尽量保持淡定。
“手表忘拿了。”季天漾伸手从后座拿过来,“这杯子,能用吗,一接开水就炸了吧。”
“我回去试试。”陆尘笑了笑,“那你回去慢点儿,我先——”
季天漾:“你急着回去有事啊。”
“我没急啊。”
“那咱们再说说话。”
“哦。”陆尘又乖乖坐好了,等了一会季天漾没出声,又伸手去开音响,陆尘急忙道,“你不是要说话吗,别放音乐。”
“音乐不是有气氛一点吗?”
“不用气氛,你直接说。”不说他都差点忘了,得赶紧把那首钢琴曲删掉,反正手机上还有。
季天漾看着陆尘操作,一脸懵。
陆尘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你不是说听着活受罪吗,那就删了。”
“也不至于,”季天漾看着他,“不是生气了吧。”
“没有没有。”是松了一口气。
又是几十秒的时间滑过去,留人的季天漾终于想起主动开口了,“今天,又多了解你一点,”他简短总结道,“我挺开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陆尘老实点头。
“嗯,我有时候吧,问问题会比较直接,”季天漾说,“如果有冒犯到你,或者你不开心了,一定要告诉我。”
陆尘想了想,“你说的问问题,是指想了解我而问的问题吗,就像今天这样?”
“差不多。”季天漾说。
“为什么想了解我?”陆尘按捺住自己的悸动,“对我有好奇吗?”
这个问题很好答,季天漾直截了当的点了头,“有。”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季天漾说,“你的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对我而言,你有很大的一片空白,这空白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知。我讨厌无知。”
陆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天漾的直接时而会让他心动,时而会觉得很伤人,更多时候,又像现在这样,慌乱,好像下一刻他的告白就会不受控制的蹦出来,毫无准备,跟傻子一样。
他低头,想把心里咚咚咚的声音掩饰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他不要破坏这一切,来日方长,他不能够——
车窗被敲响,陆尘一惊,头差点撞到车顶,看清来人后很快收了神,还笑着挥了挥手。
季天漾看过去,立刻皱起了眉,窗外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年轻的过分。
季总哎,你马上就能发现自己更无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15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