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阁内倏忽刮进了一道风。
“系统，给我出来！”
司是一进门便在自己房间设下了隔音的风障。她随手摘过挂在衣柜上头的清平剑，焦头烂额地朝着空气呼叫起来。
【您好呢亲，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系统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机械音，态度良好地秒回。
司是反问回去：“这不明摆着呢嘛，现在该怎么办？”
【亲亲，请具体描述您遇到的问题哦。】
“……呃？”司是愕然，有些一头雾水道：“还要我再讲一遍？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这样的呢，本系统平时一直处于待机状态，只有当您唤醒时才进入工作状态。在本系统待机时，是无法接受外界信息的。】系统不急不躁地解释。
司是险些蹶倒，“我以为你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的！”
【不好意思呢，作为高能耗的智能系统，我也是需要休眠充能的，否则会强制下线哦。只有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随时响应您的召唤呢。】
“好垃圾的系统……”司是扶额，“那你知道邱月来吗？”
【知道。邱月来，前清平门长老之一，现任梧桐宗宗主，年龄四百五十三岁，身高——】系统立即自动在司是脑海中生成了人物图像，同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打住打住！不用告诉我这些没用的了。”司是赶紧制止它继续倾倒信息废料，“邱月来今晚试图强袭清水塔夺取天枢匣，我怎么不记得原著里有这个情节啊，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系统短暂沉默了一会，然后机械音亲切地响起：
【您好，已检索相关信息，发现您提供的事件与原著产生了偏差。根据原著情节，邱月来应与您和平商议后留宿两日返回，且重要物品“天枢匣”期间未遭受袭击行为。】
“那……那现在怎么跟原著不一样了？”司是按住自己直跳的眼皮，心吊到了嗓子眼。
【好消息是，这一支线情节的变动对主线的直接影响较小，但需警惕可能引发的蝴蝶效应。至于引发变动的原因，目前本系统接受的信息不足，无法做出推测。请问亲亲您有做过什么可能影响剧情的举动吗？】
司是依言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干过什么出格的举动，略显不确定道：“这最近一两天我也没干什么呀……跟那邱宗主到晚饭时候都还聊得挺好的。”
系统倒是没在意她若有若无的心虚，继续温情脉脉道：
【时限不止一两天哦，您穿书后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是诱因。】
“难道我还要把我这一年多的经历都事无巨细地汇报一遍，从我早上没吃包子而吃了煎饼说起？”司是更加万念俱灰，“你不是专业的穿书系统吗，既然你现在在工作状态，就不能监测到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发生了什么变动吗？”
【亲，我是专业的呢。虽然系统了解原著中的一切情节和设定，但并不能掌握当下所处的世界线。而且作为您的随身系统，我只能对您当下观察到的事物进行分析。也就是说，本系统是不能读取您的记忆的。】
“这也太落后了吧！我以前看过的书里像你这样的智能系统都是无所不能的啊？”司是对自己带的这个辅助外挂的滤镜碎裂了。
【恰恰相反，本系统的功能准则都严格遵守最新的用户**规范。这也是您只能通过语音与本系统交流的原因，因为本系统不具备读心的功能，希望亲亲谅解哦。】系统还在后面附了一个看上去更令人可气的笑脸表情。
“你好没用。”司是有气无力地说，“算了……也别管什么原因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接下来我要怎么处理才行。”
【综合您提出的情况，为了后续主线剧情能够顺利发展，支线人物邱月来目前必须以梧桐宗宗主的身份回到南岭。】系统这回倒是没有回答得拖泥带水。
“唉……晓得了晓得了。你就休你的眠去吧。”
司是长叹一口气，低头掂了掂腰带上挂着的翠色小香囊，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喂！快醒醒——”
装潢华丽的客间内，女子刚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确切来说，当她乍一出现在这里，原先酣然缩在被窝里的少年就已经猛地睁开眼睛，奇异的碧绿双眸在黑暗中竟像猫儿一样划过一道警觉的光芒。
但在瞬间，他就察觉到来者是谁，放心地耷拉下眼皮。紧接着他突然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瞠目结舌道：“师师师师姐？”
“是我是我，别叫这么多声，叫得我又头疼了。”司是一把拉过凳子坐下，语气里确实透着些心力交瘁的意味。
“你你——您怎可半夜擅闯男子房间！不对，您怎么会在这里？”明机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想验证自己是否还在梦中，结果痛得嘶了一声。发现这是真的以后，他的脸色也灰了下来。
“现在早不是半夜了，只是入冬夜长。若是仲夏，这会太阳都该晒屁股了。”司是蜡烛都懒得点上，宁愿坐在暗里对话，“而且你睡相端正，也穿着寝衣，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算这样——不是，这也不是重点。师姐您倒是说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呀！”
“我累得很，就让我得空说两句闲话吧。反正事到如今，也不算着急了。”司是果真没有往常那般作弄人的劲头，意意思思地背过身去，“哎，要不你先把衣服换上？”
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响，紧接着烛火忽亮，传来明机愤愤的声音：“好了，师姐您就说吧，门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是巧妙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知道……”明机绝望地哀叹，眼见自己期望的美满的江南之行化为泡影。
“你知道什么呀！这事儿又不是我惹出来的，我就是来拉你一起收拾烂摊子的。”司是扭过头，话到临头又打了岔：“话说回来，幸亏当初你给了我这个寻踪囊，我这会才能反过来找到你。不然光这座临安王府都够我绕上好一阵子的。”
“亲师姐，您就别说闲话了，快说事吧。”明机越想越不对劲，一脸如丧考妣，“哪怕是浮浪山垮了，您也直说无妨。反正我又不能拿您怎么样。”
“别这副表情……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王府的房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比清平门中暖和许多，反倒让司是的困意又涌了上来，嘟囔道，“浮浪山好端端的，清水塔也还好端端的。”
“清……！”
明机刚惊呼出口一个字就捂嘴急忙止住，用犀利的眼神逼问司是。
“就是那位邱宗主，她今晚——”司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把说辞重复了一遍：“她今晚试图强袭清水塔夺天枢匣。”
“这还不算大事？！”明机面色从灰转红，跳脚道。
“都说了，清水塔和里面放着的东西都好着呢。你也知道吧，浮浪山上有老家伙布下的术法。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也会赶回来的。现在老家伙人影都没有，说明那塔连层墙皮都没掉。”司是大言不惭。
明机虽然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也稍微松了口气：“也是，想来师父的阵法不是能容易被破的。”
“不过……”司是想到什么，一转道，“你那徒弟跟邱月来打了一架，倒是受了点伤。”
见明机又瞬间变成金刚怒目的模样，她赶紧补充道：“老猫已经给他治过了！包管比受伤前还活蹦乱跳！要是落下什么小毛病，你杀上药庐我也绝不拦你！”
“我自然是相信苗先生的！”明机余怒未消，一边束发一边气冲冲道：“那现在这事怎么样了？”
“人已经抓住了，就剩该怎么处理这事了。现在我让老猫看住邱月来，这不是来找你了嘛。”司是摸了摸鼻子，“对方毕竟也是仙门宗主，我就算是代掌门，一个人也不好作决断，所以你作为当下清平门第二号管事的人，得回去撑撑场面。”
“邱姐姐怎么会做这种事……”明机喃喃地摇了摇头，随后正色道：“但临安王府这里也是不能敷衍的，我至少要留个口信再走。”
司是摸到桌上剩的半盘栗子糕，丢了一块到嘴里：“你慢慢留。哎呀，好不容易来趟泉亭，好想逛逛再走啊。师弟，下次再有这种出游的美差——”
“算了吧，要让您和那些王侯贵胄打交道，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明机熟练地翻了个白眼，对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心知肚明，自顾自在手中变出一只传信纸鹤。
司是难得没争辩回去。她笑了笑，看着师弟叽里咕噜地对着纸鹤交代些什么。
她忽然想到自己从前看到过的一句话，“下次和妖怪都是不存在的”。在这个书中的世界里，妖怪倒是存在的，只是“下次”就未必了。明机心直口快没答应她，也好。
她恐怕等不到这个“下次”了吧。
秋分闾阖风，解悬垂，琴瑟不张；立冬不周风，修宫室，完边城。
方才她横山渡江，几个弹指间从中原来到江南。只不过在那短短几息，她感受到身侧掠过的西北来风，已经是立冬时节将起的不周风了。
……已经是孟冬的月份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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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候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