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青看着衣襟下的那块紧紧裹在苍梧身上的约莫一掌半宽的布，脑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眼睛眨了眨，手下意识地伸到苍梧脖子上摸了摸，脖颈平滑纤细，没有一丝凸起。
“啊！”陈雪青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竟能转得如此之快，一下子便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难怪！难怪先帝生得那般魁梧，陛下却生得男身女相，身形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壮实，所有人都以为是随了柔弱娇小的先后，其实真相是...
“陛下，你、你是女儿身！”
陈雪青刚说完就被苍梧捂住了嘴：“表姐这么大声是要害死朕吗。”
陈雪青此时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幸好宫人之前都被遣了出去，殿内没有旁人。
“小声些。”
陈雪青点点头。
苍梧这才松开手又重新躺了回去，罢了，知道都知道了，她本来就为了怎么糊弄陈雪青而焦头烂额，如今知道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就好像一直以来压在她一个人身上的压力，突然间有人能帮她分担了。
比起苍梧破罐子破摔的心思，陈雪青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她知道了一个全天下最大的秘密的兴奋中。
她一骨碌躺到苍梧身边，用手支着下巴，脸上透着兴奋：“陛下，你是女儿身的事情皇帝姑父知道吗？”
“知道，父皇本想待时机成熟再昭告天下，谁知竟英年早逝，一切都还未来得及。”
“太可惜了，若是皇帝姑父还在世，这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嗯。”苍梧轻嗯了一声，若是父皇还在他定有办法，可惜她没有父皇那般经天纬地之才只能死死瞒住。
“等一下。”陈雪青灵光一闪似是抓到了一个重点，“陛下，你既是女子，如何能要我帮你诞下子嗣？”
“朕本来也没有想让你诞下子嗣，朕自己暗中生下孩子对外宣称是皇后所生，后面找个借口送你出宫和薛斐团聚。”
陈雪青听了沉默地躺在苍梧身边看着床顶，半晌没说话。
她本以为自己和陛下做下这笔交易，终究是要将自己的身体献出去，谁曾想陛下从头到尾就没有要她牺牲什么，她简直是捡了个一本万利的好事。
陈雪青进宫之前已经完全地说服了自己，宁国公府和陛下都需要真正的姻亲和同时拥有两方血脉的孩子来维系彼此之间的关系，她就是两端打在一起的那个结。
也难怪当时陛下要亲自去宁国公府同她做交易，这件事毕竟是天大的秘密，皇后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女子来坐，是否同陛下一条心可就不确定了。
她至少是自家人，是感情深厚的表亲，不论出于何种考虑，她都会无条件地帮陛下。
“那陛下你既然已经打算自己暗中生下孩子，这孩子的父亲可有人选？皇室血脉，也不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行吧。”
“是有那么几个人选，朕还未拿定主意。”
陈雪青眼睛一亮，侧过身看着苍梧：“陛下的人选可否说给我听听，我来帮陛下出出主意。”
她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有一种天降大任的兴奋感，恨不得现在就出把劲儿帮陛下解决了这大事儿。
苍梧蹙着眉纠结了片刻：“表姐你等朕一下。”
陈雪青是她的表姐，聪慧机敏，二人之间还有交易，是值得信任的人。
她掀开床幔去柜子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盒子，盒子上还上着一把精致的小锁。
苍梧捧着盒子走回床边，床幔掀起一角又落下，她的身影消失在床幔后。
陈雪青一骨碌爬起来端坐好，满脸期待地看着苍梧，仿佛在说我准备好了，你开始说吧。
苍梧放下盒子微微侧过身，在陈雪青惊呆的目光下，她解开衣衫褪至腰间：“表姐先帮朕将背后的扣子解了。”
虽然先前她是准备这样睡一夜，但是既然都暴露了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了，怎么舒坦怎么来吧。
“...”
陈雪青看着眼前白皙纤细的后背，默默伸手将那搭在一起的一排铜扣一一解开。
“陛下这些年就是用这东西隐瞒身份的？”
铜扣慢慢解开，苍梧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舒畅了些：“嗯，小的时候用不上，前几年长大了就不得不用了。”
陈雪青悄悄叹了口气，表弟变表妹，这感觉实在是怪异。
背后的扣子尽数解开，苍梧扯着裹胸衣一把甩到床尾随后将里衣穿上。
太爽了，日后夜里睡觉还是可以不穿裹胸衣。
只那一瞬，陈雪青瞥到一抹莹白柔软，两团中有深深的沟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巧玲珑的，一只手就能全然拢住。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咬咬牙收回视线，罢了，还是正事要紧。
“这盒子里是何物？”
苍梧默默摸出钥匙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册子。
她将册子展开：“前些年父皇曾同我提过一嘴，他为我准备了五个皇夫人选，说待我到了婚配的年龄就将他们收用。”
五个？！
收用？！
陈雪青到底是闺阁女子，平日里再怎么自诩离经叛道见多识广接受的也还是贤良淑德那一套的教育，听到这几个字眼眼睛都瞪大了。
但是转瞬间她就说服了自己，陛下是谁啊，她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不是常理么，总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惊世骇俗了。
陈雪青接过册子对着上面的画像和文字一一看过去，倒是全都是熟悉的人。
摄政王、小程大人、北境王还有神医空青，确实都是万里挑一的才俊。
“倒是每一个都不错。”陈雪青认同地点点头，翻完空青后面便是一片空白，“诶，册子怎么只有四个？”
“最后一个...”苍梧露出苦恼的神色，“朕觉得不合适便没写在上面。”
什么人这么神秘？第一个就出局了。
“陛下，谁啊？”陈雪青将脸凑过去，势必要问出个一二来。
“就是千牛卫大将军，屹川。”
陈雪青恍然大悟：“原来是屹川将军，他是皇帝姑父从战场捡回来亲自教导的，想来皇帝姑父就是将他当你的皇夫培养呢。”
苍梧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脑袋上：“但是朕同屹川名为君臣实为手足，朕实在是下不了手。”
陈雪青假设了一下若是自己和自己的兄长或弟弟，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呸呸呸，她悄悄偏过头呸了几声，赶紧挥散这诡异的想法。
诶，等一下，她的兄长和弟弟？
“陛下，这册子上的人都位高权重不好下手，兄长已经成婚了不合适，就陈怀信那小子既无官职也没有暗卫，相貌身形也说得过去，不如将他直接绑了关在密室里，眼睛一蒙，等有了孩子再放他走。”
“咳咳、”苍梧一个猝不及防被吓得呛到了自己，她震撼地看着陈雪青，没想到她那一向美丽端庄的表姐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表姐，你从哪看到这些东西的。”
什么将人绑了扔到密室，没有孩子就不放人的，
“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啊。”陈雪青说完就自知暴露了她平日里都看了些什么样的话本子，当即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表姐，民间话本子良莠不齐，有些内容千奇百怪，还是少看为妙。”
“是是是。”陈雪青尴尬地看了一眼苍梧又心虚地收回视线，这才哪到哪，她看的那些话本子可是绝世珍品。
“我是认真的，陛下可以考虑一下陈怀信。陛下找其他人，事情万一败露必然会遭到对方家族的口诛笔伐，但是陈怀信就不一样了，他敢说一个字，祖父第一个把他嘴堵上。”
苍梧将陈雪青的话听了进去，她说得没错，若是找陈怀信，宁国公府不仅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反而会尽心尽力帮她瞒着。
但是陈怀信在她心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纨绔，她也只当他是兄长。
“可惜了，若是陛下早生几年，兄长简直是最佳人选，他为人稳重、才华卓绝，前些年成了婚洛都多少姑娘伤透了心。”
纵使苍梧是君王，也绝计做不出抢夺旁人夫婿的事情的，她嗔了一眼陈雪青：“表姐净胡说八道，表兄夫妻恩爱，鹣鲽情深。”
“所以只剩陈怀信这小子了嘛。”陈雪青嘟囔一句，顺势就躺在了床榻上。
“但是小表兄整日在洛都信马游街、寻欢作乐，朕...”
虽说男子二十才会谈论婚事，但是多数权贵之家的男子十六七岁家中便会安排通房女婢，陈怀信家中虽无通房，他在外红颜知己可不少。
她是皇帝诶，哪有和别的女子公用男人的道理。
陈雪青醍醐灌顶：“陛下你说的对，陈怀信在洛都不知有多少相好的，他不配。”
“还是皇帝姑父选的这几个人好，听说他们都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苍梧为这事着实苦恼了太久，便是想想都头疼：“朕头疼，表姐我们先睡吧。”
“有道理，明日我们好好商议商议，必须得商议个对策出来。”
陈雪青先前的兴奋劲儿也被这一日的劳累给打败了，此时困意上头也想睡了。
“陛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黑夜中，苍梧听到一旁熟睡的陈雪青睡着了说梦话都惦记着这件事无奈地笑笑，帮她把被褥盖好后便沉沉睡去。
表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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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