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鹃被关在长杨宫暗室里，双手被麻绳勒出了血痕。我扶着菊清的手走进去时，她正蜷缩在墙角，发髻散乱，嘴角还带着血丝。

“小主...…”宝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奴婢真没有背主，那碗参汤奴婢没有下毒，请小主明鉴。”

我在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上辈子陪我到最后的人：“我早知道你是皇后的人，留你在身边，只是为了皇后放心。说吧，骗我出长杨宫的那个小宫女，是不是也是皇后的人？那方手帕从何而来？”

暗室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宝鹃突然笑了："小主何必多问？参汤里的蒙汗药是奴婢下的，就是想看您没力气生产……”她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一尸两命多好。"

菊清气得浑身发抖，上前就是一巴掌：“宝鹃，小主待你不薄。”

血从宝鹃嘴角溢出，她却笑得更欢："不薄？我也是官家之女，出身比她好多了，要不是家道中落，怎会沦落到给她当奴婢？凭什么她一个县丞之女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不服。”

话未说完，宝鹃突然咬紧牙关，我急忙喊道：“她要自尽，拦住她！”

已经晚了，鲜血从宝鹃口中喷涌而出，她竟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我叹口气：“也是一个忠仆，可惜她的忠心不是对我。”

菊清拭泪：“小主不必为这种人伤心，只盼小主看在她服侍一场份上，让宝鹃能入土为安。”

“对外就说她从轿撵上摔下时受伤，不治身亡吧。”

“是。”

当晚我们长杨宫几个妃嫔终于有时间凑在一起说话，我站在窗前，月光如水，照在那块桃花绣帕上。骗我出宫的“棠梨宫宫女”应当不是甄嬛的人，除了皇后，我想不出还有谁要害我，可若是皇后，这手帕又怎么解释？难道甄嬛被我刺激的，已然和皇后联手了？

李修容，不，现在应该叫明妃，她缓缓走到我身后：“我派人查清楚了，你摔倒的那条路上被人泼了热油，所以抬轿太监才会接连滑倒，而那条路后面，就是韵嫔赵仙蕙的临仙阁。”

“韵嫔？”我在脑海中勾画这个人生平，是了，上辈子她就是皇后的人，只是不得宠，我几乎都要忘了她。

明妃道：“本宫替你回禀了皇后娘娘，负责那片区域打扫的太监和侍卫都受到惩处，临仙阁服侍的人也换了一批，韵嫔还被皇后斥责。”

史良娣后怕：“到底是谁要害安妹妹？先把人骗出去，摔了一跤还不罢休，又让宝鹃在参汤里下药，毒计一环套一环，这个人好深的计谋。”

她绞着帕子道："不过对方既是假借莞贵嫔之名骗安妹妹出去，不如我们向皇上……”

“不可。"刘德仪打断她：“我们没有证据，就算皇上允许搜宫，估计也找不到那个叫珠儿的小宫女。莞贵嫔刚刚复宠，无凭无据，反倒显得我们构陷了。”

明妃点头：“宝鹃一死，对方什么证据也没留下，此刻宣扬出去对我们不利，那个人也不是我们现在可抗衡的。况且莞贵嫔复宠，安妹妹还是尽快养好身子，别让甄氏一家独大才好。”

我摩挲着那块帕子，轻声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让皇上知道，好在我们安宁有福气，到底是平安降生了。”

史良娣还是为我不平：“说起莞贵嫔我就来气，明明皇上答应晋安妹妹为贵嫔的，就她多嘴，害妹妹成了容华。”

明妃道：“容华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安宁，听说今早莞贵嫔还向皇后进言，想让敬妃抚养安宁。”

我悚然一惊：“当真？我的孩子凭什么让她来安排？”

明妃握住我手让我冷静下来：“祖宗规矩，贵嫔以下没有资格亲自抚养孩子，甄氏压你位份，估计就是打着抢走安宁的主意。不过你别急，只要皇上答应，规矩也可以打破，当初温仪帝姬出生后身体孱弱，皇上便让帝姬一直留在生母曹容华身边抚养的。”

我不知甄嬛竟已恨我到如此地步，愤然道：“想拿我的孩子去拉拢敬妃，我不会让她得逞，也绝不能让她在后宫一家独大，为所欲为。”

次日玄凌来探望我时，我正抱着安宁哼歌，婴儿粉嫩小脸十分可爱，在我怀里睡得正香。

“皇上。”我欲起身行礼，玄凌连忙将我按住：“不必多礼，容儿为朕诞下第三女，是朕的大功臣。”他一手揽我入怀，一手逗弄婴儿：“帝姬长得像你，长大肯定倾城绝色。”

我掩口失笑：“皇上哄臣妾呢，帝姬这么小，那看得出像谁？不过帝姬眼睛真好看，像她父皇。”

玄凌亲手抱了一抱，将安宁交给乳母下去喂奶，拥着我感慨道：“谢谢容儿，朕一年之内连失两子，若非容儿平安生下安宁，朕差点以为这是上苍给朕的惩罚。”

我柔声道：“皇上是天子，上苍怎么会惩罚皇上呢？臣妾蒙皇上宠爱，无以为报，唯有诞下皇儿……唉，可惜安宁不是皇子，美中不足。”

玄凌嗔怪：“帝姬也好，儿子女儿朕都喜欢。不过容儿若喜欢皇子，等容儿养好身子，朕和容儿再生一个也不是不行。”

我垂眸浅笑："这个嘛，以后再说，不过眼下臣妾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应允。”我抬头，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泪光：“祖宗规矩，臣妾只是容华，不能亲自抚养帝姬……”

玄凌皱眉："无妨，朕可以破例。"

“不可因臣妾而坏了祖宗规矩。"我温顺的像只小猫伏在他腿上：“只求...…求皇上将帝姬交给修容姐姐抚养，这样帝姬还在长杨宫，臣妾也能日日见到，不致于母女分离。”

玄凌沉吟片刻：“好，朕答应你，本来嬛嬛提议将安宁交给敬妃抚养，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母女就离得远了。李修容是宫里老人，她抚养帝姬不错，朕也实在欠她一个妃位。李长传旨，晋修容李氏为明妃，安宁帝姬交给她抚养。”

李长愣怔片刻，不动声色看我一眼，领旨出去。

玄凌又看向我：“朕对容儿也食言了，等容儿出了月子，晋为婕妤可好？”

“谢皇上恩典。”我低头，掩去眼中算计。

当晚玄凌没有留宿长杨宫，刘德仪和史良娣留不住他，甄嬛复宠后没有如前世一般欲擒故纵，不知是不是我产下帝姬令她有了危机意识，她跟玄凌很快如胶似漆，再次坐稳后宫第一宠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