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踏云凌霄

秦征一听,脸上露出几分难色,低声劝道,“阿棠,驯这野马到底是有危险……”

秦晚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从马场的人手里接过缰绳和马鞭。

秦征只好叮嘱道,“阿棠,那你要多小心。”随即转头吩咐马场的人,“叫两个经验丰富、手脚麻利、眼力好的驯马师盯着,别叫公主有个闪失。”

马场的人应声而去,很快就叫来两个驯马师,驯马师各牵着自己的马,在旁准备随时帮忙。

秦晚棠慢慢地走近那匹马,先是拿了些草料给它,见它只是微微一顿,便低头咀嚼,才探手轻轻抚上它的马脸。

差不多安抚了这马的情绪,等它警惕之意淡去,秦晚棠才不动声色地将缰绳套上。

本来还温和的马,在被套上缰绳的一瞬间就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脖颈一甩,便要狂奔。

秦晚棠眼疾手快,翻身上马,身形还未坐稳,那马已然蹿了出去。

一个驯马师立刻扬鞭追了过去。

另外一个驯马师也要一起出去,可手里的缰绳突然被人抢走,随即便见萧珩骑马蹿了出去。

秦征望着萧珩飞驰而去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一旁秦征的小厮赶紧低声问,“二皇子,萧三公子追去了,要不要派个咱们的人跟上去?”

秦征摆了摆手,“不用,让他去,若他真能追上,那才有趣。”

小厮不解,“可若是萧三公子藉此讨好了长公主,这批河西马岂不便宜了他?”

秦征嗤笑一声,冷声道,“你懂什么?秦晚棠和秦衍一母同胞,就算秦衍不做什么,秦晚棠手握虎符,也定会给他撑腰。”

“但若是秦衍偏偏耍心眼,还想往秦晚棠身边塞人,那不就是摆明了说不相信秦晚棠与他的姐弟之情,反倒要把自己的人安插在秦晚棠身边么?”

“这宫里的人,最忌猜忌,一旦有了缝隙,便是再亲的血脉,也得生寒。”

他说着正了正衣襟,语气悠然,“做事不能太急,秦衍若是想要折腾,就由着他先折腾,等秦晚棠与他之间这点姐弟之情被他折腾得稀薄了,到时候有他后悔的。”

“今日我只是带着阿棠来买河西马,她收下了这批河西马,不管银子是谁出的,她也承了我的情,就足够了。”

秦征微微眯眸,他是想拉拢秦晚棠。

可他再怎么拉拢秦晚棠,秦晚棠也是皇后所出,与秦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

所以他拉拢秦晚棠的前提,就一定是要秦晚棠和秦衍决裂。

整个盛京,谁都知道萧珩和秦衍的关系好,萧珩又没有官职在身,极其符合大秦驸马不能为官为将的规定。

只要萧珩有一丝丝逾矩的行为,就足够他大做文章了。

秦征眯眸看向不远处秦衍所在的凉亭,心里暗笑,他就抛了一个小小的饵,他们可是真上钩啊。

*

萧珩策马疾追,一直跑到马场外围,那驯马师没跟上,早就没了踪影。

这马场圈了半座山,外围设有铁栅栏防止马匹乱跑。

可眼下那烈马径直冲着栅栏疾驰,丝毫无意减速或转向,按照这个势头,肯定要直接撞上去了。

“长公主,小心!”萧珩高声提醒。

秦晚棠的马上没有马鞍那些马具,再加上防止被马甩掉,所以她压低身子,几乎是贴在马背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前面的路,于是萧珩赶紧又继续提醒,“前面是栅栏!”

不过秦晚棠大概是没听到他的话,因为马依旧在直直地往前跑。

萧珩心急,猛地挥鞭,胯下骏马加速狂奔,他估算着距离,借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秦晚棠身后的马背上,伸手去抓缰绳,想要调整方向。

哪知道此刻秦晚棠也拽了缰绳调整方向,他伸手抓了空,马又急速转身,他几乎就要被从马背上甩下去。

若是甩到旁边的草地上倒也还好,可他在惯性之下,显然就是被甩向铁栅栏的方向。

萧珩心里暗道不好,但已经没什么能抓住的,情急之下只能先护住自己的要害。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的手腕突然被马鞭缠住,将他生生扯了回来。

他尚未坐稳,马鞭已被收回,萧珩险险扶住秦晚棠腰际,手掌刚触及,又觉得僭越,正要收回,却见前方有一道低矮的灌木丛,烈马腾空而起,他本能地手上用力,反倒搂得更紧了。

“坐稳,别乱动。”秦晚棠低声警告了一句,便慢慢地收紧缰绳。

萧珩根本没办法坐稳,甚至如坐针毡。

马身上没有马鞍马辔马镫,他也只能和秦晚棠一样,双腿双脚用力夹着马腹。

秦晚棠还能抓着缰绳,这会他要是再去抓缰绳,显然会影响她控制这马,他只能继续抱着她的腰,马背上又滑,轻轻扶着根本没用,他抱得紧一点,整个人就贴在她的身上了。

萧珩哪里跟女子这样贴近过?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秦晚棠呼吸时后背的起伏。

他这会也知道自己是冒失了,本是好意相救,此刻却成了累赘。

秦晚棠在控制这马转弯的时候,甚至还有闲心用马鞭把他拉回马背,显然驯服这匹马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只是徒增笑料。

所以他就算是再怎么坐立不安,手心上都开始出汗,也只能忍着,丝毫不敢乱动。

在秦晚棠的控制下,马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嘶鸣了一声,慢慢地停了下来。

马是已经驯服了。

萧珩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是片刻,又像是很漫长,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双腿发麻,汗湿鬓角,心跳如鼓。

马都停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放开手翻身下马,作揖致歉,“长公主,恕我冒犯,我以为……”

秦晚棠也下了马,抬手摸了摸马鬃,似乎全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直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这马果然是匹好马,你说应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萧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晚棠应该是在跟他说话,他打量了下这匹马,想了会才道,“这马身姿矫健,四蹄踏雪,疾驰如飞,倒像是凌空踏云而来。不如叫‘凌霄’?”

秦晚棠摸着马的手微微顿了顿,低声呢喃,“踏云,凌霄,确实不错。”她说着勾唇笑了笑,“那就叫凌霄吧。”

见秦晚棠心情不错,萧珩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顿了片刻,秦晚棠又问,“你的衣服用香薰熏过还是你带了香囊?味道很好闻。”

那香气不重,靠得近了才闻得到。

同样的味道,秦晚棠也在萧璟的身上闻到过,只是那时觉得平常,后来却再也寻觅不到。

“香薰,也是香囊。”萧珩赶紧回道,“这是我娘配制的,我娘的母家在江南,有一大片园子,种茶也种香料,我娘用茶和几种香料配制的,家里的换洗衣裳我娘都会交代下人用这香料熏一下,她也给我们每个人都装好香囊。”

“这味道不重,而且有茶味的清香,没有脂粉气,男女都可用。不过我不太习惯佩戴香囊,这会身边没有,公主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送一些过去。”

秦晚棠侧头看了看他,微微点了下头,便牵着马往前走。

这会气氛缓和了一些,不像是刚刚秦晚棠教训秦衍那么严厉,现在又没有其他人,萧珩犹豫了半晌,想着是个帮秦衍说话的机会,便低声道,“长公主,事实并非像是二皇子所说,皇后对太子一向严厉,就怕太子行差踏错,太子其实也有很多事想做,可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太子也有苦衷,他身边可信的人其实不多。我又不在朝中,有些事他不方便跟我说,所以他身边都没个能说话的人。其实听说公主要回来,最开心的就是太子了。”

秦晚棠抬眸看向远处,“你不用替太子说话。”

她语声平静,可是其中凉薄意味昭然。

别人有苦衷也就罢了,可他是太子,若是有苦衷就退缩,那以后登基做了皇帝的时候,还要往哪里退?

萧珩顿了下,又解释,“长公主,我不是替太子说话,只是希望长公主和太子之间的姐弟情谊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受到影响。”

秦晚棠侧头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见她兴致已尽,萧珩只得止住话头,不过他又看了看秦晚棠身侧的玉佩,思索再三,还是把话题转移到玉佩上,“公主,这玉佩……”

秦晚棠闻言垂手抚了下玉佩,等了会,没见他继续往下说,便问,“怎么了?”

萧珩实在不明白秦晚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的玉佩,他只是把衣服披给她的时候,忘了取下玉佩,按理说秦晚棠发现之后,也应该是着人归还的。

但是她没有还,还自己佩戴上了,若是真的喜欢,也应该跟他说一声。

可现在他都主动提起了,也不见她有什么说辞。

顿了好半天,萧珩斟酌了下,对方毕竟是长公主,他也不方便把人家已经戴在身上的玉佩直接往回要,于是只能委婉地低声解释,“我娘的嫁妆里有一块上好的玉石,当年雕刻大师苏琢之来京中办事,我娘便请他将玉石雕了一个手镯和三枚玉佩,手镯给了我妹妹,玉佩我们兄弟三人各一枚。”

他说着又看了看秦晚棠,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细听甚至带了几丝羞赧,“我妹妹那玉镯倒是没什么,但是我娘当时说,我们兄弟三人的玉佩……将来定亲时要用,不能轻易赠人……”

“是么?”秦晚棠抚着玉佩的手顿了下。

这玉佩确实是她与萧璟定情之时,萧璟送她的信物,只是萧璟当时也没有提起这些。

她沉默了片刻,把玉佩从腰间取下来。

萧珩知道,秦晚棠虽然这几年在军中,大概不拘小节,但是毕竟从小在宫闱之中规行矩步,自然是知道不能随意收下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但是见她抚摸玉佩,摘下来的时候似乎又有些不舍,像是真的很喜欢这块玉佩。

不过玉佩已经摘了下来,他正想伸手去接,也准备说若是秦晚棠真的喜欢,他可以找一找类似的玉石,再请人雕刻一块类似的送给她。

可哪知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见秦晚棠抬手把玉佩放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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