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为了保住河西百姓们的水源。我硬着头皮再度打开【金手指】面板。

由于本人倒霉地拿错了剧本,而这些外挂基本上是为了恋爱小说量身设计的,与建功立业的需求严重不符,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处。自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很久没在这里进货了。

因此每次点进来时,我都有一种太监逛男女用品店还被推销避孕产品的耻感。

“被深情男配公主抱时一切挣扎将视作无效”,第一行第一句就是一场对于本人遭遇酣畅淋漓的嘲笑,将我的精神伤得体无完肤。这玩意儿最多能让江伯永死的时候牢牢抱住一个我陪葬。

我只看了一眼,就头痛欲裂,想要退出……眼角余光猛地扫到一个陈年旧选,灵光乍现。

【翻车绿茶】被你陷害的人一定会被男主发现是无辜的,男主将当场戳破你并对被害者产生好感。

此buff曾被圈内称为恶毒女配必备神技,直到“抽女主耳光时旁边必定刷新主要角色”上线之后,它才从版本T1沦落为昨日黄花。

俗话说,只有摆错心态的使用者,没有废物的外挂。

虽然此技通常被认为是欺男霸女、负向冲分的用法,但不代表我不能把它用在正道上。

【落败替身】双双遇到险情呼救时,男主将毅然决然先救对方,并扭头就走。

……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那种修行旁门左道很在行的天才。

绿茶搭配败犬,简直是一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忽悠住的王炸。

此二招虽险,胜算却大!

见我重振旗鼓,扒拉在树干边上的江伯永期待地看着我,眼睛湿漉漉地发亮:“公主?……”

尽管强行把江伯永拉入这种play有点诡异,我还是捏着鼻子点了确认,成功化身恶毒绿茶,解开腰间绳索。

“殿下!”

岸上,将士们看在眼里,纷纷惊呼出声,逆光里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想必十分惊愕于我的选择,不要命啦?

“别怕,看我发挥。”

我微微一笑,将木杖插入土壤,攥着漏出来的小半截维持稳定,慢慢把腿探进了水中。

“你!你……”江伯永都快吓傻了,他不理解,“你这是图什么啊?”

洪水汹涌不可阻绝,小木杖可能也撑不了多久,我顾不上多做解释,抓紧时间狠狠地刺激程序判定的痛点:“啊!天哪!我怎么被江伯永拖下水了!”

江伯永:“?”

我大义凛然继续高声朗读:“可是,我不会游泳啊,呜呜呜。伯永哥哥,我知道你嫉妒我和祁战自幼相识的关系,但你也不能为了得到他,就这样推我下水的。”

正忙得团团转想接我上来的众将士:“?”

“哒哒哒哒——”空气里,由远及近,微妙地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我勾唇望天,深藏功与名。

男主,你,真是一块砖。

而我,就是搬砖的高手!

恋爱至上的底层逻辑对言情小说世界具有绝对支配。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那马喘着气仿佛一个缺油的拖拉机或者东拼西凑零件改装的鬼火机车,随时能在半路上散架一样,从远处山坡一路奔驰而至岸边,跑出了虚影。

祁战停很快停在了我和江伯永上方的岸边,他翻身下马,几步卸下盔甲,纵身跃入了水中。

毕竟工作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我强忍着笑意保持着还算体面的表现:“祁战哥哥,请来救我吧!噢天哪,我好弱,好逊,我太需要会游泳的你拉我一把了。”

祁战听闻,朝江伯永游得更加快了。如果放在现实世界,想必能惊动两个物理学专家组特意展开项目,研究一下此男人的人体动力原理。

祁战已经不再是祁战,而是有男主角光环附体的战神,是先天救赎别人的圣体,是必定与我恩断义绝的负心人。

他三两下游到树枝正中,在此期间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动作流畅得让江伯永感到害怕:“祁……”

江伯永明显向后缩了缩,可祁战不给他机会,一个打横将人扛在肩上,吭哧吭哧、酷茬酷茬划开水波直冲滩涂,像那种小学数学过河应用题里面百分百无视河水流速的游泳健将。

他双手撑在砂石土壤,猛地用力,青筋错节的手指几乎陷进泥土里,硬是扛着江伯永爬了上去。

然后,祁战也许是感到这种姿势不好保持平衡,放下已经懵圈的江伯永,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横公主抱了起来,摇摇晃晃但又难掩坚定,一步一步地向高处移动。

江伯永涉世未深的单纯面容再度受到了深深的震颤。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祁战肩膀探出头,眼神牢牢地锁在我身上,无力地呐喊着:“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啊!六公主,你听我解释。”

旁观的一群将士表情则显得麻木许多,我知道他们的CPU正在狂跑……

很快我也借木杖的力,成功脱身上岸,走到士兵们事先堆好的篝火前烤衣服。

不知不觉,天气彻底放晴,洪水也退却大半,暮色让整个河西笼罩着一种疲惫间杂着庆幸的昏黄。

树干、飞鸟、行人,一切都不似平时紧张,懒洋洋、软绵绵地歪倒在天地之间。

祁战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已经盘腿席地而坐。火堆的热量烘烤之下,他一身玄袍已经半干,如砚台上枯竭的墨渣发硬而挺立。

一名小士兵轻手轻脚凑到祁战旁边,带笑问:“将军,您说近日回京中祖宅一趟,为何才启程半日就折返回来?”

祁战闻言,不禁怔然,片刻之后讷讷:“是啊……为什么呢?忽然有一股力量在心中升腾,我很想来这边看看,就策马掉头了。”

【叮咚】公关适时谴责我:“你这种滥用系统漏洞的行为,迟早玩脱。”

冷风吹过,三两把催发出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正翻看光屏数据的我默默关掉了界面,不敢吭声。

在祁战身边,倒着柔弱小公子江伯永,他呛水之后迷迷糊糊,眯缝着眼空洞地仰视上空。一身白衣绸缎染了河泥的褐红,像沾了水又被烈日晒焦的宣纸,平平地摊在地上。

见到我走近,江伯永眼眶微睁,呢喃出声:“公主……”

我气不打一处出来:“现在知道难受了?你当时不跟着侍从们走,擅自跑什么?”

江伯永却一脸认真:“我在河对岸见到了西洲年。”

西凉人聚集的市场巷间,筚篥声夹杂着笑语欢歌回荡在街边店脚。

当今虽四国割据,各占一方,民间贸易却不受兵乱影响,仍然繁盛。

西凉人的羊,长唐的珍珠海蚌,南来北往的客商想要去别国发财,都要途径大梁。正因如此,梁国纵然无十分的基业,但盘踞众争之地,一时间竟然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河西临近长唐,官道上时常能见押送货物的商贾车队。长唐、四齐的穿着打扮与大梁相近,都是交衽宽袖,只是乡音甚异,一说话便能认出来。

西凉人喜戴帷帽遮避风沙,在驻店的地方扎着堆用西凉语说笑谈天,吹奏筚篥。

如果想找一个人的消息,这是最合适的地方。

我本来对找西洲年这条线不带什么想法了,但江伯永一句话又让我有了希望,直直奔这儿来。

我们从人群中过去,西凉的姑娘见到清秀的小伙子,腼腆地整理自己帷帽的薄纱,手腕上挂着的几枚掐丝银镯就铛啷啷滑到圆润的臂中,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麻绳,尽头拴着小羊羔在路边叫卖。

商贩用不标准的官话叫卖,江伯永听到了,啧啧惊叹:“河西这地方真不错,羊肉卖得比上京便宜。”

我觉得稀奇,笑道:“你还知道上京的物价?”

江伯永闻言面上一红,梗着脖子与我辩解:“我平日是百事不问,贪玩了一点儿。可是这关税的事,也是我爹在管,我知道羊肉的税,自然知道羊肉的价。”

他信手一挥,让侍从牵了十来只羊。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处的物价比上京低些吗?”眼见侍从们采买的队伍愈发壮大,我很无奈。

如果护国公老爷子得知他的“历练”这样轻松惬意,恐怕会一口气闷得喘不上来。

“此地去上京仍有百余里路,过的关少呗。”

“不全然。他们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何况牛羊是要吃草的,多活一段路就损耗一份干粮,才希望在沿途零售。现在好了,问题转嫁到你身上了,你打算怎么把这些羊羔子带回去?吃是吃不完的。”

江伯永买都买了,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眼神闪了一闪,嘻嘻笑着岔开话题:“我们去那边瞧一瞧,没准西洲年还在……”

我看着他自在跳脱的背影,一阵唏嘘。

西凉皇子失踪,毕竟有军中的责任,我们给不出一个交代,此事一直是扎入心头的刺,悬在脊梁上的刀。

只要一日不解,皇帝就还能如怡神殿夜谈时那样,拿捏我一次。

其实江伯永也明白的。所以他才这么介怀。

“河水涨得突然,我也不想铤而走险的,那时客商都在官道上困着,有些与江家只隔了几步。”

“西凉人都戴着这种尖顶帽子,风吹过就会把周围一圈纱绸掀得飘动起来。我亲眼看到高处的山坡上有一个西凉人,是西洲年的模样,一定不会有错。他的长相和其他西凉人不大相同,旁人没有他那么白。”

当时,西洲年停在一处植被稀疏的巨石上,居高临下地朝江伯永笑着。

那是种什么笑容呢?嘲弄,挑衅……又好像带着刻骨的悲凉。

江伯永忽然就有种感觉,西洲年快要死了。江伯永见过他人自戕,他的大哥便是用这种眼神与江家诀别,迎战长唐。一别就是永远。

有一瞬他慌了,不知是回想起幼年时的自己,还是担心西凉与梁国长久的和平,他未及多想,就翻身下马去追。

西洲年像一片捉摸不到的羽毛似远似近。

道路愈来愈泥泞,他的速度降了下来。

西洲年总保持在前方,依稀能看到背影的一点儿白色,是他的长袍,却也不消失,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仿佛刻意引着他似的。

江伯永一度以为自己快追上了,西洲年又拉开了距离。

直到一处山坳,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之前云端储存错误,发错版本了,所以锁了重新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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