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帕从漫长的、痛苦的脑震荡中清醒过来时,觉得自己简直、他-妈-的、倒霉透了!
他从来不知道,波本威士忌竟然能疯到那个地步!
不过是在服务区的一点口角,不过是、稍微那么两句难听的话!不过就是在行驶过程中轻轻碰一下波本的车!
那个黑皮的疯子竟然胆敢射他的轮胎!!
他勉强伸手擦了把脸,想擦掉糊在眼前的血色,但失败了。
“【脏话】!”格拉帕拼尽全力骂了一声,吐掉嘴里的血肉。
他没看清其中是否有自己的内脏血肉,只拼尽全力解开安全带,想将自己从座椅和安全气囊中间挤出去。
他要去拿甩在车外不远处的手机,打几个电话。
不管是寻求救助,还是向领导告波本威士忌的状,总之,他很迫切需要自己的手机。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没能移动半分。
他竭尽全力半天,也只能惊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温度在渐渐流逝。
他终于开始惊惧慌张,用尽全力呼喊。
“救命……救……救救我……”
“救命……”
他不知道自以为很大的声音其实也仅仅如同耳语喃喃,似乎除非耶稣降临再也没人能拯救他的性命。
在无尽的绝望和迷茫中,格拉帕的视线逐渐模糊,就连耳中似乎也传来些许嗡鸣的、救护车到来的错觉……
鸣笛声由远及近,“咿哦咿哦”的声音逐渐清晰。
不是错觉!
是救护车!
救护车真的来了!
格拉帕不知从哪诞生出一股力量,他瞬间清醒过来,几乎喜极而泣!
上帝啊!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他丝毫没想过一个问题:他明明没有打出过急救电话,这辆救护车难道真是为他而来的吗?
答案是——是的。
从副驾上下来的银发青年身材高大,看上去很让人不安,但那身橙色的急救衣让人迅速确定他的无害,他似乎看了眼这里的情况就往后跑,随后又下来两个人,急匆匆抬着担架跑了过来。
以往让他嗤之以鼻的急救人员,此时竟然成了让他重回人间的急救之手,格拉帕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他的眼睛被激动的泪水模糊得看不清人影,所以他丝毫没注意到正在用束缚带捆绑他的两个急救人员正在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谢谢、谢谢你们……”他喃喃说道,头一次有这种感激的心理。
他对救命恩人有独特的报答方式,等他们都好了,他一定会邀请他们成为他的部下……
那个女急救人员还挺漂亮的……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实视线实在是模糊不清,他眨眨眼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是什么样子。
然而他根本没能来得及,因为他迅速被呼吸器罩了个满头。
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深呼吸,格拉帕,保持清醒。”
格拉帕刚想下意识点头,突然他意识到不对劲。
格拉帕?
这个家伙叫他格拉帕?!
他是组织里的人?!!
是、冲着自己来的的?!
似乎是呼吸机给他带来短暂的清醒,格拉帕的脑海中瞬间闪电般划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挑衅、口角……
车祸、危及生命……
没拿到的手机……
急救……
不该来的!
这是不该来的急救!
是蓄谋已久的车祸!
有人要害他!!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格拉帕被束缚带牢牢绑在担架上,连挣-扎都没有余地。
而此时,他的视线终于恢复些许清晰,于是银发青年似笑非笑的脸就这样倒映在他的视野里。
是……波特。
怎么会是波特?
为什么会是波特?!
他想不通!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和波特没有任何交集,和波本也没有任何龃龉,他们两个为什么会突然合伙起来针对他?
明明他们都是代号成员!为什么要针对他?!
为什么要绑架他,为什么要把他变成躺在砧板上的猪猡?!
为什么会这样!!
格拉帕双眼通红,面色狰狞,即便已经受伤严重,他的脖颈也绷起青筋,像是恨不得要吃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将他变成这样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等自己伤势好上一点,他一定要向朗姆完完整整地汇报情况!
他遭受的这一切,无论是波特、还是波本,都要付出代价!
就在他行迹疯魔、几乎暴血而亡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少女穿着紫色的连衣裙,蓬松的秀发用紫色缎带扎起,看上去恬静又温柔,正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美好。
霎时间,格拉帕的脑海空白一片。
“黛比……?”
“您好,格拉帕先生,”黛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只轻巧的百灵鸟,不自觉让人心情愉悦,“好久不见了呢。”
这一瞬间,似乎刚刚的波特、现在的捆绑状态都不重要了。
格拉帕忍不住露出笑容:“黛比,原来是你,我好想你。”
“让我亲亲你的小脸吧,你都好久没来了,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是吗,”黛比问,“那仙蒂呢?”
“你吃醋了?”格拉帕呵呵笑着问,“我和仙蒂只是玩玩而已,我还是更喜欢你亲爱的……帮我解开吧,我手里有要送给你的礼物……”
“……呵,”黛比扯了扯嘴角,“虽然早知道您很荒谬,但果然,您真是天生的畜生、渣滓、挨千刀的活该天打雷劈的贱-人。”
格拉帕:“?!”
格拉帕:“黛比,你……”
“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脏话?”黛比对着他灿烂一笑,突然弯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只有些许费力的、钢铁拖曳的声音传来,“这都是您应得的词汇,我只恨学它们学得太迟。”
格拉帕脸色一沉,刚准备说点什么就感觉胳膊一痛。
他尽全力扭头看去,发现那个男医护人员给他打了一针。
“你、你在给我打什么?”
男医护人员抬起头,露出威尔恭敬的脸:“领导,只是一些镇定的ma啡,等一下您会受不了的。”
格拉帕看到是自己的下属,瞬间放松些许。
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事,反而因为疼痛的渐渐消退而高兴起来。
看来是他想多了,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什么针对。
是威尔。
他忠诚的、可靠的、连女儿都能献给自己把-玩的下属威尔。
他带来了波特,也带来了急救车。
他救了自己的命。
多好的一条狗。
还有那么漂亮的妻子和女儿……
“呵。”
冷眼旁观许久的桐生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格拉帕,你还真是……”他的声音很轻缓柔和,笑容亲和爽朗如邻家大男孩,但言语是十二万分的粗俗,“狗改不了吃屎。”
他看得分明,上一秒这男人脸上还是得救的劫后余生与庆幸,下一秒那不怎么干净的眼神就开始往人家母女身上瞟了。
小头控制大头的下场就是,格拉帕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处在怎样的境地里。
黛比终于将那根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撬棍握在手中。
她举着撬棍缓缓起身,费力开口。
“爸爸、妈妈,帮帮我。”
威尔和米兰达对视一眼。
他们终于松开一直作秀般扶着的担架,不约而同地握住少女的手,仿佛要给予她力量。
这是非常有家族凝聚力的表现,但对即将被献祭的肮脏祭品来说,此时的场景和屠宰厂中待宰的猪猡视角一样惊悚。
格拉帕大惊失色,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他终于注意到此时的情况不妙,而注she进自己血管内的并不是什么吗-啡,原本就被严严实实捆绑起来的身体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
原本强烈的求生欲和肾上腺素因为得救而回落,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连不自觉哆嗦和颤-抖都成了虚妄,只能飞快地、紧张地眨眼。
汗珠从额头滚滚淌下,格拉帕拼尽全力嘶吼。
“等等、等……等!”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黛比,黛比!好女孩,你想干什么?!”
“你这【脏话】的【脏话】的【脏话】【脏话】……放开我!!”
“威尔!你疯了吗!你敢对上司做这种事!!”
“你们不怕死吗?!”
“波特!!!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对我下手吗?!”
“哦?”桐生莲似笑非笑起身,“你说得对。”
在格拉帕充满祈求的希望目光注视下,他直接闭上双眼,捂住耳朵。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格拉帕脸上的表情寸寸崩坏,最后的希望破灭,他崩溃地破口大骂起来。
桐生莲“啧”了一声放下根本没有任何隔音用处的手。
“这家伙身体素质还挺好,这都有劲喊。”
“交给我们吧,领导,”威尔用从未有过的尊敬语气说道,“从今往后,威尔一家供您差遣。”
桐生莲摆摆手:“没必要。”
“我就不打扰你们家的‘家庭聚会’时刻了,”他看了眼格拉帕,“记得收拾干净。”
威尔低头。
“是。”
桐生莲起身打开车厢。
法比奥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他身后的不远处,是默不作声拖车的“救援队”。
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
这一场“意外”车祸中,无论是道路救援,还是急救车,都来得如同闪电般迅速。
正如同少女费劲握着高举的撬棍落下时那般迅速。
男人声嘶力竭的谩骂戛然而止。
桐生莲回头看去。
“哈,”他满意地点头,“果然能轻松把眼珠挖出来呢。”
下一秒,声嘶力竭的哀嚎传来。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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