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沈平承还是将容纾送回了容府。
容府坐落于繁华的城东,与皇宫隔着两条街,是左相府亦是御赐宅邸,宅外一双脚踏祥云的石狮守门,看那气派的大门由珍稀的紫檀木制造,门扉上一对纯金锻造的貔貅门环,门头是盛瑾亲自题写的牌匾,见如此门面便知容府内里定然也是奢华贵气,富丽堂皇。
沈平承入了门,数位女使立即围了上去,人人面上神情惊恐,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管家反应过来,引着沈平承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与偌大花庭,一路前去容纾居住的主院。
容纾的贴身女使竹枝听了其他丫头的通传,立即动身出了颇有女子雅致的主院,离了容纾十日,她不知这十日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不能让沈平承一个外男靠容纾太近,便让几位女使接手容纾。
“这位大人,我家公子不喜他人入内,还请您去前厅用盏茶!”竹枝用身子挡在院子门口,隔绝了沈平承的视线。
“你家主子已被陛下许配给我了……”沈平承开门见山,一句话阐明自己的身份。
饶是训练有素,竹枝也不免被惊得呼吸一滞,她知道容纾与盛瑾的关系,只是……怎么盛瑾就突然将容纾许配给别的男子了……
竹枝毕竟跟随容纾许久,也算是个会做事的,她拿捏不好容纾对沈平承的态度,仍然微笑着请沈平承去前厅歇息。
沈平承不为难一个下人,只说午后还会来拜访,便走了。
一顿心惊肉跳后,竹枝惊魂未定地回了主院照顾容纾。
直到看到容纾腹部那道狰狞的疤痕时,与容纾关系甚笃的竹枝忍不住落了泪。
……
沈平承说到做到,回沈园用了午膳后,寻了些补品良药仔细用油纸包好,便乘车前去容府探望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本以为能顺利进入容府,谁知沈平承一靠近那紧闭的紫檀雕花大门,便被一位又高又壮的家丁拦下了。
只见那不知哪窜出来的家丁高仰着脑袋,有几分与容纾如出一辙的傲气,“小姐说了,沈丞相不得入内!”
沈平承仔细一品味,看来是容府下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面前也就改了口。
“你家小姐如何了?”
家丁依旧冷淡应话,“小姐很好,不劳大人挂心!”
“这些补品交给她。”沈平承大人有大量,不同一个小小家丁计较,只命邢生送上补品后便再度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沈平承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仆随正主!”
——
太后想着要将容纾接回宫中精养着,只是慈宁宫的几位老嬷嬷轮流出宫去劝后,皆被容纾拒绝。
太后心里急得很,却又拿容纾没辙,思来想去,她还是将颓废了数日的盛瑾喊来打骂了一通,心情方才舒畅了几分。
既然容纾一连数日将自己关在府中不肯见人,明摆着不想料理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一来,太后这个做义母的自然要全部包揽下来。
小到嫁衣缝制,大到嫁妆筹备,太后面面俱到地操心着容纾的婚事,几日之内,太后的鬓间多了几缕银丝。
婚事被敲定的七日之后,沈平承的父母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老家赶了过来。
老两口得知沈平承定了太后义女为妻,心中又惊又喜。
为了不给沈平承丢脸,虽然富贵却习惯朴素的老两口抵达京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京城最有名的衣装铺子置办几身合适见太后的行头。
在沈平承周到的安排下,老两口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入宫拜见了太后。
太后见沈家老两口一副清廉温和之态,不仅暗暗点头,只是她作为容纾的义母,自要端着几分。
沈氏伉俪心中有规矩,他们事先打听过了,也知道沈平承娶容纾实属高攀,与太后商谈婚事时,也小心谨慎地将姿态压低,以免得罪了当朝太后,断了儿子的好姻缘。
“纾儿是哀家最疼爱的女儿,若不是不舍她早早嫁人,也不会将她留成老姑娘了才让她义兄为她相看了沈丞相!”
沈母笑道:“我沈家男儿是不许纳妾的,承儿这孩子为了寻个合心意的女子也一直未娶,如今好不容易定了郡主,他定会珍爱郡主的!”
沈平承不娶妻的缘由太后曾经听盛瑾提过一嘴,只是当时她不太相信,如今有了沈母的提及,太后方才信了。
“先前哀家已经找人看了丞相和纾儿的八字,他们八字契合,堪称良配!”太后示意赵嬷嬷送上八字图。
排八字向来是定亲的一大要事,民间老人常说婚姻能不能成,就看八字合不合。
太后并不因为赐婚匆忙而忘了为两人排八字,她心底还是希望容纾与沈平承的八字可以契合。
沈父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八字图,他面上带着谦和的笑意道:“我们沈家是不太看这个的,若是孩子们成亲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哪管八字合不合!”
“孩子们能好,我们做父母的自然能放心,纾儿也是在哀家膝下娇养着长大的,性子难免娇气任性些,往后沈丞相可要多担待着些!”
太后笑得慈和,看向下首处段坐着的沈平承时,沈平承恭敬作揖,“女子娇气任性些并不是什么坏事。”
哪怕太后知道这些都是场面话,但太后听得舒服,早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见太后有了满意的迹象,老两口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沈平承能得到如此好的一门亲事。
后来沈家二老呈上事先准备好的聘礼单子,那单子上的名目甚是繁杂,太后也没什么检查的心思,只草草扫了一眼,心中也明白了大半。
对方是知道聘礼规模是万不可超过容纾的嫁妆,但是,他们也是尽力按照可有的规格置办聘礼,以表对新媳妇的重视。
沈家的态度已然摆在那儿,太后心中最后一点对沈平承出身的不满也消散了。
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三月二十七。
——
容纾自打回府后便病倒了,莫说婚事,就连府上的小事也没有精神去过问。
慈宁宫日日有人来探访,容纾病倒的消息自然被传入了太后耳中。
太后得知容纾患病,担心得寝食难安,若非众人拦着,她定会冲出皇宫,去容府探望义女。
偏偏,不省心的除了儿女,还有儿媳。
正当太后为容纾的婚事忙碌之时,四抬金凤辇停在了慈宁宫门口。
“太后,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了!”赵嬷嬷得了消息立即入内通传。
太后只顾低头为容纾绣着红盖头上的鸳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半晌才淡淡道:“传秦氏进来。”
赵嬷嬷应了之后,便快步前去请皇后秦氏进慈宁宫。
不消多时,身穿朱殷色凤纹丝缎宫装,头戴碧玉飞凤金簪,周身气度招摇跋扈的皇后秦云华便由一位宫女扶着入内了。
身为一国之母,秦云华自是有一张不错的面孔,虽说在外盛气凌人,但对太后,秦云华还是装出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只是老辣者能一眼望穿她眼底的狠毒。
只见秦云华小步走至堂中,对着太后微微一欠身,装模作样地笑着道:“儿媳听闻婆婆近日忙碌,便想着要来打打下手……”
太后仍然冷淡地低头绣图,眼神都不屑赏一个出去:“难得你有这份心。”
婆媳二人相处得并不融洽,偏生太后又是个随性的,早就命秦云华无事莫来请安,可以说二人平日里一面也见不上,如今秦云华说要来打下手,怕是目的并不在此。
秦云华假装没听出太后语气中的讽刺,依旧笑意不减,一双纤纤秀手抚摸上了微微突出的小腹,“还不都怪儿媳一心想为陛下添个皇子,如今过了头三个月,腹中胎儿稳定了些,儿媳才想着要过来瞧瞧……”
听到秦云华提及怀孕一事,太后眼中多了几分厌恶,“怀着孩子便在你宫中呆着养胎!”
“儿媳也是个闲不住的……话说陛下知道儿媳有孕,赏了儿媳那么大一份礼,儿媳心底高兴,便一时忘了规矩,只想着要四处炫耀……”
炫耀……
太后闭了闭眼,一腔怒火没处发。
当年,若非秦家与先帝强行拆散了即将成婚的盛瑾与容纾,不然也不会落得如今盛瑾与容纾都痛苦不堪的局面。
秦家人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气在心头,太后总算赏了秦云华一个冷眼:“大礼?我看你还需修身养性,不妨抄写女戒十遍!三日之内交给哀家检查!”
虽然婆媳不对付,但秦云华总归不能驳斥婆婆的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罚。
秦云华膈应太后的目的也达到了,领罚之后便抚摸着孕肚告退了。
赵嬷嬷见太后面色不虞,忙上去询问:“太后,可是不舒服了?”
太后强行咽下心中憋着的那一口闷气后,仔细折叠起绣了一半的鸳鸯红盖头:“往后不必再去劝纾儿入宫……”
“诶……”赵嬷嬷替太后收好了嫁妆单子。
“总觉得纾儿嫁妆还不够……你再去库中找几样好的添上去!”
——
眼见着还有七日就成亲了,容纾仍然病着,好在太后亲自寻了名医入府医治,容纾才勉强能够起身走动。
时隔一个月,容纾头一回离了床榻,步出了院子。
她卧病在床的一个月,容府仍然被称职的家丁们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比二月初她离家去上朝时还多几分温暖的春意。
园中百花盛放,碧草茵茵,春鸟栖枝,由活水通入的小池有十来条肥硕的金鲤嬉戏,和煦日光扑照在生动的花庭中,一时眼前景宛若画中境。
都说春景最是能使人愉悦的,可容纾的心底满是悲戚。
容纾抚摸着盛开不久的鸢尾花,鸢尾朵朵亭亭玉立,优雅宛若,似有似无的淡香可让人魂牵梦萦,可如此风光中容纾双目无神,不知是触景伤情,还是心中有所思虑。
“小姐安好!”管家提着几包东西从外头进来。
容纾瞥了一眼管家手中的物件,随口一问:“那是何物?”
管家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决定还是如实禀告:“这是沈大人给您送来的药!”
“沈平承?”容纾皱眉,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自她回了容府,只与竹枝说过不要放沈平承入府,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问起过沈平承的事情。
她以为,沈平承早退避三舍。
“沈大人每两日会来送药并问问您的情况……”
“这人倒挺会做样子给外头人看!”容纾并不认为沈平承有什么好心思,毕竟两人刚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忽然要搭伙过日子,沈平承心里能好受才怪。
恰恰相反,沈平承确实是怀揣着善意上容府送药。
若容纾亲自打开药包仔细查看,定能发现其中的药材都是要价不菲的珍品。
管家听出了容纾对沈平承的厌恶,他也。没有替沈平承解释什么,只问道:“那您还用沈大人的药材吗?沈大人的药都是按照郎中给的方子抓的。”
容纾冷哼一声,眉眼间满是对沈平承的厌恶,“丢了吧,谁知道他这药里是不是掺了毒!”
管家应了一声,忙亲自提着药材去处理掉。
本有些好转的心情又被沈平承毁了,容纾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这沈平承可真晦气!”容纾一时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搀扶着容纾的竹枝见了,忙劝说容纾回屋歇息:“小姐,先回院子歇息吧!”
“走吧……”咳了好一阵,容纾的面色变得无比苍白,呼吸也紊乱了几分。
容纾的病本就未完全痊愈,此刻动了火气,自然又要一番折腾。
(^_-)来打个招呼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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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商谈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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