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困了产生幻觉了吗？』
柳白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呢？”看他不说话，肖时光轻声问。
困倦之下，对外界的感知似乎都变得迟钝而淡薄，但唯有拢在手上的温度异常清晰。
柳白茶蜷了蜷手指，垂着眼说：“我知道了。”
时间缓慢流淌，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呼吸声，如同沉稳交叠的安眠曲。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的心跳又悄然快了起来，低垂的眼睫轻微簌动着。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的时候，倏然有一抹温热落在脸侧。
温暖而干燥的掌心拂过耳际的头发，稳稳地托抚住脸颊。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抬眸看去，对上那双深黑的眸子。
不同于以往的沉着自持，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此刻透着殷切希冀的光，如同暗夜中寂静燃烧的火焰。
“那你呢？”肖时光语气柔和地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面对这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柳白茶感到自己的视线难以移转。心神就像随风曳动的苇草般动摇不定，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喜欢。”过了半晌，他颤抖着张张嘴，哑着嗓子说。
肖时光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托着柳白茶的脸颊，让他微仰起脸，而后缓缓倾俯过来。
呼吸在那一刻似乎停滞了。柳白茶能做的只有闭上双眼，任由那个吻落在自己的唇上。
淡淡的薄荷味在齿间漫散开，裹挟着细微的血腥味，侵袭浸染着口腔的每一寸空间。舌尖交.缠挑拨，呼吸似乎也被掠夺了。
一片迷蒙潮热之间，他感到自己摇摇欲坠。
脸侧一凉，那只手滑过脖颈与肩膀，绕到身后，按压在后腰上。
身体本能地瑟缩一下，但挣扎的念头在几瞬之后就偃旗息鼓。意识从理智的边缘滑落，跌入沉沦的漩涡。
他生涩地抬起双臂，圈在肖时光的颈后，双手紧紧交扣。
……
*
纱帘轻轻飘动着，柔和的日光铺洒入室，在红木地板上盈盈落下几方亮块。卧室很静谧，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柳白茶在床上睁开眼睛。
他缓慢地眨着眼，看着天花板愣神。
意识渐渐回笼，感官也慢慢恢复。伴随着浑身各处的酸痛感逐渐清晰，昨晚的记忆也重现在脑海中。
脸霎时烫起来。他扭过头，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
肖时面对着柳白茶的方向侧躺，依然阖着眼皮熟睡着，上半身露在被子外，冷白的肌肉紧实而优美。他落在下睑的羽睫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埋入柳白茶的发丝之中。湿热的吐息散落在白洁的耳廓，留下阵阵酥麻感。
大脑一片空白。柳白茶慌乱地向床边移了移，却摸到了一团柔软的布料。
他愣了愣，从被子里扯出来，发现是自己的睡衣。
柳白茶：“……”
因为实在不知道等对方醒来后说些什么，他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床边挪去，打算先穿好衣服去洗漱。
但他还没来得及将一条腿伸出被子，腰前就覆上一团灼热，接着整个人被圈着向后一靠，背部贴上一片炽热的胸膛。
他一个激灵，想要转身，但头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住。
“别动。”后颈传来窸窣的热意，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透而潮湿，如朦胧着水汽的晨雾。
“……该起床了。”柳白茶压住剧烈的心跳声，哑着嗓子说。
“再陪我躺一会儿。”肖时光紧了紧手臂的力气，在他耳边软着声音说。“反正你上午又不用出门。”
“……”柳白茶喉结滚动一下，却也没再挣扎。
肖时光的体温很高，二人的皮肤此刻又紧贴着，柳白茶感觉自己也浑身滚烫起来。他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心跳声，呼吸有些乱。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慌忙抬手捂住脖子。
他扭头瞪了一眼肖时光，羞恼道：“肖时光，你属狗的啊？”
“嗯，所以你松开。”肖时光垂眸看着他的脖颈，淡淡地说。“我要磨牙。”
“你……”
论耍赖和厚脸皮，他从来都不是肖时光的对手。
但是能怎么办呢？
他无计可施，只能凶巴巴地瞪着肖时光。
肖时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柳白茶气恼地问。
“没什么。”肖时光忍着笑回答。“就是觉得你这样，很像一只生气的博美。”
柳白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你骂我呢？！”
他恼羞成怒，抬手想推开身后的人，手腕却猝不及防被攥住。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暴露出的后颈就印下强烈的刺痛感。
眼角瞬间溢出生理性泪水，他放射性地叫出声，声音都染上了哭腔。“肖时光！别……”
这声求饶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他惊慌地感知到，印在颈上的齿关毫不客气地收紧，一点点嵌入皮肤。
……
肖时光欣赏了一会儿渗红的齿痕，随后微微撑起上身，低头轻吻柳白茶布满泪痕的侧脸。
“滚……”柳白茶转过脸，泪眼婆娑地瞪着他。
“抱歉。”肖时光毫无歉意地笑笑。“下次我轻点。”
信了你的鬼。
柳白茶别过脸深呼吸几下，慢慢松开床单，而后坐起来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不料，他刚一站起来就双腿一软，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床头柜，才没摔倒在地上。
“用不用我扶你？”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
“不用。”他咬牙切齿地说，颤巍巍地直起身，强撑着一点点挪出卧室。
……
柳白茶扶着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他嘴里叼着牙刷，偏过头用另一只手撩开耳后的头发，查看颈上的伤痕。
虽然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但看着还是很扎眼，附近的神经也抽痛得有些麻木。
“难道这人是有狂犬病吗……”他蹙起眉，对肖时光这种乱咬人的行为很是不满。
不过好在这次的位置比较隐蔽，头发可以遮挡一部分，到时候再系好制服的衣领，如果不是近距离仔细看的话，应该很难看出来。
他默默松了口气。
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暗自庆幸起来，他不爽地“啧”了一声，低头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
『我迟早要报复回去。』他一边拧开水龙头洗脸，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洗完脸看向镜子时，他乍然发现肖时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
肖时光散漫地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将挤好牙膏的牙刷放进嘴里。他瞄了一眼柳白茶，问：“好点了吗？”
柳白茶：“……”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懒得理肖时光，扯过毛巾擦了脸，转身离开浴室。
柳白茶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发现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胃部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饥饿感，他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前几天在超市买的切片面包，又挑了几个鸡蛋。
他先用蒸锅将鸡蛋蒸熟，同时用吐司机将面包片烤脆，然后将剥好的鸡蛋扔进玻璃碗中，熟练地挤上沙拉酱拌匀，最后夹在面包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当他把那盘鸡蛋沙拉三明治和两杯牛奶放到餐桌上时，肖时光恰好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
他瞥了一眼肖时光，没招呼他，径自坐下来，边刷手机边自顾自地吃起早餐。
“这是你做的吗？”肖时光愣了愣，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嗯。”柳白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幽幽嘲讽道：“我可不像某些人，早上吃个三明治还要叫外卖。”
肖时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说的也没错……”
他伸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随即眼睛亮了亮，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好吃……”
柳白茶没接话，眼睛仍然看着手机屏，但嘴角很轻地翘起。
“白茶，下次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个啊？”肖时光眨着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行啊。”柳白茶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轻笑道。“付钱就行。”
肖时光怔了怔，几秒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剩下的三明治都塞进嘴里，然后抄起桌上的牛奶“咕咚咕咚”地送进胃里。
“对了白茶，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匆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急切。
“怎么了？”
“你欠我的债，不用还了。”肖时光真诚地看着他说。
柳白茶顿了两秒，将手机熄屏放在桌上，抬眼看向肖时光。“为什么？”
肖时光理所当然地笑道：“我们不是都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吗？所以……”
“这是两码事。”柳白茶不耐烦地打断他。
“什么？”
“字面意思。”柳白茶淡淡道。“恋爱是恋爱，债务是债务。我不想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肖时光张张嘴没说话，显然并不理解柳白茶的意思。
柳白茶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温声解释：“你想免除债务，我很感激，但我不想带着这份感激投入到我们的关系里。”
他顿了顿，从略去的话中挑出了一句，补充道：“这样不公平，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
肖时光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眸光沉了沉，但还是温和地笑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想法。”
“那就好。”柳白茶松了口气。
“以后你去兼职和学校，都坐我车吧？还有回家也是。”肖时光突然提议道。“这个应该可以吧？”
柳白茶想了想，点点头，浅笑道：“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