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前，厨房里渐渐热闹起来。这里的空间紧凑，布置简单，用具不算多，但基本的锅碗瓢盆都还算齐全，还有两台老式电磁炉。墙角挂着几把木柄铲勺。

艾伦本想一个人准备，但手上的擦伤还没好，洗起菜来总是不太顺手。

林赛看了几眼，终于放下手里的黄油块，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土豆。

“你别沾水了，我来洗菜。”她说得简洁干脆。

艾伦顺从地点点头。

林赛又瞥了几眼他的伤，忽然问：“这擦伤……看着像是揍人留下的。你那么能打吗？上次我在二楼，一直没看到你们楼下的情况……说起来，那些村民人数不少吧？而且都是男的……别告诉我，真是你一个人对付的？”

艾伦晃了晃手指：“你对我的错误印象又增加了。”

“哪有？”林赛反驳。

“上午你还觉得，我是爱好幼女的罪犯。”

林赛挑眉：“什么？我没说你是——”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莉莉眉来眼去？”艾伦看她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到底是什么脑子才会往哪个方向想？我们可是差了十岁。”

“九岁吧？而且我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林赛着急转移话题。

艾伦停顿了一下，补充：“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是差了十岁。哈哈。”

林赛削土豆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生日快乐。”

语气没什么特别起伏，倒像是说了一句平常话。

艾伦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话，秋杉带着孙萌天她们一拨人突然进来了，也来帮忙。

大家分工自然，各就各位。秋杉卷起袖子在洗菜池边处理芦笋，孙萌天皱着鼻子切洋葱，林赛则负责调味和改刀，偶尔帮大家擦酱汁或递调料。孙萌笛则接过另一口锅，炒着芦笋和口蘑，还往洋葱汤里加了一点干迷迭香。艾伦虽然手不太利索，还是坚持站在锅边控制炸鸡的火候。

气氛意外地轻松融洽，像一场仅存在于老照片里的假期，转瞬即逝。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餐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炸鸡腿、浓郁的黄油土豆洋葱汤、清爽的芦笋炒口蘑，还有提前买好的果酱点心，看起来十分诱人。

秋杉盯着那盘带皮炸鸡腿，眼睛都亮了，率先动筷。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着有的没的。

林赛说：“可能是任务开始前最后一顿安稳饭了。”

“林赛，你不要这么悲观，凡事往好处想嘛……”秋杉啃着鸡腿。

安东尼奥坐在角落里，低头扒着盘中的饭菜，动作机械，脸上写满了不甘与郁闷。一口气吃了太多黄油土豆，噎得他咳了几声。

看他吃得食不知味，像在跟什么赌气。秋杉问：“安东尼奥，你怎么了？不喜欢洋葱吗？”

他放下刀叉，不满地说：“我上午去了趟警察局，偷看了他们给我们留的库存档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那些所谓‘任务’，其实都挺水的。”

孙萌天咬了一口点心，含糊地回话：“那不是挺好吗？难道你还想上强度？第一个任务已经够折腾的了。”

安东尼奥耸耸肩，没再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浓茶一饮而尽。

午饭吃到一半，秋杉一边咬着炸鸡腿，一边拿起手机刷群消息，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快看，我今天爬实习大群的楼爬疯了，凌晨三点还有人在八卦。”

“又是谁和谁传绯闻？”孙萌天眼睛一下亮了，“我今天都还没刷。光顾着睡懒觉了。”

“P组那个小冯，和O组的赵铭。”秋杉一边翻一边说，“据说昨天他们去资料馆查文献，一待就是四个小时，还一起吃了夜宵，被人拍到照片。”

“啊？他们两个？”孙萌天立刻凑过来，“这对的颜值也太高了吧！我可以嗑。不过，他俩也在大群里吧？你们就在大群里吃瓜？时代变了……吃瓜舞到正主面前都没事？”

“这有什么？他们都不害臊，你替他们内耗上了？”孙萌笛用酱汁沾着芦笋小口吃着。

“每一届实习都会成几对。”艾伦淡淡地说。

“每届实习结束也都会分手几对。我倒觉得——”安东尼奥慢悠悠喝着汤，“两个颜值很高、又傲慢的人，是走不远的。而且实习的时候，因为任务艰巨、环境陌生，很容易产生‘吊桥效应’，让人错把这种激素导致的情绪波动当做心动。”

“哟，”孙萌天笑着调侃，“吊桥效应也不赖啊？以前上学的时候，如果学校里没帅哥，我才没动力去学校呢。”

“没点吊桥效应，怎么撑过后面那些非人的任务嘛。”孙萌笛一边说，一边对着群聊界面大笑，“‘组长对她笑得太温柔看上去好恶心’，‘他们偷偷共享一个水壶以为别人都没看出来’——我快不行了哈哈哈哈！”

安东尼奥咽下一口汤，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吃窝边草的危害。会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这有什么？我们组呢？大家现在都还是单身吗？”孙萌天抱着汤碗，带点坏笑。

“是。”秋杉说得干脆，“但我妈最近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象，说我回来后必须见一面。愁死了。”

“你根本不用愁吧。”孙萌笛笑道，“你妈就是瞎着急。秋杉，是时候翻身做主人了！”

“林赛呢？”秋杉接过话题，“你很少说这些。”

林赛正打算去刷碗，只是一回头：“没什么好说的。”

“那是有过，还是从来没有过？”孙萌天追问。

“从来没有。”

“真的假的？”秋杉惊讶道，“真没想到。”

安东尼奥闻言轻笑一声：“你们别为难林赛了，她以前可是能把追求者过肩摔扔进绿化带的暴力女，谁敢招惹？”

这话倒是把林赛惹急了，她转身怒怼：“安东尼奥你说的是人话吗？那不是追求者，那是跟踪狂……”

说完就赌气走了。

艾伦忽然想起阿塔纳修斯去年那起案件——那个在校外专挑晚归女生下手的跟踪狂，听说最后是被学生见义勇为抓获的。

他抬眼看向林赛的背影。

原来见义勇为的是她？

下午，实习小组步入艾恩葛朗特警察局，一座位于主街尽头、斑驳墙皮和锈迹斑斑铁牌暗示年久失修。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混杂着陈旧文件和劣质速溶咖啡的味道。前台边的电扇吱呀作响，像是随时会解体。

角落里堆着没贴标签的证物箱，纸箱侧边还贴着几年前的日期。

办公室的灯管一闪一闪的，几名正式警员倚在转椅上懒洋洋地刷着个人光屏，有人在桌下偷偷穿着拖鞋。

警长热情地招呼他们：“欢迎，都坐啊，这儿的咖啡随便喝啊。”

廉价的自动咖啡机正“呲呲”作响，杯子里滴下的液体颜色比刷锅水好不了多少，味道更是劝退。角落的微波炉还残留着午餐便当的味道。

警长慢悠悠地将一张任务清单递过来，上面列满了诸如“帮居民找走失的猫”、“清理仓库后院的杂草”以及“调解楼下两家为停车位吵架”的任务。

“这就是你们今天的‘实战演练’。”他耸耸肩，“别嫌弃，真正的侦探技艺，都是从小事里磨练出来的。”

实习生们对视一眼，没人出声。

警长特意强调：“这些行动必须两人一组。”

“调解宠物狗乱吠纠纷、帮独居老人修水管、寻找走失的鹦鹉......”安东尼奥捏着清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是来实习的，不是来当做社区义工的。”

其他人倒是很平静。秋杉已经开始研究镇里的街道图；孙萌笛和孙萌天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先去哪家开始义工活动。

林赛则默默检查着随身装备，仿佛随时准备出警。颇有小题大做的意味。艾伦看着她都开始整理电击棒了，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不愧是她。

“走吧，”艾伦合上任务手册，语气平淡，“早点做完，早点收工。”

警长满脸欣慰：“这么高效啊，不愧是阿塔纳修斯的高材生。那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记着，不管什么任务，必须两人一组哈，不然要取消分数的。”

安东尼奥长叹一口气，拿起任务清单，拎起外套往门外走去，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