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三年堪过。
京城,安府
宝钗已至及笄之年,如今安比槐任河道总督之职。
这三年来宝钗将前世所知治水能臣之策尽数告知,安比槐得康熙赞叹,朕之紫垣再世,如清源(安比槐字),委以治水之事,则相宜耳。让他从一届县丞官至朝廷二品命官,晋升之快,令朝廷众人侧目。
安比槐在宝钗授意下,不接受任何官员皇子示好,专心治理水患,在这方面的成就倒是让他愈加兴奋,连后院都不愿意顾上一眼。如此一来,安府后院和谐,小妾姨娘不敢冒头,自是被众人称赞林氏持家有道。
如今已是康熙六十一年,皇帝于畅春园召见安比槐,问询黄河决口水患之事,安比槐侃侃而谈,君臣之间气氛和睦。
突的,皇帝问道,清源家中长女如今可是到了许人的年纪?
安比槐怔然,踌躇一番后道,“臣之长女陵容如今十已有五,尚待字闺中,只是臣女在家中一向娇纵惯了,离不得臣妻”,言罢,悄悄觑了皇帝一眼。
皇帝吃了口茶指着安比槐笑道:“清源啊清源,你可真是爱女如命,连朕都听过你爱女如命的传言。为女聘请名师,置办各种家业。大姑娘留来留去可是留成仇啊,朕倒是为你择了门好亲事,好亲家,且回去等着吧。”
安比槐只好笑着谢主隆恩,待回府后立即召宝钗至前院,面色忧虑,“容儿皇上有意将你许给雍亲王,你可有何打算?”
只见一宛如画中走出的女郎抿唇一笑,女郎皮肤如雪,白皙细腻,眉眼如画,眼中波光潋滟,清澈明亮,宛如一汪春水,笑起来时那双眼睛更显动人,令人倍感亲切宜人。
女郎浅笑道,“父亲,如今雍亲王继承大统已是确凿之事,皇上此举不过是为雍亲王造势,毕竟父亲可是圣上纯臣。至于女儿,自然也有为了家族繁荣而努力的自觉,若真有此机缘,我安家自然也可以搏一搏富贵。”
安比槐想明了这一点,心中也涌起野望:若是他的长女能够登上那个尊贵无比的位置,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至于这个女儿到底是不是真的陵容,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她身上流淌着安家的血脉,就足够了。毕竟,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荣耀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个女儿,无论是谁,都将成为安家的一张王牌,为他们带来无尽的利益和荣耀。
安府内院
宝钗自前院出后,便直奔林氏的院子,此时已入初夏,林氏正与萧姨娘在榻上聊着时兴的花样,见着宝钗前来便忙叫丫鬟去为大姑娘端了冰饮子来,眉开眼笑道:容儿怎么急色匆匆?可是从你父亲处来?
萧姨娘见状欲告退,宝钗忙叫住萧姨娘,只道姨娘也不是外人,一起听着也可。萧姨娘也就含笑正坐。
宝钗挥退丫鬟们之后,沉吟片刻说:“女儿从父亲处得知,圣上有意让女儿去雍亲王府,圣旨只怕这几日便要下来。”
林氏顿觉一道惊雷,怎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便要去给人做妾室了,即是皇子,那也是低正室一头的妾啊,且看萧氏有一子做倚仗也是每日来正院请安。萧氏也是震惊,只是此时也轮不到她开口。
林氏缓过神来问,我儿可有什么想法?
宝钗移步挽着林氏手腕,笑答:“女儿自信曾得仙人指点,必亲为母亲得一诰命,也愿为安家搏得长久富贵。”又转头看向萧姨娘道:“姨娘,若圣上真有此意,日后还需映林与我一道努力,我已与父亲提过,为映林再请一名师教导,只盼日后姐弟齐心协力,挣一份荣光。”
萧姨娘忙道,妾必对映林耳提面命,望他日后能帮上大小姐一二。
宝钗只盈盈一笑,另起话题,又吩咐丫鬟们换盏新茶,与林氏 、萧氏讨论起花样子来。
晚间,用毕晚膳后宝钗携丫鬟回到蘅芜苑,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宝钗端坐镜奩前,丫鬟莺儿上前洗妆,另两个丫鬟文杏蕊官正在整理床铺,至这方世界已有三年,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为此点的丫鬟也还是用了前世几个的名字。
老天叫她重活一世,她必不负此殊荣,定要做前世未竟之事,做世界上最尊贵之人,仍不忘,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圆明园,九州清晏
雍亲王胤禛与邬思道执棋对弈,他盯着棋盘错综复杂的局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松落下一子,慢道:“邬先生,今日父皇招本王入宫,言道将赐安比槐嫡长女为本王侧福晋,赐封号顺。”
邬思道闻言抚长髯,面色凝重道:“如此便是上顺圣意,在下便祝王爷将得民心。”言罢起身躬身拱手做礼。
胤禛听了眉目舒展开来,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迎上虚扶,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才叫苏培盛进来斟茶。
须臾茶毕,胤禛问到,“依先生所见,此女当如何?”
邬思道沉吟片刻,乃说道:“安比槐此人为官不偏不倚且家中规矩严明,另此人得圣上恩,短短几年便从一介县丞成了二品,一心扎在水患治理之上,以忠心回报,此乃儒雅之风,忠臣之道。”顿了顿又道,“这位安小姐是安比槐与正室夫人唯一子嗣,安大人爱女如掌上明珠。”
胤禛点头不语,微眯了眯眼睛,暗自思量:赐婚便是皇阿玛对自己的态度了,此女之事需同宜修商议好,绝不能在这段时日冒出什么事来。
又一日,正是安比槐休沐之日,只在家研读工造之类书文,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前院报说,有宫中太监总管来降旨。安比槐忙正衣襟,又叫长随去后院叫上夫人小姐前往中门跪接。
及至中门,只见太监总管梁九功乘马而至,前后左右皆许多內监相随,梁太监下马后满面笑容,口内说道,今咱家奉圣上命,特来宣旨,随后正了正嗓子,手持圣旨严肃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比槐于康熙四十七年任处州松阳县县丞,五十六年治水患,任工部侍郎,五十七年治黄河水患,奋身效力,特加恩安比槐及其妻女、幼子,俱抬入镶红旗满族,赐姓安佳。
朕之皇子爱新觉罗.胤禛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深得朕心。今有河道总督安佳比槐之女,值及笄之年,满洲镶红旗,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雍亲王之侧福晋,赐封号顺,择吉日成婚。
钦此!
如此两道圣旨,只叫安比槐眉目间透着无尽的喜意,宝钗也是盈盈一笑,如春风和煦。片刻后安比槐协府中众人接旨谢恩,眼含泪与梁九功说道,圣上大恩,下官亦是终身荷圣情,言罢转面拭泪。
梁九功慰道,圣上亦是念着大人,已告知钦天监尽快择一良日,又看在旁扶着安夫人的女郎,暗道:这位倒是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是个好的,又看宝钗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涩,另具一种妩媚风流。
好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安家众人才将梁九功并一俱太监送出府,且不说又是如何送礼聊表心意,众人只觉得,安佳大人起码表面看是个好官,家中并无奢华之派,待人接物是清风朗月的,怪不得圣上时常念着。
入夏来康熙愈发觉得龙体不适,太医院院使景东旸也给圣上用着强补的药,不敢如实相告,只劝着圣上多调养,不可心急,切勿操劳。为着爱新觉罗家基业,康熙吩咐魏珠告知钦天监,尽快择一良辰吉日。
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初三钦天监测黄道吉日,雍亲王府破例迎来第三位侧福晋。
这日傍晚,安佳府外锣鼓喧天,八抬大轿子稳稳当当入了雍亲王府正门,一时细乐,好生喜气,傧相请了宝钗出轿,赞礼后便送入了洞房,几个下人随后引着这位顺福晋到了杜若阁,坐床撒帐后便退出了房中。
待婢女莺儿、文杏等上前伺候,这时宝钗才舒了一口气,纵使经历过一回婚事,仍觉得累得慌。
饮下蕊官斟的茶后便细细思索:雍亲王继承大统已是众人心知肚明,只不晓得圣上何时封雍王为太子。又想这府中娇眷,王爷此前对年侧福晋最是宠爱,赐掌管府中中馈之权,只是两人未曾有过孩子承欢膝下,李侧福晋是大阿哥生母,亦是府中老人,想必在王爷面前颇有些脸面。
此外,福晋乌拉那拉氏是侧福晋扶正,前头一个是其嫡姐,听闻这两姐妹皆是心慈之人,对府中妾室十分温和,与王爷是表姐弟关系,只是不知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如何扯的上亲戚,且这雍亲王府中孩子竟比安家子嗣还少。依着宝钗看,这福晋只怕又是和姨母一样路数。
正思虑着,下人禀报王爷来了,宝钗只得先应付眼前。胤禛不紧不慢的走入屋内,下人又是一番行礼,如今他已是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自是无人敢作怪灌他酒。
屏退下人后胤禛慢步至床榻前,抬手揭开盖头,只见安佳氏盛装艳服,丰肩愞体,鬟低鬓軃,眼顺息微,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了,他怔了怔,随即道:“容儿可有小字?”
宝钗略微抬头,含羞带怯的瞧着胤禛,柔声细语道:“妾无字,王爷可否送妾妙字?”
胤禛捻了捻手中翡翠珠串,用流苏在宝钗脸上抚动,他打量着宝钗的模样,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盈盈二字极妙。
宝钗起身行礼,粉面含春:“盈盈拜见王爷。”她的语气柔软而温柔,带着些许羞涩,胤禛揽过宝钗朗声一笑,旋即吩咐下人准备洗漱歇息,他动作快些,待宝钗收拾完毕至内室时,他已经在榻上斜倚着半眯假寐。
待宝钗至跟前他才打眼一看,眉眼微动,当真是“宝钗斜坠青丝发,兰膏新沐云鬓滑”,好一个肤若凝脂的美人,胤禛伸手一拉便将宝钗扯入怀中 ,下颚抵着她耳边,声音低沉道:漫漫长夜,早些安置吧。
此夜,洞房深处,香暖鸳鸯被,殢云尤雨,低帏昵枕,万般怜惜暖酥腻云。兰苑未空,此间人或踱步或独徘徊,使得多情莺儿又啼数声。柔情缱绻,软玉温存之极,难解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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