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程司屿走后,果茶拉着林鹿叽叽喳喳地说起自己来花城之后遇到的有趣的事,仿佛要一口气把这一年漏下的故事都同她分享完。

林鹿一边听着,一边细细打量起果茶。

她还和以前一样,可爱、热忱而富有生命力,表面上看起来与自己毫无嫌隙。那她为什么来花城后就很少联系自己了?

林鹿一时有些看不透这个视若家人的妹妹了。她掩下眼底的狐疑,开玩笑似的说:“茶茶,你说了这么多故事,怎么唯独没提到程总呢?”

果茶唇瓣微微翕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咽下,视线飘忽着移到别处,“我和他……没什么故事诶”。

没有少女怀春的羞涩,也没有初为人妇的忸怩。林鹿心神一凝,握住果茶在空中摇晃不定的细腕,笑盈盈地感叹:“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啊,平时要多吃点呀……”

话间,她顺势将果茶的衣袖往上捋,同时不动声色垂眸看向果茶裸露在外的肩颈处,肌肤莹润如玉,没有受伤或被胁迫的痕迹。

程司屿软禁茶茶?林鹿都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心道,玛丽苏小说真害人不浅,这都法治社会,程总作为有权有势的家族继承人犯得着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茶茶不想说,可能只是不便于跟她透露吧,毕竟也是个人**。林鹿放下心中的疑虑,站起身四处参观起楼阁的装潢。

“鹿姐姐,对不起……”果茶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鹿转头,只见她纯净的眼眸中水光潋滟,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你,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林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忙上前将果茶搂进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我从没怪过你,不用道歉的,茶茶”。

她顿了顿,佯装嗔怪地说:“但是以后再有什么事瞒着我,生不生气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哦”。

果茶没有说话,只是依赖地轻蹭了几下林鹿脖颈,像是小动物之间表达歉意和欢喜的方式。

两人把话说开后,像以前一样,亲昵地头对着头说起悄悄话来,但这一次不再只有果茶单方面的输出。

林鹿微皱着眉,尤为小声地说:“茶茶,其实有件事情,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我,你帮我分析分析好不好……”

她有点喜欢小俞,小俞应该也喜欢她,本该是件两情相悦、皆大欢喜的事,但她始终觉得有些别扭。这件事情她没法跟其他好友商讨,文君那个大嘴巴口无遮拦的、只会起哄,麦穗对感情也一向玩世不恭,大概率会说“喜欢他就上,不喜欢了再踹,管他那么多呢,自己开心就好”,傅正清的话,不用说了,她好像一直都对游俞观感不错。

果茶听完她的讲述,明眸中含着直晃晃的笑意,她伸出手背贴了贴林鹿的脸颊,“鹿姐姐,你的脸好烫哦”。

被林鹿羞恼地瞪了一眼后,她“噗呲”一声笑出来,“原来鹿姐姐喜欢上一个人后是这样的,好好奇啊,谁这么有福气,能被鹿姐姐喜欢”。

林鹿装死般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可恶!茶茶也变坏了,居然开始调侃起她了,以前她明明是个贴心细腻小棉袄来着。

但下一秒,果茶就收起揶揄的笑,重回治愈系甜妹,缓缓问道:“鹿姐姐在纠结什么呢?”

“他比我小,还是我同事,我怕在一起后会影响工作,万一以后掰了,搭档也做不成了……”她不想和游俞最终走到那步田地。

如果一直保持现状,他们还能是亲密无间、默契十足的搭档,如果在一起却没有善终,最后互生怨怼、老死不相往来,她每每设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你们甚至还没在一起啊,那么糟糕的情况也只是你的假设,还没有发生呢”,果茶歪了歪头,“你不愿种花,你说不愿意看到它一点点凋落”。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林鹿陷入沉默,确实她想得太多了,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已经想到了结束,却没有尝试去感受过程。或许……她可以试试?

“鹿姐姐,我听你说他做过的事,觉得他应该是个本性就很好的男人,而且他很爱你,他的爱不是占有,是尊重”,果茶喟叹一声,托着腮说,“真羡慕你们呀,两个很好的人互相喜欢,多么难得”。

这样的人,即使是分开,也不会闹得鱼死网破、彼此难堪。

在结束谈心之前,林鹿还是向果茶打探了一下果果福利院的情况。

南知在被南镇山领养后很长一段时间,潘荐忠经常会去福利院看望关心小孩,但据茶茶说“她不喜欢那个人,他的眼神总是像在物色货物一样”。

后来还发生过一件比较大的事,果果福利院被收归国家,越办越壮大后,某天空降了一个人直接顶替了果果奶奶的院长职位,奶奶曾好几次和她发生过激烈争执,但最后“好像也不了了之”。

林鹿沉思着走出会客厅时,冬日的暖阳已经开始西沉,余晖都泛起凉意。

程司屿正在空旷的草坪上扔飞盘,边牧和伯恩山犬随着飞盘的行径方向奔驰,画面竟还有些温馨。

“程总这么有闲情雅致呢,今天不用工作吗?”林鹿站到他身侧一米的距离。

程司屿侧目睨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什么班还轮得到我亲自去上,“今天公司事务不多,稍晚再去处理,等会儿送你回去,不然茶茶又该跟我闹了”。

“我老师那个案子,你有什么新发现?”

程司屿沉默了数秒,施施然道:“我发现他可能是被冤枉的”。

林鹿尝试等了一分钟,身边的人都没有再说别的话,她一脸懵逼地看向他:“就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那不然呢?你以为有什么?”程司屿蹲下身,抽出边牧嘴里的飞盘,敷衍而大力地揉了揉狗头,“好狗”。

妈的,真的好狗。程司屿是真狗啊!

“我没有别的有用的证据,你就不来见茶茶了吗?”程司屿将飞盘递给在一边候着的佣人,随后接过手帕细细擦拭双手。

“那必然不会啊,我本来也想来找茶茶的……”林鹿下意识反驳。

撞见对面人深邃幽黯的眼眸,她当即反应过来,被这老狐狸套了话,她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那不就是了,是你自己想来的”,程司屿勾了勾唇,只身往室内走去,“我去换套衣服后就送你回去,稍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鹿眼底闪过一道暗光,默默掏出手机给果茶发了条信息:“茶茶,我要走啦,来送我吗?”

果茶正在会客厅的半开放式茶水区,给林鹿煮她爱喝的龙井茉莉,接到这条消息后,忙将湿手擦干,直接语音说:“这么突然,你不是说要在外面陪狗狗玩一会儿的吗?等等,鹿姐姐,我马上来”。

「见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就放心啦!该死的程总找我来时说有要事告诉我,结果是骗我的,这老狐狸」

看着林鹿的消息,果茶一时慌乱,没端稳刚煮好的热茶。就在险些泼溅到自己身上时,一只大掌接过杯盏,滚烫的水渍随即滴落到那人的虎口处。

“没被烫到吧?”

程司屿神色紧张地捧起她的双手检查一番,发现她没有被烫伤后,悬起的心回落几分,笑着问:“今天见到林记者,还开心吗?”

果茶从他掌中抽回手,抿了抿唇,“你不该骗她”。

“我骗她什么了?”

果茶抬起头,一脸恼怒地说:“你明明知道她老师的事对她很重要,为什么要用这件事戏耍她!”

程司屿敛起笑,狭长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寒意,“她告诉你的?”

“鹿姐姐没有说,她也不是这种人,是我自己猜到的”,若是旁人看到程司屿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恐怕早已识趣地噤如寒蝉了,可果茶一点也不怕他,反而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打算把那件事的内情告诉她,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用这个借口骗她过来了,她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

果茶不怵他,可眼里却止不住地闪烁着泪花,她一想到鹿姐姐被他戏耍了,就觉得自己也有着莫大的过错。鹿姐姐对她是那样好,可是自己即使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敢告知她,更别谈帮她惩恶扬善了。

她太没用了。果茶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来,但又生怕自己这副模样被程司屿误解成了露怯,便慌忙抬起手用力擦掉泪水。

“别揉了,眼睛待会儿该疼了”,程司屿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泪痕,心也跟着疼起来。

他柔声哄道:“那件事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我不告诉她是为她好,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最后甚至会让她自己丢了性命”。

“那你呢?你明明有了一些证据,也没能力对抗那些势力吗?”

在程司屿的沉默中,果茶懂了,他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不会也不能帮林鹿,因为这样做只会折损他的利益。

她推开程司屿,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吧,送鹿姐姐回家吧”。

一墙之隔。

林鹿转过身,慢慢悠悠地将飞盘扔向不远处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两条傻狗。

到底是什么内情还能让自己丢了性命?而且程司屿已经有了证据也不愿出面与之抗衡?

她每次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就总是会横生隔出一层膜,这层膜一戳就破,可她就是找不到它在哪儿。

*

因林鹿有事说要回单位一趟,程司屿便让司机直接先送她去花城电视台。

在车里,各怀鬼胎、心思重重的两人坐在后排,明明只隔了一个空座,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眼见着离电视台越来越近,林鹿感觉空气都愈发新鲜自由了。

“林记者,我很好奇”,程司屿沉声打破车内的寂静,“假如你明知道真相会让你承受严重的苦果,你还会如此执着于寻找真相吗?”

“当然,虽千万人吾往矣”,林鹿不以为意地回道。

“如果你身边的人也会因你的莽撞抉择而丧命呢?”

林鹿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她的爸爸妈妈、茶茶、君君、穗穗……还有小俞,他们会因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她不敢想。她绝对不允许。

“看吧,你也有在乎的人”。

不知不觉中,车已在电视台大门的岗亭旁停下。

程司屿亲自下车,帮她把车门打开,单手护住车沿,低缓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没有一丝温度,“即使你以后发现了什么,也请不要跟茶茶说,不要将她牵扯进去”。

-

目视着程司屿的车离开,林鹿仍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卧槽卧槽,林鹿!那是谁!”

刚下班的文君惊叫着跑到林鹿身边,只恨自己晚了一步,刚惊鸿一瞥帅哥的侧脸和背影,对方就扬长而去了。

“顶级豪车,极品帅哥,西装暴徒,送你来上班,哦不,加班”,文君连着拍了好几下林鹿的胳膊,语气中难掩兴奋,“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的事!你今天一整天没来单位就是和他约会去了?!”

“啊对对对,一见倾心约会去了,你脑子这么好使……”林鹿敷衍地回道。

怎么不去当编剧,成天想这些情情爱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一脸落寞、孤零零站着的游俞。

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只敢躲在角落偷窥主人的幸福。

“小鹿,你怎么来啦,这么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怕自己不识好歹地多叫唤一声,更会惹来主人的厌烦。

从昨天贸然表白,他彻夜难眠,反复回味思索小鹿最后的反应到底是羞涩还是无声拒绝。到今天一大早就来办公室,只想进一步确认她的态度,如果他的无理举动让她困扰了,他会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他从不奢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他只希望他们能还像以前一样,小鹿视他为可以信赖的搭档,而他仍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经过一整天的等待,亲眼看见她从一个陌生男人的车里下来,他还能安慰自己,小鹿或许只是有事和他谈。

直到亲耳听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他的希望破灭了,小鹿以这种方式委婉地拒绝了他。

小鹿原来一直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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