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封印妖族的结界还能撑五年,离期限尚早,秋寅安却想在此时加固结界,此事,他若不能说出个妥帖的理由来,众仙门是不会陪他折腾的。
秋寅安打算从神赐封印法宝护魂盏上做做文章。
当年,他双亲重伤返回青玄峰,在众长老赶到前,秋父曾偷偷将护魂盏塞给了他,还特意叮嘱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法器在他手里,免得被狼子野心之辈觊觎威力,抢夺去做坏事,让他等到临近下一次封印期限的时候,再将这法宝拿出来。
所以修真界这么多年一直都以为这法宝丢失了,青玄峰也一直在派专门的弟子四处寻找,真相只有秋寅安知道,如今这护魂盏便成了秋寅安破局的关键。
灵狐从外头跑进来,甩着尾巴道:“主子,各门派的人到齐了,都在议事殿侯着呢。”
秋寅安没有起身,而是端坐在书案前,抬手召出一个巴掌大的五色琉璃盏,此物便是护魂盏。
他向灵狐勾手,示意它凑近,灵狐跑到秋寅安身边,一个旋身,化作一个戴着狐狸耳,身后飘着大尾巴的男子,“怎么了主子?”
秋寅安将护魂盏举到了灵狐的眼前,他试探地问:“你看我仿制的护魂盏,是不是看起来和真的一样?你说会不会有人觉得它就是真的?”
灵狐道只瞟了一眼,便回答道:“外边想做的同真品一模一样容易得很,主子别多想,这东西你说是你造的,没人会怀疑的。”
“也对。”秋寅安眼中多了几分沉定,他收了护魂盏,起身信步往议事殿走去。
议事殿内的谩骂声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是数落辰良,还有骂于井言草包之类的话。
秋寅安好不容易才消下气,对眼下的情况冷静处之,眼下骂声连片,又把他心头的火给勾了起来。
可秋寅安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后才推门而入,进去的一瞬,房间里骤然静了。
秋寅安面不改色地移步至中间那把紫檀圈椅前,正身端坐,他一挥衣袖道:“诸位请坐。”
听闻他声色正常,众人紧绷的面色稍有舒缓,纷纷落座至两旁的客椅上。
秋寅安沉声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辰良不愿退位之事吧。”
来客中有人说道:“暮阳贤尊,这事我们都听说了,没想到他们于家竟然能这么不要脸面,这才代理管事几年,竟生出这样的心思。”
有人跟着说道:“这辰良尊主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原本承诺只是代行尊主之权,没想到狼子野心啊。”
这两人说完,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更有甚者,气得直接拍案而起。
“最气人的还是他让自己那草包儿子于井言做了少主,就说于井言那个死样子,眼看着而立之年了,灵核都没结呢,还他妈要当少主,丢不丢人啊。”
骂人之人是九灵山的少主,名为姚野,年长秋寅安四岁,是秋寅安最好的兄弟。
姚野啐了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寅安,你要是有种,就直接跟那辰良开干,我九灵山全体豁出命帮你,反正他是贤尊境界,你也是贤尊境界,怕他干什么?同归于尽呗,谁也别想好。”
秋寅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姚野,你安静一点,净说些意气用事的话,凡事都要一死了之的话,我还争尊主之位有什么用?”
姚野挠了挠脑袋,嘟囔着坐回了位子上,“我这不也是替你着急么。”
“尊主之位我势必要夺回,大家不必为我忧心。”秋寅安握着茶杯的手指尖处已经泛白,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才没让手里的杯子变成碎片,他继续道:“今天叫诸位相聚在此,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与大家商议,是关于五年后的妖族封印之事。”
这话让殿内的众人怔愣了一瞬,有人疑惑道:“封印不是还有五年吗?暮阳贤尊怎么突然提这事来?”
“封印之事一直由青玄峰主持着,青玄峰也老早就敲定了我与林玉贤尊共施封印之术,本来如期封印不需在座诸位忧心。”秋寅安话锋一转,“但众所周知,护魂盏在上次封印之后遗失了,这么些年青玄峰一直派人在寻,可都未有结果,若是没有护魂盏,我二人根本没有把握能完成封印大任。”
闻言,殿内的人顿时慌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诸位别慌。”秋寅安抬手压下了议论声,“不过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之法。”
秋寅安继续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按照记忆仿制了护魂盏,如今终于成功了。”
秋寅安起身,走到人群中央,他伸手召出护魂盏,“只可惜这东西威力不如真品,威力不足以封印结界,但用来加固结界尚且可。”
“加固结界还从未有人这样试过,这东西可靠吗?要不再等等,万一护魂盏找到了呢。”
发出疑问之人,便是原定与秋寅安共行封印术法之人,此人名为白呈英,敬号为林玉,境界贤尊,人称林玉贤尊。
此人也是秋寅安的好兄弟,与姚野不同的是,他对秋寅安心生好感,曾多次提出想与秋寅安结为双修道侣,但都被秋寅安拒绝了,如今他对秋寅安仍旧穷追不舍,白呈英还有另一个身份,辰良的嫡传弟子。
“是没有人试过,但眼下也没有更稳妥的方式了,这仿制护魂盏的威力只够在结界灵力未消散前加固结界。”秋寅安继续回答:“若是等几年,护魂盏还未寻得,结界灵力散得也所剩无几了,到时候再拿我这仿品加固结界,风险太大,这东西很难补足那么大的灵力缺口,所以还是趁早加固为好。”
姚野凑得最近,眼珠子快要掉到秋寅安手里了,他道:“寅安,你可真是造福了修真界。”
白呈英起身,往秋寅安身边走着,围着秋寅安的众人自动为他散出了一条路,白呈英仔细打量着仿制护魂盏,又含着抹笑对秋寅安道:“寅安,我觉得你说得也没错,只是加固结界前,还是试试这东西威力如何吧,我们俩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姚野一条胳膊搭在秋寅安肩膀上,歪着脑袋道问:“这咋试?上妖族结界口那儿试试去,正好人都在,你俩施展封印之术,我们护法。”
“不可不可。”人群中忙有人否决了姚野这荒唐的提议,“这东西若是不行,出什么意外,损坏结界就麻烦了,况且封印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姚野白了那人一眼,“啰嗦。”
那人只翻了翻眼皮回应姚野的啰嗦二字,而后道:“暮阳贤尊,还是找个别的法子让我们大家都看看这仿品威力如何,到底能不能用来加固结界。”
秋寅安垂在身侧的一支手轻轻蜷了蜷,压下心头那点翻涌的喜意,他掌心这个可是神赐真品,众人怀疑威力,这正是他最不怕的。
这份怀疑对秋寅安十分有利,等会儿他只要稍稍展露真品的几分威力即可,这样既能让众人彻底放下心,又不会暴露护魂盏的真实身份,更能顺理成章把加固结界的事定下来,一举两得。
秋寅安抬眼时,眼底的笑意已淡成一片沉静,他淡然地道:“既然大家对这东西的威力有所怀疑,那我便想个合适的办法给展示给大家看看。”
秋寅安正思索着要怎么证明,嘭地一下,门被踹开。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朝门口看去,看清来人是于井言,脸色骤变。
“秋寅安,快把璇玑阁里的东西还回来。”
于井言一手举剑,横在胸前,怒目圆睁地瞪着秋寅安,见满屋子皆是各派的重要人物,不是少主,就是备受敬重的长老,于井言又质问道:“你们这些人聚在这里干什么?还关着门?不知道青玄峰管事的是我爹吗?你们不去东山殿拜会我爹,找秋寅安干什么?”
“还有你,白呈英,我爹不是说让你少跟秋寅安来往吗?你偷跑来做什么?”
众人皆静默不言,也有意不与他对视,白呈英也没理会他的横冲直撞,只是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秋寅安收了护魂盏,起身一脚卷起身后的紫檀圈椅,随后一个正踢,将那椅子踢飞,朝着于井言砸去,他厉声道:“你的手是让人剁了吗?敢用脚开我西山殿的门?”
于井言躲闪不及,椅子七零八落地散在了他身上,他吃痛后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什么叫你的西山殿?整个青玄峰未来都是我于井言的,包括你的西山殿,我用脚还是用屁股开门,你都管不着?”
“谁告诉你青玄峰是你的了?你那个背信弃义的爹吗?”秋寅安眸中阴郁渐深,他轻启唇瓣,一字一句地道:“只要我秋寅安在,你们父子二人休想霸占青玄峰。”
于井言边揉着自己被砸痛的胸口边说:“放屁,现在我们就霸占着,你能怎样?”
他渐渐找回了气势,而后直起身说:“我们没把你轰出去都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敢放火烧璇玑阁?真是猖狂至极,无法无天。”
于井言嘴里的脏词烂语喋喋不断,秋寅安的脾气哪里容得下他这么撒野,二话没说,举步上前,一个侧步抬腿将人踹出七尺开外。
姚野坐在椅子上,连连拍手叫好,“寅安,这一脚够劲儿,诶,你朝他那儿踢,让他断子绝孙,疼死他。”说着,自己还在座位上比划了几拳。
秋寅安长身玉立,站定原地,他威严地俯视着被踹趴在地的于井言,开口警告道:“璇玑阁的事儿你老子都没来找我,你竟敢孤身一人来我西山殿挑事,要不是我今天有要事,没空搭理你,绝对不会让你轻易离开这里,现在你把这议事殿的门给我擦干净,立马滚,不然我就去东山殿踏平你的密云阁。”
于井言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继续纠缠不休地问:“秋寅安,你把璇玑阁的典籍藏哪儿去了?你不还回来,今天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抹了把嘴角的鲜血,自作聪明地继续道:“虽然璇玑阁失火,但屋子里的灰烬却不多,肯定是你把那些典籍都转移了,想掩人耳目,以为我不会发现,太愚蠢了,我告诉你,你低估我了,我其实聪明的很。”
他又侧首看向白呈英,命令道:“白呈英,本少主命令你,给我把秋寅安绑了,倒挂到房梁上去,他一刻不交出典籍,就挂一刻,直到他交出来为止。”
白呈英白了他一眼,“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典籍功法之事,不是你动动口,虚张声势几下就要的回的,你再在这里纠缠下去,耽误了寅安的大事,他真动起手来,我可不保你。”
“白呈英,你到底是哪儿边的?”于井言抬手指着他,暴怒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爹的徒弟。”
“于井言,你不滚是不是?”秋寅安已经不耐烦了,他眉目幽森地瞪着于井言道:“那你就先别走了。”
秋寅安一挥袖,西山殿的门关上了,他召出护魂盏,站在殿中央,“诸位不是想看看这仿制的护魂盏威力如何吗?倘若姚野用着护魂盏打赢了于井言手里的配月神剑,那这仿品的威力大家认不认?”
白呈英分析道:“这两人水平半斤八两,配月神剑乃是上古神器,如若姚野能赢过于井言,我认为这护魂盏的威力可信,诸位觉着呢?”
人群中传来不断地应同声。
姚野凑到秋寅安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寅安,你这仿品真行么,你可别坑我,我虽然比于井言强些,但他毕竟有配月神剑傍身,别一下让他给我送走了。”
秋寅安抬手拍了下姚野的胳膊,眼神坚定地回答:“你放心,拿着盏放心跟他干。”
姚野一跺脚,“我信你,保证不给你丢人。”
秋寅安悄声把心决告诉姚野后,又对于井言道:“于井言,你不是想要回璇玑阁的功法典籍么,你赢了姚野,我便给你。”
“真的?”于井言眼里闪着贪婪的光,于井言伸长脖子仰着下巴道:“你说话可得算数。”
秋寅安语气笃定:“算数。”
众人后退,给二人留出充足的斗法空间。
于井言早按捺不住,双手握剑猛地劈出,配月神剑泛着青幽寒光,剑刃裹着狂暴灵力直斩姚野面门,“就凭你这破仿品,也想挡我的剑?”
姚野攥着护魂盏退到殿中,按秋寅安先前的嘱咐,凝着灵力注入盏中,刹那间,五色光晕从盏身漫开,在他身前凝成半丈宽的光盾。
嘭地一声,剑刃与光盾相撞,交鸣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殿内掀起一阵气浪,逼得围观众人又退了两步,还好这俩人修为低,不然这么厉害的两个法宝较量起来,怕是飞溅的余力都会伤了众人。
于井言自己就更惨了,被反震的灵力掀得往后飞滚了三圈,最后倒在了地上,他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去捡他的剑,他握住剑柄,想将配月神剑捡起,却发现剑身留在了地上。
配月神剑居然断了。
于井言头皮发麻,惊恐地看着断剑,脸色惨白如纸:“不——不可能!”
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这可是配月神剑啊!”
姚野也愣了愣,低头看着手里仍泛着光晕的护魂盏,随即咧嘴大笑:“怎么样于井言,配月神剑没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臭嘚瑟。”
秋寅安走上前,俯视着正在试图把断剑拼好的于井言,“于井言,这回你滚不滚,不滚的话,我就让你跟你的剑一样。”
于井言瞪着秋寅安起身,咬牙道:“你给我等着,我爹不会放过你。”
秋寅安看着于井言的背影,只轻掀了下眼皮,他转向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也看见了,以姚野的修为催动护魂盏,尚且能激发出这等威力,我与林玉贤尊一同用此物来加固结界,众人护法,加固结界之事必能万无一失。”
白呈英走到秋寅安身边,也对众人道:“我觉得此事十拿九稳,可行。”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有人道:“是啊,待我们大家向各自门派尊主禀报后,再一同约定个黄道吉日。”
“没错,暮阳贤尊当真有秋尊主昔日风范,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炼造此盏,真是造福了天下啊。”
姚野将护魂盏还到了秋寅安手上,“就是,我们寅安同秋尊主一般,心怀天下,他才配坐修真界第一门派的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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