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已经回到了警察学校,但望月朔还是被鬼冢教官压着在宿舍里又休息了两天,直到脸色没那么苍白了,才被允许返回课堂。
不过她本人对此表示接受良好,白摸两天的鱼诶!哪个警校生不羡慕!
要是能把作业免了就更好了。
望月朔有些怨念地在纸上写下最后一笔,然后扣上作业本,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被留在宿舍休息,可五人组总是借着送饭、送笔记、送作业甚至关爱同期心理健康的由头试图同她促膝长谈,好让她对他们放下心防和盘托出最后解决她的心理阴影成为生死之交。
警校五人组动漫剧情里的老套路了。
只可惜望月朔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身世或者痛苦的回忆,身上顶多带了点来自黑衣组织的阴谋诡计。
其实她也想同警校五人组做朋友的,毕竟谁能拒绝一群正直勇敢又忠诚的帅哥呢?
奈何身为一瓶努力给自己注水的真酒,为了不让日后注定要到组织里当卧底的两个人提前暴露,望月朔只能违心地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们的接近。
可惜那五个人并不是知难而退的性格,望月朔为此头疼了许久也没能编出来一个合适的借口。
要不说自己是gay把他们吓走?
望月朔呈“大”字形仰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十分想要摆烂。
只可惜有些人并不想给她这个摆烂的机会,“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望月朔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五人组的其中一个人来给她送今天的晚饭。
她不太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给门外的人开了门。然而今天有些许不同,五人组居然齐刷刷地全凑到一起,面色严肃得好像即将有什么小行星撞地球级别的大事发生。
望月朔被满脸严肃的五个人唬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降谷零率先开了口:“望月同学,我们可以进去说话吗?”
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侧身让门口的五个人通过,然后满头雾水地关上了门。
警察学校的宿舍虽然是单人宿舍,但空间并不算大,满打满算也只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还有一套组合柜而已。因此五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一进来,这间原本还算宽敞的单人宿舍就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望月朔被他们这架势搞得有些紧张,硬着头皮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试图弄明白这五个人到底为什么这样一副表情。
五人组闻言也有些踯躅,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示意加肢体动作互相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诸伏景光率先开了口。
“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对望月同学你说声对不起。”
诸伏景光的语气诚恳极了,便显得那张温良的脸也可怜巴巴起来,像是暴雨天被人遗弃在街边的狗狗。
怎么还道上歉了?
望月朔闻言迷茫地歪了歪脑袋:“所以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们……”诸伏景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望月朔的眼睛:“我们为了弄清楚望月同学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去你家里调查了一趟……你五岁之前的家……”
望月朔的脸色倏地变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可听到后边这五个人跑去调查她的住所,她瞬间就有些气血上头,十分想撬开眼前这五个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她的住处是那么好查的吗?更何况查的还是望月家旧居!
她现在是望月朔,是身为警视正的母亲在十五年前惨遭杀害的望月朔,而杀手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黑衣组织既然能将这个身份安排给她,那望月纪枝的死一定同组织脱不了关系。组织在任务相关的事情上向来严谨,望月家的旧宅从“望月朔”这个身份启用开始便被组织严密地监控着。
五人组如今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说是他们运气爆棚,恰好赶上了组织对旧宅放松监控的时间点进去的。
他们不要命了吗!
几乎是诸伏景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望月朔便猛然站起,力度之大直接将刚刚还坐着的椅子撞翻在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谁让你们擅自插手我的事了!”
那可是黑衣组织啊!运气差的话,在他们偷溜进望月家旧宅的那一瞬间就会被监视着那边的人拿狙击枪给突突了!
“我之前说过很多次!离我远点!”
只有离她远点才不会被组织注意到!她还要往回捞这几个人的便当呢!提前让组织注意到这几个人那不就成了必死局了吗!
“你们——”
望月朔气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扭过头去,阖了阖眼,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
再说就多了,这五个人不仅不会听她的不再插手这件事,反而会追查到底。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演一场戏,彻底地同这几个人决裂,划清界限,让他们再也没有立场去追查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这是唯一能从黑衣组织的手眼之下保护他们的方法。
本就显得有些逼仄的宿舍顿时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诸伏景光紧紧地抿着唇,抬眼试图看清望月朔脸上的表情,可逆着台灯那点微弱的光源,和青年那头由于休息没有好好打理的半长卷发,他竟连那双总是盛满了温柔笑意的灰色眸子都分辨不清。
他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论起来,五人组里只有他拥有着同望月朔最为接近的过去,他是最应该对那些过往感同身受的人。可他现下又做了什么呢?
调查望月朔的过去,调查她的故居,当一切都已成定局,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他们再来找人轻飘飘地道一声歉。
性格温和脾气好,并不代表这个人不会发火。
巨龙尚有逆鳞。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降谷零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几个到底做了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
他们自觉调查望月朔的过去是为了她好,为了拯救她,可安知并不是所有人都等待拯救,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接受他们这种善意。
他逆着光看着青年单薄的身形,内心的歉疚横生蔓长。
“望月君——”
“出去!”
松田阵平还试图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眼前这紧绷到极致的氛围,可他不曾想望月朔竟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斩钉截铁的话语像是刀子一般硬生生劈断了他未曾出口的话。
他们看着那个纤细笔直的身影不由分说地拉开了宿舍的门,于是走廊里声控灯亮起,惨白的灯光洒入室内。
十分明确的送客的意思。
五个大男生排着队赶鹌鹑一样地被请离了这间宿舍。
望月朔即使生气,行为也依旧冷静又温和,她只是用那样冷漠又疏离的眼神一一扫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五个人,而后关上了房门。
连摔门都欠奉。
“我们好像真的把人惹急了。”
五个人在走廊上走出老远,萩原研二才讷讷出声,神情辨不清歉疚还是心有余悸。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伊达航挠了挠头:“——如果那种程度的语气算是发火的话。”
“可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松田阵平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望月朔那天在我们眼前血流不止地倒下,状况差得可能下一秒就再也醒不过来。医生说是中毒,可我们身在警察学校之内,大概是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以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
“十五年前的案件悬而未决,他本人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中毒一事大概率与十五年前的案件逃不了关系。我们现在是望月朔的同学,也是他的朋友,你叫我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他身边即将发生的危险视而不见?”
“不是我们打算放弃,是我们不能再追查了。”
伊达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反驳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松田阵平。
“你也看见了,望月朔对于我们追查他的过去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而看他对这件事的敏感程度,那一定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伤口。”
“这次是争吵一顿不欢而散,如果我们再一意孤行地查下去,那我们往后同他可能连同学都没得做了。”
“是啊,小阵平。”萩原研二也有些怅然地开口:“我们想帮他摆脱过去的阴影,但没想到过去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如同腐骨的疮口。如果我们坚持追查下去,那就不是帮忙,而是揭人伤疤了。”
松田阵平的气势顿时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我……我也知道你们说得对,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他的事情置之不理。”
卷毛青年垂头丧气地站住不动了,眼神满是企盼地望向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hiro,zero,你们俩也一定不想放弃吧?”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青年也停下脚步,神情复杂地回望过去。
“那家伙……我是说望月朔,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很好相处,但我们都清楚他这个人究竟有多难接近。”降谷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了口:“可就算是这样不好接近的一个人,我还是想与他成为朋友——至少不管他承不承认,我都在内心单方面地认为我们是朋友了。”
松田阵平狠狠地点了点头。
“有关过去的事情,是我们太过想当然了,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在做好事,现在引起了望月同学的怒火也是理所应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逃避现状。过去的事情他不愿意,我们就不能再查了,但是我们做错的事情还需要尽力去弥补……”
“不管他究竟会不会原谅我们。”
空无一人的寝室内,就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也随着手机屏幕的休眠消失,只有微不足道的光亮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在书桌的桌面上投下似是而非的阴影。
望月朔早在几分钟前便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这里,自然没有看到五人组谨慎地斟酌词句后给她发来的道歉短信。
她没有带上属于“望月朔”的或是“安摩拉多”的任何一部手机。
五人组暗中调查望月家旧居,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一个选择,望月朔甚至不敢保证那几个人能平安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是真的那么幸运没有被任何一个组织的眼线发现,还是早已被组织的眼线上报了他们的全部信息。
她的内心不安极了,从未出现过的恐惧在尖啸着冲击她的心脏,令她的眼前几乎出现血花飞溅的幻觉。
冷静,望月朔,一切还没有定论不是吗?
望月朔不断地劝慰着自己,可指尖还是冷得发抖。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不由分说地冲出来之后到底能做些什么,是冲进组织的基地里揪着琴酒的领子问他有没有人向他报告了旧居那边的动向,还是冲进那几个监视着的人家里把他们都杀了。
她奔袭不停的脚步忽而慢下了速度。
她真的能做到毫不犹豫地地夺走别人的性命吗?
望月朔微垂下头,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苍白瘦长的手掌。
她不知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便在黑衣组织里被黑暗与罪孽浸泡了十五年。她在这个名为“组织”的漩涡中上下浮沉,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亲手杀死哪怕任何一个人,这双手也从未沾染过哪怕一丝来自他人的鲜血。
即使是上次处决波尔克,她也只是借了基安蒂的手。
是伪善吧?
望月朔的唇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明明波尔克的死追根溯源之后的原点就在她身上,她无论如何也与这场谋杀脱不开关系。
可她还是不想亲手夺走别人的生命。
她不是没有开过枪,食指在金属制成的扳机上轻轻一扣,子弹便从枪膛中击发,伴着巨大的声响穿透远处的目标。
那种感觉并不会难以接受,却也并不美妙。
她的枪口也指向过许多目标——静止的标靶、移动的标靶、拟人的标靶甚至**动物标靶,每一次她都无比平静地扣下扳机让子弹直取目标,而后将枪口调转向下一个选项。
但若那枪口某一天指向了活生生的人,她也能一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吗?
扣下扳机的望月朔,还会有机会拥有她最渴望的、普通人平凡却安定的生活吗?
汽车刺耳的鸣笛声突然炸响在望月朔身侧,她猛地回神,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正身处一条并不算宽阔的马路中央,堵住了一辆偶然经过的小车的去路。
“干什么呢你!不要命啦!”
小车的司机从驾驶位的车窗中探出头,破口大骂,眼前这个突然从路边冲出来的青年吓了他一大跳,他几乎是用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踩下了刹车,这才堪堪将车子停在了青年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
“你走路不长眼——”
司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像是正播放到**部分的碟片骤然卡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自己车子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疲惫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不然他该怎么解释刚刚还有个人奔跑在马路中间需要他急刹车避让,但转眼之间整条马路都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总不能是夜路走多了撞鬼了吧!
那司机这样想着,正巧一阵夜风从后方吹来。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夜风还有些微凉,这股适逢其时的夜风成功地将司机的后背吹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也不管什么幻觉不幻觉的,缩回车里一脚油门就开出去了老远。
望月朔这才从路旁小巷子的阴影里缓步走出。
她这次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惊动任何人,无论是作为“望月朔”还是“安摩拉多”,她都不想被人发现这次行踪。
所以当她恍神的瞬间差点被恰巧路过的司机撞到时,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躲避。
躲避来自旁人的注目对望月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有些事情不是她选择躲避就能解决的。
比如她身处酒厂的现状,再比如眼下她赶着去给五人组扫尾。
望月朔不得不承认,她此刻头脑很乱,心也很乱,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线头的毛线团,而那五个人未卜的命运也被这团乱糟糟的毛线牵涉其中,像是被蛛网牢牢捆缚的猎物。
她试图将那五个人从那无形的网中解救出来,却似乎忘了,自己并不是织网的猎手,不过是一个得了准许能够在这张网上来去自由的露珠罢了。
她还没有足够能将这张巨网撕出一个缺口的力量。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雨,闷滞的空气同望月朔对现状的认知一同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
现在的五人组里还没有那个滴水不漏的安室透,必然会在老宅里留下属于他们的痕迹,望月朔必须要在组织真正注意到他们之前将老宅内他们造访过的痕迹彻底抹去。
至于老宅的监视人员,基本都是底层得不能再底层的成员,大概不会每天都上传消息。待她处理了痕迹之后,招摇撞骗也好威逼利诱也好,总之会有办法封住那几个人的口。
望月朔一路上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纷乱的心绪倒也随着奔跑渐渐平复了下来。她趁着夜色抄近路横穿了别墅区另外几家的庭院,试图从老宅的后边悄无声息地溜进去,余光却在不远的路口处瞟到一辆低调的大众款私家车,低调得与这富庶的别墅区格格不入。
她心有所感地望向眼前矗立在黑暗之中的老宅,心下轻嗤。
看来这座老房子的客人还真不少啊。
望月朔:我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说(╯°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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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五人组闯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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