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整个大的

谢利和红叶动手做了个延时装置，在他们离开先前呆着的部落整整一天后，从高处坠落的石块砸在了胸针的宝石上，星辰停止了它永不停歇的转动，宛若流沙般开始了安静的流淌。

胸针旁边，是捆绑结实且吸入了加强版安眠香的兽人，短短一个星期，他们就被饿得瘦下去一圈，姜泽觉得大部分是因为脱水，毕竟亚人再心地善良，也不会对着将自己敲晕捆来的对象施以援手。

再离兽人稍远一些的地方立着根木桩，木桩上压着厚厚一叠纸——纸和笔是姜泽提供的，上面写着兽人们自述的罪状，但文字内容却是艾凡写的，姜泽在旁边看了好久，依旧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感到困惑。

他发现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学霸。

艾凡写的时候，红叶和谢利也在旁边看，两个人学着艾凡写下的痕迹在地上跟着模仿，得出结论是这种文字写起来费劲不说还浪费时间，要是用它来记笔记，怕是会写到手抽筋。

“还是老师教给我们的那种文字更好。”

两个小孩一锤定音。

姜泽：“……”我是真的会谢。

作为陪伴机器人的路德维希反而展示了它高超的记忆能力，虽说没有人形，只是伸出了爪爪尖在地上写，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它是理解并使用，而不是单纯复制。

“姜哥，你家的猫崽崽也太聪明了吧。”

艾凡凑到了姜泽身边，对着和自己不怎么亲近的路德维希一顿乱吹；小猫咪对这种彩虹屁的抵抗力很低，艾凡说一句，它的胡须就跟着得意地晃悠两下，前爪一勾揣在了身前，看样子是相当满意。

姜泽：“……谢谢。”

槽多无口，你一个机器人还真享受起来了。

“别夸了，再夸它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姜泽搓搓小猫头，路德维希已经习惯了姜泽的手法，朝着他手的位置蹭了蹭，“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他在问艾凡。

受困于材料限制，他们的延时装置最多只能争取来一天的时间，再长一些的话，谢利就无法保证石头能够准确砸在胸针上——宝石不碎，意味着中央区要隔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这个部落做过的事，等那时再派人过来，这些吸入安眠香昏迷的兽人，没准早就恢复意识跑路了。

艾凡无法容忍这些做了错事的兽人还有逃脱的机会，但以她对自家人的了解，区区一天拉开的距离并不算安全，因此装置一启动，他们就开始快速赶路。红叶和谢利还好，幼时吃过的苦让他们比一般的孩子更能忍耐，始终跟在姜泽身后不掉队。

而此前从未用双脚走过如此之长路的艾凡，竟一声不吭，累得呼哧气喘都没开口请求姜泽停下休息。

还是姜泽见她脸色实在不好，这才主动问她。

“别问我，姜哥，别问。”

艾凡的表情里夹杂了几丝痛苦，她小幅度地摆手，“你一问我我就坚持不住了——快让我看看小路，看看可爱的幼崽有助于转移注意力……”

她现在就是机械性地迈动双腿，脚底磨出的血泡早就在不间断的踏步下被踩平，艾凡都不敢想象她的脚是个什么样，大概是看一眼就要流下眼泪的那种吧。

这种眼泪与心情无关，是身体自发流下的。

“……其实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红叶小声提醒，“而且我和谢利在前半截路上，一直有在清理我们走过时留下的痕迹，岔路口也放上了错误指向物……”

她不知道跟着胸针的指引而来、要带艾凡回家的兽人有多少，但根据红叶自己的理解，这种事一般不会派太多人出来，就像抓捕那些体型小速度快、还懂得绕路的狡猾猎物时，部落绝不会派出所有的兽人去围堵。

他们把兽人和罪证摆在了那么明显的位置，这些追来的人一去就能看到，一边是犯下了重罪的兽人，一边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艾凡，都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在面对两边都很重要的抉择时，追来的人大概率会分出一半人手去追艾凡，剩下的人留在原地，等待后续支援。

追来的那些人在面对留下痕迹的岔路口时，总不能次次都选对正确的那条路……

“要是真那样，我被他们带回去也是心甘情愿。”

艾凡顺势接上一句，“你说什么我都懂，可你和谢利都还能坚持走，我要是提出休息，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反正太阳也快要落山，到时候必须要找地方扎帐篷休息，我觉得我还能撑得住。”

眼一闭心一横，艾凡在心里默念不疼不疼，忽视着从脚底蔓延而上的痛楚，怎么都不愿意停下来。

红叶和谢利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按照他们之前赶路的习惯，三餐定时吃，还有饭后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里，她可以和谢利去摘摘那些没见过的植物……被艾凡这么一打乱，他们真成了一心赶路，错过了好几株之前没见过的陌生植物，搞得红叶很是郁闷。

可她又隐约察觉到，身为亚人的艾凡，主动离家出走、宁愿吃苦头也不要回家的背后，肯定有着重要理由。

红叶挠挠头，不想了，反正这路总是要走的，不过是快走和慢走的区别罢了。

她拍了下脸，把颠得有些松散的背包带子重新拉好，加快速度追上了姜泽，“老师，你上次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什么时候讲剩下的啊？”

两个崽的体力都比艾凡好，说话都不带大喘气。

姜泽：“……上次讲到哪儿来着？我想想。”

艾凡的出现，填补了姜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上的空白，他之前都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将其他世界的事略略修饰后就讲给了红叶和谢利听，现在却感到了犹豫，因为在白纸上涂抹，和在出版的书籍上涂改勾画……

前者是全盘接受，后者是强行修改，这是两回事。

“什么故事？我也要听！”

艾凡巴不得这会儿多来点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当即便幼稚地追问起来。姜泽轻咳一声，让红叶先给艾凡讲前半段的故事，以此来观察艾凡的反应。

这个故事是姜泽根据某个野外生存探险的纪录片改的。

语言是工具，故事是载体，二者合二为一时，会根据内容的变化传递出不同的含义，姜泽给两个小孩将这个类型的故事，就是为了让他们提前对森林里出现的某些状况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些内容属于生存技能，比如如何就地取材过滤水源，如何快速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在他的教导下，红叶和谢利对于如何在森林里生存下去是手到擒来，而从他们口中讲出的故事，在添加了两人在实际操作中得来的补充部分后，变得更为生动有趣。

至少听得艾凡是一愣一愣。

生活在中央区的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和森林划清了界限，两个孩子说的那些，都是艾凡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她追问着过滤水源的具体方法，看样子很想等傍晚时分帐篷扎好后去亲自试试。

红叶语气虚弱了几分，“干净的水源一般不需要过滤，只要烧开就行……”

她就是当个故事分享，怎么对方要撸起袖子就干呢。

“这样啊。”艾凡面露失望，“那再说说怎么用树枝搭出临时营地吧，我感觉这个还挺实用的。”

要是某天又变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能住在高于地面的小棚里，怎么都比直接躺在地上强。

“其实我们现在都是直接搭帐篷，很少会用树枝搭营地的。”谢利解释道，“老师说我们在一个地方停不了太久，搭这些是浪费时间，他之前带着我和红叶搭过一个小的，小路很感兴趣，在上面睡了一晚。”

亲手做过一次，真遇到了就知道要怎么做。

艾凡：“……你们老师说得对。”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那岂不是意味着像眼前这样的靠双腿前进，会变成常态？

一时间，艾凡无法形容她当下的心情，只能用手敲敲僵硬的腿，注意力这么一被转移，她的腿脚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疲惫。

.

艾凡感觉这算不上一天的时间里，她大概走了之前半个月才能走完的量。到了傍晚，红叶和谢利选定好在哪里扎帐篷后，艾凡“啪叽”一下坐在了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这是走太多，累的。”姜泽示意两个小孩不必惊讶，“小路和谢利一起去打水，红叶先帮着扎帐篷，我来负责今天的晚饭。”

艾凡试图撑着哆嗦的双腿站起来，“我、我也来帮忙……”

红叶在她腿上轻轻拍了一下，艾凡就像根煮熟了的面条，再次瘫软在地上。

“不用不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红叶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她没说完的是，今天都这样了，明天醒来估计每迈一步，都堪比小美人鱼在地上行走——对了，吃完饭可以给艾凡讲讲这个故事，她有好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也许艾凡能给出答案。

三个人各自忙碌了起来，路德维希跳上谢利的肩，一人一猫朝着最近的水源走。他们的旅途其实要比同样走在这条路上的人轻松很多，换成其余的商队，领队里很少会有愿意用稀少的空间来装水的。

“这次要多打一些。”谢利习惯性地和小路说着话，“今天走的路比平时多，晚上最好烧个热水泡泡脚，明天估计会和今天一样高强度赶路，大家的脚会受不了的。”

“喵。”路德维希应了一声，它全天都趴在姜泽的肩上，累到谁都不会累到它，“我就不用泡了喵。”

谢利忍不住笑了几声，他用脸蹭蹭小猫咪，从路德维希那儿传来的温度是始终如一的，不变的存在很容易让人心生依赖，“你很喜欢艾凡吗？”

他突然问道。

路德维希歪了歪脑袋，小猫咪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姜泽这个主人排在第一位，剩下的都要靠后，它隔了好一会儿才喵了一声，谢利也不太清楚这声“喵”背后到底是在说是，还是说不是。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谢利说话总是吞掉一半，路德维希也搞不懂对方要说什么，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剩下传来的颠簸很有节奏感，小猫咪都要睡着了。

听到肩膀上传来的呼吸声的间隔逐渐拉长，谢利将两个水桶挪到一只手上，空出来的那只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块石头。

曾经穿过石头的皮绳烂掉，谢利之后在路上采了细长的草叶，细细地编了根新的。这块石头长得很像是路边捡来的，从颜色到图案没有一个值得夸赞的地方，好奇的红叶还借过去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后就把石头还给了谢利。

而在看到艾凡胸针上嵌的那枚宝石前，谢利从没想过这块石头或许有其他用途。

或者说，当他被困在一片视野有限的天地时，任何奇异的事情都会被当作稀疏平常去接受——谢利也是后知后觉，他帮着姜泽搞定之前那个部落里大大小小的事，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休息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的爸爸。

谢利的爸爸走了好几年，哪怕谢利的记性再好，在没有具体画像辅助时，亲人的面孔难免会变得模糊起来，谢利的脑海里回荡着爸爸随口教给他的一些“常识”，在某个瞬间意识到，那好像不属于一般亚人该知道的部分。

他想起了宁愿慢慢来也要搭起一间石头房子的爸爸。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搭起了四面墙，屋顶不好封，那就搭上树枝，再用长长的草叶覆盖。这间房子不够大不够暖和，却让谢利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可明明聚居点的其他兽人，住哪里的第一选择不都是帐篷？

对于只有亚人和幼崽组成的家，住在帐篷里才是最省事的做法，不是吗？

带着疑问再去记忆中翻找，谢利每次都能找到新惊喜。

“要到了喵。”

肩膀上的小猫咪出了声，路德维希用爪子点了点谢利，让他往溪边走，“你也累得注意力没法集中了吗？”

谢利：“……嗯。”

他迅速回神，跑到溪边打了满满两桶水，这个分量对他来说有点超重，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慢上不少，不过路走到一半，谢利就看到了急忙跑过来的红叶，对方主动接过了一桶水，被分量坠得身子都矮下去一截，问他怎么打了这么多。

“因为谢利说晚上要烧水泡脚。”

路德维希跳到了红叶肩上，搭了辆新的顺风车，“如果每个人都泡，感觉水还不太够的喵。”

红叶秒懂谢利的意思，表示回去后她会再和谢利来一趟。

到了扎起帐篷的地方，谢利发现艾凡已经从地上挪到了一把小椅子上，她像条咸鱼靠在椅背上，四肢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我已经帮艾凡上过药了。”

红叶解释了一句她身上药味的来源，“她的脚上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我用酒精消毒时，她疼得脸都快变形了。”

“不要以为我躺着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啊……”艾凡颤抖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没有叫出声都不错了呜呜呜……”

艾凡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红叶耸耸肩，一副“这我可就没办法了”的摆烂，“好啦好啦，走过了就不会这么痛了哦，水泡已经挑破了，还给你上了药，老师给的药效果超好的，保证你明天一起来伤口就愈合了。”

姜泽忍俊不禁。

等明天起来，艾凡可能叫得会更惨。

他招手让红叶把水提到自己身边来，走了整整一天路，大的小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他准备做点重口味的菜配上个清淡点的汤，给这辛苦的一天做个完美的收尾。

“野菜肉丸粉丝汤怎么样？”姜泽尽量用这个世界有的食材来烹饪，“辣椒炒肉里我少少放一点辣，你俩吃应该没问题吧。”

红叶咽了下口水，“没没没！”

她可是跟着老师吃过辣椒的人，中辣享受不了，微辣还是可以勇敢尝试一下的！

姜泽还焖了锅米饭。

艾凡以为她会累到没有胃口，毕竟当她被红叶扶着坐上这把小椅子后，她都有种恨不得和小椅子融为一体的想法，可当离得最近的那口锅飘出让人感觉暖融融的香气，姜泽手里翻起的锅铲诱惑着她不断睁眼后，艾凡发现，她饿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大叫一声，像是有不知名的存在给她借了一把力，让艾凡成功地站了起来，走肿了的脚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滋味自然是难以言喻，她表情古怪，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腿往人多的地方走。

“吓我一跳。”红叶搓搓耳朵，声音离她太近，耳朵感觉要被吼聋了，“你坐着就行，饭好了我会端给你的。”

病号有优待，但也就这么多。

艾凡固执地摇头，她和谢利一起把米饭盛好，红叶则是把装了满盆的肉丸汤端着放到桌上，不大的野餐桌上，四个人各占一边，路德维希有专属它的吃饭座位，不和这些人打架抢菜吃。

“那就吃吧。”

姜泽端起碗，筷子伸向了辣椒炒肉，这是个下饭菜，放了酱油的菜落到米饭上，立刻让晶莹的米粒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色泽。他辣椒加的不多，对于姜泽来说，这菜和没加辣差不多。

亚人对辣椒的接受度要比兽人高，但第一次吃辣的艾凡照样被辣得额头冒汗，她“嘶哈嘶哈”地倒吸着冷气，可筷子却没停下过，不断把肉片往碗里夹。

“你们吃的东西也太好了吧！”

实在辣得不行，必须要停下来缓缓时，艾凡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要是天天都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我也愿意！”

疲惫是最好的调料，艾凡觉得她能吃下一锅米饭。

红叶默默地往碗里夹菜，谢利和她做着同样的事，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危机感，不提前把菜夹进碗里，感觉之后都吃不上几口了——姜泽没有他们着急，还盛了碗汤放在一旁晾着。

可能是人多吃饭香，这顿饭结束得比平时早，碟子里剩下的汤汁都被艾凡倒进了碗里拌饭吃，红叶和谢利肃然起敬，那个汤又咸又辣，他们实在吃不下。晚饭过后，艾凡帮着洗了碗收了桌子，见真的不需要她帮忙后，这才把自己重新摔回小椅子上。

温暖又满足，这要是不萌生点困意，艾凡大概就要超凡入圣了。

“别睡着了。”红叶连忙戳戳艾凡的肩，“你睡在这我可没办法把你抱过去，还是说你是想让老师抱你回帐篷？”

艾凡愣了三秒，光速清醒，“那我还是自己回吧。”

她挪着传来刺痛感的双脚，艰难爬进了帐篷。她和红叶谢利裹的都是同款睡袋，轻薄保暖，艾凡把自己往里面一塞，两眼一闭就打起了小呼噜。

帐篷外的红叶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

她还想着艾凡睡前再给她上一次药呢。

“而且她的腿也没有按摩，明天不痛死就怪了。”红叶嘟嘟囔囔，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进艾凡的帐篷，“亚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谢利拍拍红叶的肩，“水烧好了，你记得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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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旁，姜泽的脚踩在桶里，两条小腿都被热水覆盖，小孩子们对于泡脚这事属于是重在参与，泡了几分钟就打着哈欠和姜泽说了晚安，他们头顶的耳朵都困得耷拉了下来，配合着眼尾下垂的狗狗眼睛，莫名多了几分可怜的气质。

路德维希趴在另一张椅子上甩着尾巴，它看着姜泽那张被火光映照着的脸庞，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艾凡一起走。

‘那个亚人好吵好麻烦。’

小猫咪气咻咻地想。

虽然艾凡夸它夸得很用心，可一路上，路德维希是半点觉都没睡上，作为猫科动物，一天要睡上十六个小时才够，它今天是妥妥地没有睡饱。

而且它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姜泽要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么久——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吗？

路德维希苦思冥想都无法得出结论。

它是陪伴机器人，按理说不用去思考这些问题，可它的程序里就像是被人为设置了一个问号，遇到某些场景就会冒出来，好在路德维希不是会把心里话憋着不说的类型，它后爪略略用力，起跳，最后“咚”的一声落到了姜泽的肚子上。

被猫要砸出内伤的姜泽“噗”了一声，“你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杀死我吗？”

小猫咪才听不懂这句话。

路德维希喵了一声，“本王想吃烤全羊了。”

它在暗示来这个世界前的最后一顿大餐。

“那明天让谢利和红叶去帮你抓一只。”姜泽翻了页书，这是本鬼故事，此情此景下看是相当刺激，“调料里背包都有——你拍我干什么？”

他用书挡住了朝自己脸颊拍来的猫爪。

万幸的是路德维希并没有干掉他的想法，指甲并没有伸出来——它瞪着那双漆黑的猫眼看着姜泽，光线似乎都要被眼睛给吸进去。

‘怎么和小孩一样，没人理就着急了。’

姜泽在心里调侃了一句，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以防伤害到了小猫咪脆弱的自尊心，“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可是你都囤了那么多毛皮了。”路德维希记得很清楚，要是做成大衣一天一件，姜泽都能每天不重样的穿到五年后，“还不够吗？”

“谁说我是想囤更多的皮毛了。”

姜泽敲敲猫咪的脑壳，声音还挺清脆，“我想找的东西还没消息，就这么空手而归我会吐血的，饲养员吐血了，你这个小猫咪就没人管了，以后你就只能喝营养液、不，或许连营养液都没得喝。”

他的说法让路德维希更加困惑了。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对我的生意这么上心啊。”姜泽把猫咪举起来晃了晃，“小猫咪也长到了为这个家贡献一份力量的年纪了，我很欣慰哦。”

路德维希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会儿，“你到底要找什么？”

小猫咪这该死的好奇心根本止不住。

“真要说的话，是送人的礼物吧。”姜泽若有所思，“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当年受了重伤导致下半身瘫痪，这些年就只能呆在轮椅上。认识他的时候我一穷二白，全靠他友情资助了初始资金，我才能一点点赚到现在的家产。”

“但总是接受朋友的帮助也不像那么一回事，我就想着帮他收集点材料，看能不能把他断掉的脊椎骨重新给连上。”

路德维希：喵喵喵？

这话怎么这怪，连一起它都不认识了呢！

“只是能够修补他骨头的材料比较特殊。”姜泽笑眯眯地补充，“我现在找的这些，最多算个平替，等他站起来，就能自己去寻找最符合他心意的材料了。”

到了那时，就是三年之期已到，龙王闪亮登场。

“那你怎么能确定这个世界就有你想要的？”

这种连个具体目标都没有的“任务”，路德维希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去做。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落脚的那片骨林吗？”姜泽给了提示。

神弃之地。

一个被所有人避之不及，恨不得彻底遗忘的地方。

小猫咪缓缓长大了嘴巴，它觉得姜泽要整个大的。

姜泽这时倒是和小猫咪有了心有灵犀，他弹了路德维希一个脑瓜崩，笑着骂它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点，“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屠神吧，这种事我可做不到哟，我一个外来者，干点倒买倒卖的小事就不错了，这种能让整个世界颠倒的活，太难了。”

路德维希缓缓合上猫嘴，所以不是做不到，是太难了。

“晚安喵。”

小猫咪直直从姜泽膝上跳下，僵硬着身体蹦着回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