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当晚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好不容易被放过后,他累得只想快些睡觉。
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记不清昨天晚上到底被抓着弄了多久,但光是看垃圾桶里那个刚被开封就用光的小盒子,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身边原本该躺着的人不在,秦暮猜他应该是上班去了,于是便挪动身体去浴室准备洗漱。
然而当他站在镜子前时,被狠狠吓了一跳。
目之所及的皮肤上全是不同大小的红色印子,轻重不一,却都充满了占有的意味。
以前裴昱虽然也会有在他身上留痕迹的习惯,但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次。
秦暮当即感到有些委屈。
他明明也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后才能让裴昱在向大家坦白时更加有底气。
尤其是在叔叔阿姨面前。
刷着牙时突然就流眼泪下来,秦暮怔了下,然后任由眼泪与牙膏混合在一起。
反正家里也没人。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番裴昱,越发觉得这个恋爱谈的太憋屈。
直到他撅着嘴顶着两行清泪走到客厅与在沙发上的裴昱对视。
“你怎么没上班?”他下意识问出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才恍然意识到,立即转身用手背在眼睛上乱抹。
但裴昱早就发现了。
他还没能把眼泪抹开,就被裴昱掰着肩膀转了回来。
“暮暮?”裴昱有点慌乱,拇指在他的眼角擦了擦,摸到一片湿意,“怎么了?”
秦暮这才感到丢人,拨开他的手捂住眼睛,大声又别扭道:“你不许看!”
“好,我不看。”
他被裴昱搂进怀里,背上有只手在轻拍,舒缓他的情绪。
但情绪舒缓不了,这种时候向来只会越想越委屈。
“裴昱。”等声音稍微缓和一点,他才开口,“我们好好谈谈。”
谈谈两个字格外严肃。
裴昱拍背的手一顿。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把秦暮揽得更紧,手上动作略显慌乱:“不谈。”
“?”
秦暮刚收起来的情绪又起来了,还带着股生气的劲儿。
“你……”
“谈。”
一个字还没说完,但已能听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裴昱立刻老实。
“……”秦暮的肩膀松懈下来,把额头抵在裴昱的锁骨位置,眼睛盯着两个人的鞋尖。
鞋尖紧靠在一起,很亲密。
他悄悄往后挪了下脚,中间空出一块。
不太顺眼。
他又挪回去。
没有看见地面上这一幕,裴昱只感觉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动静,试探性叫了一声:“暮暮?”
“不是要谈谈吗?”他把秦暮的脑袋抬起来,又心疼地去擦泪痕。
秦暮应了一声,摆正脸色。
“考研那个事,我是这么想的。”
裴昱心里一凉,但还是回应他:“嗯,你说。”
秦暮深深吸气,复而又呼出。
真到要说的时候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觉得……”他定了定神,在脑子里整理思绪,“叔叔以后知道我们的事肯定会生气。”
“不管他。”裴昱亲了下他的嘴角。
秦暮瞪他。
两个人站在客厅中央有点傻,他便拉着裴昱到沙发坐下。
“如果我能变得更优秀一点,说不定叔叔的气也会少一点。”
门忽然被敲响,裴昱没有先说话,而是起身开门,将他趁着秦暮洗漱时点的外卖拿进来放到餐桌上。
然后他走过来,在沙发面前蹲下身,与秦暮平视,眼神真诚:“不需要改变什么,你已经很好了。”
秦暮看着他的眼睛,那里装满了令人安心的自信与真挚。
“先吃饭好不好?”裴昱牵起他搁在大腿上的手,“昨天应该累坏了。”
“你还敢说!”秦暮回想起身上的印子就想骂人,忍不住在裴昱的手上拍了一巴掌。
裴昱不敢说话,深知自己昨晚失控的时候做得过分,讨好地牵起秦暮的手让他又重重拍了自己一下。
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秦暮自己都愣了一下。
再看裴昱的脸色,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笑着看他。
秦暮甚至觉得如果他说不够响,裴昱还能再打狠一点。
“好了。”秦暮把手抽出来,还顺便抚慰几下裴昱手上被打过之后留下的红印子,“吃饭。”
裴昱刚松口气起身,还没走到餐桌面前就又听见秦暮说:“考研的事等会再细说。”
“……”
鱼委屈。
“暮暮……”他还想争取,被秦暮回头一个眼神瞪得噤了声。
鱼难过。
鱼想哭。
被哄好的秦暮这顿饭倒是吃得欢快,根本没注意对面的人吃两口就看他一眼,然后再低头叹气,如此循环往复。
其实也可以说他是故意忽视的。
因为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裴昱看起来不想让步,他也想坚持自己的选择。既然互相谈不拢,索性就不谈了。
吃得差不多后,裴昱率先放下筷子,盯着他不说话。
眼神可怜得仿佛秦暮是什么抛妻弃子的大渣男。
秦暮在他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吃完,扔下筷子去沙发上看电视。
目光主人收拾完桌面,然后一路追随他而来。
电视看到一半去了趟厕所,出来时那目光就在眼前,滚烫又执着。
“……”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裴昱追着他走之后,秦暮终于忍不住了,僵硬着转身面对他。
裴昱的目光有了松动,但马上又委屈下来,站在原地等待他的指示。
“你今天不上班吗?”秦暮瞪了他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句屁话。
要上班到这会都该准备下班了。
“嗯,怕你今天身体不舒服。”裴昱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身上某个地方。
秦暮的脸瞬间燃烧起来,昨晚的记忆零零碎碎又闪回到脑海里。
“不许提这个了!”他瞪得更狠。
虽说没什么威慑力,但裴昱还是配合地闭上嘴巴。
“就分开半年……”秦暮将话题扯回到正轨上,刚说出口就接收到更加幽怨的目光,他又嗫嚅两句,说不下去了。
“我们从小到大分开就没有超过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在一起,没多久你就要跟我分开半年。”裴昱上前拉他的手,语气恳求,“不分开好不好?”
“只是分居……咳,短暂地分开半年,又不是分手。”
听到这两个字,裴昱的脸色更加难看,握住他手的力气加重了不少。
“这周你不在家,我睡得不是很好。”他话锋一转,换了种方式,“我知道暮暮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也不是你生活中唯一需要考虑的人和事……”
说到这儿,他低垂下眼眸,睫毛遮盖住大半受伤的眼神,只露出零碎一点,正好在秦暮的视角内。
秦暮开始于心不忍。
“暮暮为了我想好好学习,我很开心的。”嘴上说着开心,嘴角却越发向下绷紧。
他快速瞥了眼秦暮,看见那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动摇。
于是他几乎无所察觉地轻轻叹气,继续说:“如果暮暮真的想和我分开半年,我也只能接受了,就是半年睡不好而已,我没关系的。”
秦暮看到“有关系”三个字都快在他脸上装不下了。
他想用气势把那三个字瞪下去,可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小气焰,就在裴昱直勾勾的委屈眼神中越来越弱。
“你……你作弊。”最终气焰完全消失,秦暮的瞪眼没有了任何威慑力,只能吐出这么一句不服输的话语。
眼见他的态度转变,裴昱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像素点,然后又强行压下。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献殷勤似的把秦暮抱进卧室里,让他躺下给他捏肩按腿,“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不打扰你学习。”
秦暮被按得舒服,也就没再说什么,安心闭眼享受了会儿。
忽然又想起什么,他睁开眼把裴昱慢慢变得不正经的手拍开。
“以后节制一点!”
“……哦。”
“每周一次,不能再多了。”
“?”
裴昱的手因不可置信而停了下来,默了半晌后又端出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
“暮暮,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那……一个月两次?”秦暮笑眼眯眯,毫不吝啬地讨价还价。
“……”
裴昱不敢说话了,生怕再说两句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这种事嘛,一向是随感情而动。秦暮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也把握不准,只是希望裴昱不要再像昨晚那么疯就行了。
裴昱今天起得晚,也因为担心秦暮的状况没去上班,年末这段时间又忙,他手上堆积了不少事情。
哄好秦暮之后他就进了书房,在里面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是周三,秦暮在家里摸了一天的鱼,因为期末考而绷紧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周四一早,他就和裴昱一起起床了。
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半天也没能找出件正式的衣服,秦暮看着裴昱被黑色西装勾勒出的身形,心里又馋又羡慕。
“我没有正式的衣服怎么办啊?”他伸手去摸裴昱的衣服纽扣,捏在手里把玩。
“我这么穿是因为今天要开会,平时大家都挺随意的,公司没有着装要求。”裴昱垂眸看着秦暮的小动作。
直到纽扣旁边的衣服有了褶皱,他才将秦暮的手抓起来,轻轻抚平那几条皱痕。
老板都发话了,秦暮便也如往常一般随便套了件厚实的羽绒服,乘电梯下楼钻进裴昱的车里。
群里大早上的没人说话,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凌晨。
晚上秦暮睡得早没看见,这回看了看才发现他们在讨论寒假要不要去哪里玩。
于是他大手一挥,敲下两个字。
【日晷】:上班。
起得最早的是路嘉霖,即使放假了也不懈怠,这会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去市里的图书馆。
【路嘉霖】:应该还没到该实习的时候吧?你去哪里上班?
秦暮喝着剩下的半瓶牛奶,看了眼旁边开着车看起来明显兴致很高的裴昱,回想起当时两人定的关于住校和上班的交易。
一种莫名想要炫耀的自豪感涌上来。
他把牛奶一股脑喝完,扔进脚边的小垃圾桶,伴随着那阵感觉给路嘉霖发过去一句格外欠扁的话。
【日晷】:没办法,对象太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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