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静,赵安只听到满耳轰鸣。他浑身是血傻傻地坐在地上,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她还没有死。”
他抬起头,面前的女人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她是他的妻主。一瞬间,他心中所有的恐慌和不安找到了发泄点,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不想哭的,可是真的忍不住。
帝一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过了一盏茶时间,她催促道:“要是哭够了,就赶紧起来。”她对赵安是绝对没有个感情的。同样是工具人,赵安在她心中的地位还赶不上被她杀死的周承洲。
赵安自己也清楚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没有任何感情。他抽噎两声,忍住心中的委屈和眼角的泪水,缓缓站起身。因为受到了惊吓,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他四肢酸软。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直接摔了下去。帝一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随后将手中的长剑递到他的手心。
这个时候,赵安才发现她刚刚一直握着一把长剑。长剑握在手心,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他抬起头,对上月光下女人淡然的目光。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眼神,仿佛天地万物不入心不入眼。他心里有很多话说,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见过白清清,也听说过她的故事。那是一个很孝顺的女人,还曾想过将父母姐姐带到镇上生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突然翻脸,离开了白家,选择了入赘。
她不像白清清。这样的她和他记忆之中的白清清完全不一样。
她是谁?
他不敢问,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是要看破她背后的真实。
帝一没有错过他的目光也没有在意他的怀疑,她捏了捏他握住长剑的手说道:“她还没死。”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寒风吹来,赵安打了一个冷噤。他看向帝一,蓦然明白了她意思。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以随意夺取别人性命。他下意识表现出抗拒的神色来。
“如果你想要跟我就要学会杀人,就要学会心狠。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没有藏着一把匕首在身上,你今天晚上会遭遇什么。你以为你可以活着回去吗?你死了,你的父亲又会是什么下场。”帝一赏识他的理智,但如果想要成就大事就要学会心狠,尤其是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世界更要学会狠。
赵安不是傻子。他看着不远处生死不知的车夫。他明白如果今日让这个贼人得逞,他会落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即便活下去,也无法活下去。那些流言蜚语又怎么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而他的父亲……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刚刚的恐慌再次进入脑海。赵安忍不住握住了手里的剑。
帝一握住他的手,将剑高高举起。
“我给你两个选择,杀了他跟着我,或者当刚刚的事情完全不存在。”帝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赵安以为自己会很难做出选择,当滚烫的鲜血飞溅在身上脸上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长剑劈开了女人的喉骨,鲜血从脖颈喷溅出来。
帝一嘴角微勾。这个时代不太平,想要活下去,就要变得强大,各种意义上的强大。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赵安居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他杀人了,或许太过刺激,他居然感觉不到任何震惊和恐慌的感觉,而是转身看向帝一,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你是谁?”
他之前就发现和他结婚的白清清和他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了。尽管他们接触不多,但他知道白清清是一个性格腼腆的女人。因为为人老实,能力有不错,才会被东家看中。可面前的女人和老实两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人,也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象到的模样。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憧憬来,他也想成为她这般模样。冷静,高傲,像是世间万物都无法阻碍她前进的步伐。
“你的妻子,你知道这点就够了不是吗?”帝一拿回了他手中的剑,轻轻的一挥,脚下那人的脑袋就直接被削断。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女子的力道天生不如男子。这是她的弊端,所以在内功没有大成的时候,她用技巧取代了力量的不足。人有两百多块骨头,骨头和骨头,骨头和血肉之间形成关节,砍断骨头很难,但从关节入手却很简单。只要找准位置,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剥皮拆肉削骨。
“怕吗?”帝一问道。
赵安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摇摇头。他的眼里没有畏惧反倒是多出了几分兴奋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即便有堂伯伯在背后撑腰,但想要他们父子两不好过的人也多得是。不算那些时时刻刻想要从他们这里啃一块肉的亲戚,他们父子两个容貌不错,不少混混无赖都想要占便宜。
赵安十二岁的时候就遇到无赖偷偷翻墙进来,想要轻薄他。他反应及时,喊叫出声,邻里出来帮忙,才吓走了那个无赖。他知道那个无赖是谁,但却拿他没有办法。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的想要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父亲的力量。如果他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不用害怕有女人闯入他们的家,欺负他们父子。
“我可以学吗?”他指了指帝一手中正在淌血的剑。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女人绝对不是白清清。白清清的家世普通,只是酒楼的普通账房,绝对不会有这么精妙的功夫。她是谁?一个擅长易容的武林中人。
他也曾听过酒楼说书人说书,知道那些江湖人士有各种各样的玄妙手段。传说的神偷可以易容成任何人的模样,男女老少皆可,却不被人发现。他对那些故事是向往的。
帝一挑眉。她挑选的小郎君当真是胆大。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选择他了。
“当然,你是我的夫郎,你想学什么我都会教你。”帝一嘴角微扬,心情很是不错。比起自甘堕落自我贬低的家伙,她更喜欢赵安这样的人。他们勇敢叛逆,敢忤逆世界规则,拥有清晰的头脑和自我思想。
赵安连连点头,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短暂的兴奋后,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不免担心问道:“她该怎么办?”他并不想追查她的身份,不管她是谁,她做的事情都无法掩盖。
“我教你毁尸灭迹。”帝一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这里并不是官道,而是乡下的小路,旁边就是山林。虽然说山林有野兽,但因为这条路经常有人在走,所以聪明的野兽都不会过来。
赵安不放心车夫,将人拖了上来。车夫躺在车子内,脑袋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袖。赵安扶着他脑袋的手有些颤抖。
“她死了。”帝一说道。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也不会见死不救。她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原本停止哭泣的赵安又觉得眼角酸涩起来。她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原本杀死一个人的愧疚感全部消失。那个家伙该死!!
只是他不愿意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于是,他看向了帝一。他知道这个女人永远有办法解决麻烦。
帝一轻轻吹了个口哨。和常人吹的口哨有些不一样。几声口哨之中,帝一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几声吼叫之后,她做到马车前,扬起马鞭说到:“走吧,会有东西来清理掉的。”
赵安一脸疑惑。他掀开马车的帘子。黑夜之中一双双绿色的光点从丛林深处亮起,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吼叫声。这样的吼叫和刚刚帝一的吼叫声是那么的熟悉。
在短暂的诧异和疑惑之后,赵安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很快就明白那些碧绿色的光点是什么,那是狼的眼睛。那一双双光点就是一只只饿极了的狼。
马车快速驶上官道,将那些狼嚎声远远甩在后面。帝一驾车的本事还算迅速。等回到县城的时候,城门就差一点就要关了。她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和守城的民兵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狼,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里是小县城,是没有士兵的。守城的都是县太爷组织起来的民兵。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所以规矩不是很严。得知城外有狼,守城的兵也是吓了一跳,当即不敢耽搁连忙让人禀报县太爷。
帝一在一番询问后,驾驶马车回了赵家。
赵夫郎已经等了很久了。帝一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灯火还亮着。赵安浑身是血,所以待在马车里没有出来。赵夫郎看到帝一回来了,还有些诧异。
帝一安抚道:“父亲,天色晚了,我带安安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休息吧。翠柏,你伺候父亲休息。翠竹,你烧过热水,我要洗个澡。”
赵夫郎原本还担心自己儿子安危,看到儿婿回来也放心下来,询问了赵安几句就在翠柏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翠竹去烧水了,院子里没有人。赵安才在帝一的催促下出来。
“你先洗个澡换个衣服。马夫的事情我来解决。”帝一知道马夫的死亡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阴影,便催促他早点休息。
赵安没有拒绝,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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