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鸢强压着睡意,从地上坐起来。楼下和屋外有些吵,应该是店准备开门了。趁着千客来去厕所洗漱的时间,娄鸢赶紧把衣服换了,又顺手把千客来借她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这才敢大大方方走出房间。不过因为这是步入法治社会后娄鸢第一次在别人家中留宿,所以她这几步走出了一种昂首挺胸做小偷的感觉。
娄鸢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开始扎头发。她的头发其实不算短,刚好齐腰,所以她平日里习惯扎高马尾。娄鸢自认为她的头发在班里的齐肩短发齐耳短发中算长的了,直到她看见了岁韶给千客来梳头发的场景。
岁韶起得比她们俩都早,大概是因为要忙店里的生意而早起做糕点,毕竟庆芳斋最吸引人的就是每天现做现卖,够新鲜。而现在,这位老板娘,正在给低头打瞌睡的千客来梳头发。
千客来的头发是真的长。岁韶先是把头发编成一股辫子,然后再在头顶卷成丸子头。娄鸢之前还疑惑千客来为什么天天都顶着个丸子头来上学,沉甸甸的一坨,跑操还不方便,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岁韶刚给千客来梳完头发,一转身就看见娄鸢直挺挺地靠着门框站,阴着个脸,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哪里怠慢了这位贵客吗?岁韶心里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总归还是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事实上,娄鸢只是晚上没睡好而已。
娄鸢丝毫不知岁韶所想,依旧顶着一张臭脸。她本来想呲牙裂嘴地放松一下僵持了一晚上的脸部肌肉,却又一转眼看见岁韶脸色不是太好。娄鸢以为自己在人家家里住的这一晚上有什么不妥的,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显然是没有把昨晚千客来在车上说的话放在心上。
就这样,直到千客来的头发梳好,两人之间一句交流也没有。整个早晨安静极了。
绕完最后一圈皮筋,岁韶轻轻晃了几下千客来。千客来本就没睡太死,她迷迷糊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前一晚就整理好的书包带上,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娄鸢还在自己家,马上就把站在门框前手足无措的娄鸢招呼着出门了。
千客来在楼下的店里随拿了两包糕点,塞了一包给娄鸢。娄鸢低头一看,是一包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现在是吃桂花糕的季节,师父做的桂花糕和别人做的不一样,尝尝?”千客来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庆芳斋的常客。
娄鸢想。
这附近有公交车站,她们坐到了第一班车。车上,娄鸢一面嚼着桂花糕,一面想着昨晚的事。
神格莫名其妙不见,还莫名其妙跑到了地狱去,还是在那家伙的地盘上,娄鸢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巧合。她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拿出手机解锁,告诉老梧上午九点来学校陪自己演一出戏。
发完消息,车也到站了。娄鸢下车,这才觉得有些许困意,她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卖部去买了瓶咖啡。娄鸢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这他妈是人能喝的???
娄鸢在之前原本只是对槐弗连夜背法条而天天喝咖啡这一行为感到有些不解。现在这个“有些”变成了“特别”。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仅仅是因为没睡觉而且挑战喝这玩意儿啊!!!
等等。
他们喝咖啡是因为什么来着。
答:没睡觉。
那我为什么喝咖啡。
答:没睡觉。
几千年来雷打不动每天都有五小时基础睡眠时间的娄鸢终于发现了华点。
她,昨晚,没有,强制入睡!!!
在两天半内接连遭受四次重大事件打击的娄鸢感到自己需要缓缓。
她就这样拿着那瓶只喝了一口的咖啡进了学校,扔也不是,喝也不是。
从早自习开始到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娄鸢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难道是昨晚在自己家里没休息好?
千客来在第五次看见娄鸢翻错课本页数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第二节课间,娄鸢依旧趴在桌子上装死,直到有个刚去办公室送完作业的课代表扒在后门叫她:
“鸢姐,老班传唤!”自从上次周一的那件事之后,年级里的很多同学都开始叫她鸢姐。
娄鸢半死不活地前往办公室。
在老班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女子,她裹得很严实,和老梧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她一进来,办公室的所有老师都感到温度好像降了一点。
“娄鸢,你来了?来来来,你的妈妈来学校说要替你请假一天,发生什么事了么?”
“老师,我听其他学生家长说了,说我们家小鸢周一怎么怎么样的。就算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们家小鸢也还是个孩子啊,我担心周一的事对小鸢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想替孩子请一天假去看看心理医生。”
几千岁的“孩子”抿着嘴偷笑。
虽然老梧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换成了槐弗,但这样也好,槐弗这种把孩子当命根子的性子正好本色出演。如果换成老梧,那场景大概会变成黑白两道大佬会面。
“这……”老班一边犹豫要不要告诉娄鸢妈妈真相,一边把目光投向娄鸢,希望她能对自己家长解释一下。娄鸢正笑着呢,感到有目光投向自己,立马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一张脸上只写着这么几个字。
已死勿扰。
老班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他认命般的给娄鸢开了一张一天的请假条,让槐弗带着娄鸢收拾收拾走了。
千客来现在很懵,因为娄鸢在这一整个早上加上午先是上课昏昏欲睡,再是被传唤,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收拾根本没有必要收拾的书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千客来眼神有问题,她好像从娄鸢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视死如归?
娄鸢在同学们不舍和疑惑的目光中指高气昂地跟在槐弗身后离开了班级。她们坐车回到家,等进了门,槐弗一把拽下脸上的帽子口罩大墨镜,纵使槐弗再怎么是只水鬼,在这样的全副武装下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娄鸢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在回家的路上就伪造好的几张医院抑郁症评估显示表,上面写的娄鸢是轻度抑郁。槐弗很疑惑,毕竟老梧跟她说的是前几天娄鸢在学校受了惊吓,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多就没有了,槐弗这才心急如焚地赶到学校和老师聊了一场,结果回来后才发现娄鸢啥事没有。
哈哈,惹到槐弗,你算是,踩到棉花啦。
趁着槐弗和老梧在电话里争辩,娄鸢悄悄咪咪摸回了房间,把门窗关严实,确保就算有哪个想不开的经过也不会看到任何东西后才安安心心地开始布阵做法。
其实算不上什么做法,娄鸢布阵很简陋。她随便从抽屉里摸出几颗阵石,摆放在地上,自己坐在阵中间。她像前两次一样,指尖猛地窜出一缕火光,然后,她反手就把自己点着了。
火很安分地只在她的身上燃烧,没有不小心烧到不远的床铺。过了一会儿,火自己熄灭了,而刚刚燃烧过的地方,除了火燎的痕迹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娄鸢再次出现是在地狱。
刚刚其实是她自己设下的传送阵,她在大部分她去过并待过一阵子的地方都设过这种阵。这阵的启动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是因为阵法好摆,大多数人依葫芦画瓢都会;难是因为媒介不好搞,这世上许多存在过的大宗门派都求不来一缕的凤凰真火,更别说是拿来引阵了,还是一次性的。
娄鸢刚感到脚下有了些实感就迫不及待地朝一个方向冲去。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心急如焚,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有洁癖。
地狱太脏了。
随手往地上摸把都能沾一手的血泥,耳边还有不断的恶灵哀嚎,百鬼啼哭的声音,可以说是“余音绕梁”了。
她是直奔着须弥山上阿修罗王的宫殿去的。一路上遇见许多巡守的夜叉,劳役的恶鬼。夜叉鬼凶神恶煞地看着娄鸢,手里拿着钛叉,却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娄鸢朝着须弥山之北去。
几个小宫使远远便瞧见了杀气腾腾的娄鸢,也来不及向殿前侍奉的堕修汇报,便是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
“王!有异客闯入宫城,夜叉鬼无力拦截,现在快到宫外了!”
“何人。”被称为“王”的人现在正靠在卧榻上,手里拿着个与整个宫殿都风格不符的玻璃酒杯,百无聊赖地看着主殿下的一群堕修们替他批改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公文。
“看上去是一个人道的小姑娘,年龄不大。”宫使正说着,悄悄抬起头看了眼阿修罗王的脸色,发现他们尊敬的王在听完后立马正襟危坐,酒也不喝了,摆摆手让那些个堕修和宫使都出去,自己来应对。
待到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娄鸢也杀进来了。她依旧是化出她那把剑,没拔出剑鞘,就一个扑身闪现到了主殿之上,用剑鞘抵着阿修罗王的脖子,硬是把他逼到了卧榻的靠背上。
“罗睺我草你妈的!老子神格是不是被你小子他妈的搞去了!啊,说话!”娄鸢边说边引动周身剑气,搞得罗睺隔着剑鞘就能感觉到那股冰寒剑气在割着自己的喉管了。
“小鸢,有话放下剑好好说嘛,干嘛大动干戈呢?”罗睺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仿佛根本没把自己正性命攸关这件事放心上。
罗睺虽是阿修罗道的男子,却生的并不丑陋,他长得极有英气,不过娄鸢并不会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饶过他。她又把剑逼紧了些。
“快说。”
“不是。”见娄鸢又想出口成脏,他又接了几句解释。
“我知道前几天梵衍那撕破三界结界跑来人间闹事结果被你给赶回来顺手卸了只角的事,但那真的不是我干的!”
梵衍那,就是周一升旗仪式出现的那只巨兽。
显然娄鸢并不想相信他一个人说的话,剑仍抵在他的脖子上。
罗睺想了想,从没拿酒杯的那只手上引了些自身的灵气。
“你可以先看看我的灵流,真不是我拿了你的神格。”
娄鸢将信将疑,探了探,还真没发现半点神格存在过的痕迹。她撤下剑,问道:“那为何我神格消失后寻物会寻到它曾来过这里。”
罗睺歪着头想了想,道:“前段时间发生了些小事,羽毛用完了我也联系不上你。很巧梵衍那就是在那件事发生的地方闯入人界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带我去。”
罗睺比了个“ok”的手势,朝宫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梵衍那”,不多时,一只怪物就跑了进来。它倒是和那天的巨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小的多了。
见娄鸢对梵衍那的体型有些疑惑,罗睺开口解释道:“它强行闯入人界又被你遣送回来,灵力受损才小了些。”说罢,他拍了拍趴在他脚边撒娇的梵衍那的头,轻声道:“乖,带我们去你上次乱吃东西的地方。”梵衍那摆了摆头,起身就带着他们往殿外走。
娄鸢轻轻“咦”了一声,“它会听得懂人话了?”她问罗睺。
“嗯,回来之后就开灵智了。”过了很久他们才停下,娄鸢望望,发现已经走到地狱的边境了。
“到了,就是这里。”
梵衍那怎么想的?跑这么偏的地方来乱吃东西?娄鸢正默默吐槽着。忽然,她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这里,怎么有交战的痕迹?”
注:无cp指主角没有cp,但配角有,感觉雷到的可以退了(本文神话体系十分凌乱,大部分瞎编,小部分乱抄百度百科,请不要代入现实神话体系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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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恁爹来啦哈哈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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