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觉得范千湖今晚的话有些反常,似乎是有心事,便问道:“湖儿可是有事?”
范千湖连忙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这两日随父亲处理公务,有些累了,休息休息便好了,母亲,天色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别感染了风寒,我帮您把花草盖上吧!”
周湘点头说道:“也好,小心一些,别砸了脚。等你爹回来我非好好说他一顿,儿子刚去,怎么安排那么多公务给你,也不知道照顾一二,你爹啊,就是那个死脑筋。”
范千湖笑着听周湘嗔怪范烨,心里却感觉无比温暖,也许以后都听不到这样的寻常话语了,想着,便把周湘推进了屋,“好了娘,您就休息吧!”
周湘脸上带笑,欣慰的看着范千湖遮盖花草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想着,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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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范千湖简单收拾了几件行装,也没有带太多,一切以轻便为主,又带了一些银票和碎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静下心来,他准备写两封信,一封给父母大人,一封留给柴风。要离开一段时日,总归是要和父母说一声的,当面说不出口,就用写信代替吧。
坐在案几旁边,伴着昏暗烛火,范千湖提起笔来,一字一字染上卷纸,“父母亲大人,千湖不孝,本应相伴左右,但外面的世界热闹繁华,千湖来这世间一遭,总想去看看,去闯闯,父母年岁已大,望多加珍重身体,哥哥军中忙碌,亦并代我问好,此次行程,不问归期,不孝儿,千湖敬上。”
写完了这一封,范千湖心中惆怅,他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在思考计划,如何救出江流柒,又如何不牵连大家,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他要做的,是违抗圣旨,以身犯险之事,少年把这封信放在案几一处晾干墨迹,又摆开另一张纸,提笔书写,这封信,他要写给柴风,柴风一定会找他,他要说的,就是和先前说好的一样,告诉柴风他要去京都。
书写完毕,装进信封,范千湖便出门去到九鹿的房间,轻轻唤着熟睡中的九鹿,“九鹿,醒醒,醒醒。”
九鹿睡的正香,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他,他便不耐烦的说道:“谁啊,别烦。”
范千湖笑笑,在九鹿耳边小声说道:“仙醉散要不要闻闻?”
听到仙醉散,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那臭味到现在还萦绕在鼻尖,九鹿蹭的一下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范千湖竟然在这里,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说道:“公......公子?是你吗?”
范千湖点点头,“是我,我有事和你说。”
九鹿用脚胡乱的摸索着找鞋子,东倒西歪的站起来说道:“公子,您怎么来我这里了,您喊一声,我便过去了。”
范千湖说道:“这个时辰,我想你已经睡了,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九鹿立马恢复了精神,说道:“公子,您说。”
范千湖拿出那封写给柴风的信,递给九鹿,“柴风公子若来问你,你便把这封信给他,若不问,你也不用特意去找他。”明日家里若来寻自己,看到案几上的信一定会去问柴风,他们两个平日素来交好,到时柴风以为他去京都了,或许会替他打慌,但若圣旨下到江府,柴风恐怕就会猜到,不过也管不到那许多了,但愿柴风会按信中所言去做吧。
九鹿接过信,还有些疑问,“公子为何不亲自交给柴公子?”
范千湖说道:“我自然是有事,明日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九鹿,你从小便一直跟着我,你照顾我许多,往后,你也照顾好自己。”
九鹿一惊,“公子,您这是说什么?您不要九鹿了吗?”
范千湖轻轻拍了一下九鹿的脑袋,嗤笑道,“你若不好好表现的话,我可能......”
九鹿立即严肃道:“公子,这信我一定好好保管,柴公子若要问起来,我才给他,我记住了。”
范千湖点头,“行,继续睡吧!”说罢转身离开。
九鹿有些莫名其妙,补了一句,“公子,您真没事吧?”
少年摆了摆手,留下一个背影,“睡觉!”
九鹿看着手上的信,有些不明所以,公子今天有些奇怪,但是他知道他家公子一向有主意,他听着便是,于是把信放到了枕头下面,倒在榻上继续睡觉了。
嘱咐好了一切,范千湖躺在榻上,久久没有睡意,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事情,他心里反而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从决定去救人之后,他就没有担忧和恐惧了,只觉得自己要一往无前,再思考一下行程吧,明日,要赶在天亮之前就动身,免得让大家发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过了今晚,以后还不知道会卧在哪里休憩。
江流柒,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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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太子景乾宫。
江晚心拉着江流柒的手坐在一起,眸子里氤氲环绕,江晚心和江流柒一样,生的美丽漂亮,但性格却极为不同,妹妹江流柒天性活泼,洒脱随意,姐姐江晚心却是个温柔端庄的性子,嫁给太子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回过芦州,虽然与弟弟江见明同在京都,但因着规矩,也是没有常见面,这次见到妹妹小柒,心里自然欢喜,但是没想到,却是要同妹妹道别,送她去南戎和亲。
江晚心内心极为不舍,她知道自小这个妹妹便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喜爱繁华热闹,喜爱新奇物件,如此便要去那荒蛮之地,她该如何?江晚心摸着江流柒的脸颊,面容惆怅的说道:“小柒,是长姐不好,长姐没有保护好你。”
江流柒经过今日大殿上的事,仿佛一夜长大,总以为自己还小,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自己面对,自然有父母和哥哥姐姐的撑腰,但就是那么忽然之间,她平静的接受了,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若是以往,她一定不会服从命运的安排,就连方蔚白退婚,她都要亲自去问清楚,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接着那一纸退婚。现如今,她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而且是去南戎和亲,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者,她本来也没有办法了吧,违抗或者接受,两种不同的路,江家也要面对两种不同的路,她无法不从,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平静接受,这或者就是她的命运了,江流柒无奈的笑了笑,“阿姐,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江晚心点头,“殿下宽厚仁爱,恭敬有礼,待我自然是尊重有佳,小柒不必挂怀。”
江流柒脸上渐渐舒展,放下心来,“如此,父亲母亲便可放心了,小柒也可以放心了。”
“爹娘可好?”
“他们记挂着姐姐,娘还求了平安福给姐姐。”说着把身上的平安福摘了下来,递给了江晚心,她没有说的是,来京都的时候匆忙,夏清蓉没有来得及拿江晚心的平安福,这只挂在江流柒身上的平安福是她自己的,如今她把这平安福送给姐姐,一来是全了母亲的心愿,二来自己去了南戎,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仿若是心中已经不能再失去了,也就无所谓这一切了。
只是想起那日,母亲特意带着她去净一寺求了平安福,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遇上吕川挑事,幸而范千湖挡在了她的面前,想起来,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现在对于她来说,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许那些人,那些事,从此以后都与她无关了。
他知道她要去南戎和亲了吗?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告别,连那顿饭都没有一起吃上,梅花酒也没有一起喝,他会找她吗?就算找她了,她也已经去南戎了,还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他还会追到南戎去?太异想天开了,不过是过眼云烟,过一阵子就会忘了吧!
江晚心看到江流柒忽然失神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妹妹,你我姐妹相聚不易,今后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殿下今夜处理公务,不回来了,正好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明日,姐姐亲自送你。”
长姐如母,从小江晚心一直照顾自己,如今母亲不在,见到姐姐自然是亲近许多,以后,身边怕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江流柒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好,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和姐姐睡在一个榻上。”
从前只觉得江流柒就是个小女孩,成天只知道跑出去玩,现在真是长大了,江晚心说道:“妹妹,长姐舍不得你。”说着便抱着江流柒默默哭着。
江流柒反而坚强起来,安慰着说道:“阿姐,没事的,南戎也并不一定就像大家说的那样,那里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反而是京中复杂,阿姐以后也要万事小心。”
江晚心握着江流柒的手,深深看着,眼含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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