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轻尘结丹期滥杀无辜，以人魂修炼】真的是谣言吗？左手代表【是】，右手代表【不是】。”
看着闻筝伸出被窝，放在脸颊两侧的左右两只手，靳轻尘难得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就像当日看到云山重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时一样，闻筝依旧不着急，等着对方给出答复。
先前被他找上门来，自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忙，是相信玄音宗师长和过往八卦版上大多数人口中的靳宗主的为人。
但一路走来，靳轻尘本人对这些留言的态度有些怪异。他似乎并不为自己被人泼脏水这件事感到愤怒，只是时常为此沉思，偶尔长叹，像面对难以言说的痛苦往事。
所以闻筝先前选择了向一直跟在对方身边的云山重剑灵提问。
但是剑灵沉默了。
后来在平塘小筑中遇到了出身剑派名门的林慈心，对方对靳轻尘的态度也与大多数人大相径庭，让闻筝不由得更生疑窦，所以又开口问靳轻尘。
但是靳轻尘也沉默了。
“……不是。”在闻筝的手快在被窝外边放凉的时候，靳轻尘才冷声回答道。
“我答应与你合作，应该有知道实情的权利吧？”闻筝不意外他的回答，于是垂眸把双手又放回被子里，才又看向他。
四目相触时，看到女子眼中并没有露出被欺骗的怒气，靳轻尘又沉默下来，目光探寻地望进对方那双棕色的眼瞳中。
闻筝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依旧与他对视，像是用目光对峙。
“不是谣言，我确实杀过很多人。”片刻，靳轻尘率先败下阵来，原本侧坐的姿势也换成了背对着床上的人，“可能未来也包括你。”
“知道太多的人活不久，是吗？”闻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着眼睛看他漂亮的下巴，“那我就不问了。”
“你……”没想到原本还言之凿凿要知道事件实情的人这就缩回被窝做小田螺了，靳轻尘皱起眉，却不知如何把话说出口。
他希望闻筝追问他事件的原委，他便顺理成章把过往的血色全盘托出，但又是他自己开口“威胁”闻筝不要问太多的。
“你希望我继续问？”闻筝往床头蹭了蹭，抬眼看他抿起的嘴角，“希望的话，你可以自己告诉我真相嘛。”
靳轻尘不说话，只是眉头皱了起来。
“大佬，不长嘴的人设现在晋江都不吃香啦。”闻筝忍不住笑出声，“听话，咱们不做strong哥，要做就做阳光开朗大男孩。”
从之前相处中她就看出来了，靳宗主看着孤高清冷不可一世，实际就是大佬包袱放不下。
更何况，现在的灵网系统还没有无痕浏览的功能，用她的版主权限可以查询到靳轻尘的账号在其他帖子里的回复。
正经大佬谁天天在八卦版潜水，到处围观别的帮派的小道消息呀。
“是呀，姐姐是好人，可以告诉姐姐。”剑灵插嘴道。
“是啊，你看你的小剑灵都说了。”闻筝认同地点点头，而后在靳轻尘惊讶的眼神中突然反应过来，“我可以听到云山重说话了？！”
剑灵：“你可以听到我说话了？！”
左耳是闻筝右耳是剑灵的靳轻尘：……
“好神奇。”闻筝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幸好有海焰石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一双眼睛亮亮地看向云山重的剑身，“为什么？”
“可能是树妖的祝福。”靳轻尘扬手，凡铁所铸造的青锋便飞了过来，落进他的手中，“树妖消散之际将仅剩的法力留给了你，当时剑灵附身在你的灵魂中，所以树妖的法力默认你们是一体的，对你们的灵魂产生了类似【绑定】的效果。”
“真好。”闻筝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爱惜地伸手摸了摸剑鞘，“对了，云山重是凡铁，为什么会有剑灵啊？”
——“一般的剑灵没办法离开剑身吧？她是怎么附身到我魂魄上的呀？”
——“还有之前，小剑灵说你一百五十岁不到，你为什么说你三百多了啊？”
语气温柔，但灵魂拷问。
靳轻尘：……
片刻，他才叹了口气，把答案说给她听。
他结丹期的时候，杀过许多人，不过那些都不是普通人，而是炼器师。
许多炼器师相信如果注入灵兽的魂魄与力量，即便是凡人所能使用的凡铁也会拥有强大的杀伤力。于是他们进行了一系列实验，也确实取得了相当不错的研究成果，卖给一些追求武力的凡人。
虽然原本就有把灵兽的羽毛、牙齿或者骨头之类的炼入武器的做法，但远没有这个方法阴狠残忍。只有虐杀而死的灵兽，才会魂魄凝实，炼化入器后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
为此，许多炼器师伙同被雇佣的修士们到处捕杀灵兽，再用残忍的手段进行炼化，几乎要将个别灵兽种族屠杀灭绝。
其中族群数量锐减最多的，当属海焰兽族群。
海焰兽，喜水，擅火，眼泪凝结成的海焰石是多少丹修梦寐以求的珍宝。加上群居且性格温顺，很快就成为了这群炼器师的目标。
听靳轻尘说到这里，闻筝似有所感，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对方曾送给自己的那块蓝色的海焰石。
也许是和那些惨死的同族产生了共鸣，那块海焰石躺在她手中，发出呼吸一样的微光。
“这块海焰石，正是出自她的母亲。”靳轻尘看向躺在莹白掌心中的那块蓝色石头，叹了口气，眸色露出些不忍。
她？
闻筝听完他的话，后知后觉地看向云山重。
“所以说，她也是被炼化到剑里的？”闻筝问道。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那一支的海焰兽已经全部被俘，她当时还未破壳。”靳轻尘抽剑出鞘，而后把凡铁剑身放在闻筝面前，低声诉说着自己回忆中的故事。
“她的母亲——”
“诶、等等。”
明明很想知道后续所发生的事，也想知道这件事是如何与那桩谣言产生联系的，但闻筝还是制止了靳轻尘。
听声音，小剑灵，准确来说是一只小海焰兽还是个小孩子呢，何必要让她知道这些沉痛过往。
“我知道的，姐姐。”小海焰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释然的意味，“他们杀了我的族人，把我从蛋壳里取出，还未炼化时哥哥就来了，才来得及把我救下来。”
靳轻尘赶到时，炼器师们正要炼化小海焰兽奄奄一息的母亲，海水被灵兽的血液染成鲜红色，潮汐往来之间，翻腾着粉色的浪花。
“我杀了那些炼器师。”靳轻尘说，“但我没有救下你。”
因为他到的时候，这只可怜的小兽已经被硬生生敲碎了蛋壳取了出来，失去了生命体征。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小海焰兽的声音清亮可爱，像搅动海面翻起小小水花的鱼尾巴，“我没有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依靠仇恨过活，我还可以和哥哥姐姐说话，还可以打坏蛋！”
六七岁小女孩的声音，还根本不算来到了世上就死于非命，闻筝皱起眉，把手中隐隐发亮的海焰石放在剑上，不知这样是否也能算是母女重逢。
“我在炼器师用的剑胚里找了一把，以缝魂之术把她的灵魂放进剑里。”靳轻尘垂眸，视线停在因为锤炼精良而折射出湛蓝色的剑刃上，“在平塘小筑时，缝魂的媒介从剑身变成了你的灵魂，所以她得以离开了剑，附在你身上。”
缝魂之术，难怪先前说这种秘术失传许久，靳轻尘却能轻易说出其中法门。
“……你是剑修，你原本的剑呢？”闻筝这几天先是遇到了绮怀，后是遇见了小海焰兽，接二连三的刀戳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缓了缓神才又问道。
“断了。”靳轻尘说。
他言简意赅，闻筝心下暗惊。
毕竟从先前打劫自己那帮人里那个双刀男来看，本命武器被毁对修士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靳轻尘这样强大的人，也有本命剑折这样狼狈的时候？
“断了的时候，我在其他秘境洞天，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靳轻尘略过了折剑的过程，却没忘记回答闻筝前面的问题，“所以即便海焰兽能感应到人的寿命，也感知不到我的具体年纪。”
闻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灵网系统上关于靳轻尘的所谓谣言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分别是：结丹期滥杀无辜、虐杀妖兽灵兽以粹剑和通过灵网掠夺用户修为。
最后一条姑且不提，前面两条看来都是指向方才所说的这件事。
“当年那些炼器师死有余辜，我却不能如他们一样对他们的亲朋好友赶尽杀绝。”靳轻尘叹了口气，“想必消息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这也不能怪他。
闻筝也和他一样，叹了口气。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直到闻筝的肚子很没眼力见地“咕”了一声。
毕竟灵魂离体本就是个大消耗，魂归之后她又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靳轻尘算着她早该饿了，才在她刚醒的时候就催着她去吃饭。
结果讨论起过往那些事，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也怪不得五脏庙抗议。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靳轻尘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立刻收起剑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又变成高岭之花，“起床吃饭吧。”
想了想，自己的问题确实都得到了答案，且结果和自己一路以来的目的并不冲突，闻筝满意地离开被窝，用自己特意学的小法术整顿好了仪容仪表，跟着靳轻尘出门。
“对了，接下来怎么做？”走在靳轻尘身侧，闻筝有些好奇地问他。
“找莫衡，要说法。”靳轻尘说。
“这么理直气壮？”闻筝一惊。
“得理为什么要饶人？”靳轻尘反问她。
果然是大佬思维。
闻筝点点头。
“对了。”
“嗯？”
“strong哥，什么意思？”
“……”
靳宗主：每天学习一个新词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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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strong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