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猛女看孟钱做了一天的戏。
邓猛女已经很了解孟钱的德性。
邓猛女知道孟钱一定又在装可怜。
但是……
‘别怕。’邓猛女按了按孟钱的头发,‘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孟钱仰起头,乌黑的发丝环绕着苍白无助的面孔,咬着下唇是她最后的坚强,头顶蹭在她的掌下宛如依恋母兽的幼崽,坚强得撑起第一次面对世界的勇气,却连尾音都在打颤:‘也只有我能看到你,只有我能听到你说话,你也没办法离我太远,我,你……我能陪你聊聊天吗?’
邓猛女告诉自己,孟钱最会骗人一定是装的装的装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软:‘你,想聊什么?’
孟钱的眼睛满是无辜:‘你小时候生活在宫里吗?能跟我讲讲吗?’
邓猛女眼神渺远,似乎陷入回忆无法自拔,那些时光沉积的砂砾顺着开口涌出来:‘规行矩步,谨小慎微。’
孟钱感叹着,诱导她继续说下去:‘那一定很不容易,你是怎么进宫的?’
‘我就生在掖庭。姑祖母是和熹皇后邓绥,以女君之名执掌大汉一十六年,姑祖母过世之后,邓家被清算,父亲被充入掖庭……’
千年前的汉朝宫廷在邓猛女的讲述中娓娓道来。
看得出来是憋了很久了。
原来是个闷骚的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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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闷骚傲娇来的更猛烈些吧!
……
在邓猛女给孟钱讲过去的故事的时候,皇城司冰井务衙门,常庆被一巴掌扇到地上。
“混账东西,你自己胡编的东西也敢往我这送?”
监管皇城司的内副都知石得一甩了甩手,气的火冒三丈。
朱太妃问官家去孟家的事,他正好得了消息便传了过去,结果转过头风评就整个翻转了!
平白得罪了热门待选秀女也就罢了,让皇城司消息在宫中失了真实,那才是影响他前途的大事!
常庆顾不得脸上红肿,一把抱住石得一的大腿:“石都知,小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您呐!那话确确实实,就是孟二那亲娘亲口所说!”
石得一眯着眼瞪着常庆,常庆虽然战战兢兢,却始终坚持己见。
常庆为皇城司探秘多年,此时此刻,断然不敢继续扯谎:“好啊,这还没进宫呢,颠倒黑白颠到咱家头上了!”
“你,细细说说,那孟家是什么人?”
常庆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忙不迭得说道:“那孟家大娘子,是燕归酒楼的店家燕香宜,最是凶厉粗蛮……”
“石得一,那孟家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吗?”
太皇太后高滔滔倚在圈椅里,静静得听着石得一回禀皇城司打探来的消息。
她曾经有一张桃心小脸,细眉圆眼,樱桃小嘴,讨喜可爱,最初便是凭借这一张脸入了曹皇后的眼。
但如今满朝文武,大宋辽夏都知道,她不能说是相由心生吧,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她陪着宋英宗在宫中三进三出,宫闱立储的大起大落将她锤炼的坚韧不拔。中年丧夫,她把儿子扶上了皇位;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抱着十岁的孙子临朝称制,一坐就是六年。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她才是大宋的掌控者?
石得一在外面再嚣张跋扈,在她面前,也依旧卑微恭敬:“不敢欺瞒娘娘,臣所查得便是如此。”
高滔滔不辨喜怒,只是挥手让他退下。
朱怡见高滔滔沉默良久,有心说话又不敢开口,一时间坐如针毡。
可高滔滔虽然双目微阖,却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有话就说!扭来扭去得做什么?!”
朱怡被高滔滔吓了一跳,但婆婆的叱骂她到底习惯了,连步摇都没晃一下,壮着胆子哆哆嗦嗦道:“娘娘,选秀多是非,流言蜚语只是一面之词……”
高滔滔诧异得打量朱怡一眼,就在朱怡再次坐立不安的时候,终于开口:“算你今次有点见识。”
朱怡难得被婆母夸,浑身一颤,发冠上的珠翠都磕碰得丁零当啷作响。
高滔滔恨铁不成钢,越发看不上朱怡,这般怯懦,岂有皇母之像?!
“官家与你说什么了?你细细说来,一个字都不要漏。”
“官家说……”朱怡面上顿生古怪。
能把官家当成太监,那姑娘也是真虎啊!
高滔滔最看不惯朱怡这样扭扭捏捏,都当了二十多年皇妃,还是跟个宫女似的心虚胆怯一日三惊:“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朱怡被婆母一吓,脱口而出:“官家说那孟家姑娘不像是有这么多心眼子的人!”
……
宫廷礼仪沉闷封建,但学习不是。
每一次学习都是珍贵的机会。
所以被折珩高价请来教导孟家姐妹的吴茹就纳了闷了,以孟家大娘子的聪慧认真机敏乖巧,基础怎么会这么差?!
她以前学礼仪的时候是被塞厨房烧火去了吗?
“吴娘子慢走。”不过学了一天,孟钱的行礼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再看孟彦卿,身体在行礼,灵魂在食盒里,吴茹又觉得合理。
大概是都没人教吧。
吴茹虽然出身尚仪局,却直到今年年满二十五岁出宫还是个宫女,连个女史都没混上,满朝寻教养嬷嬷的官宦世家压根没看上她,这才被折珩捡漏,高价请来教导孟家姐妹礼仪。
她刚刚出宫,身上依旧是宫廷里带出来的木人脾气,从不多说一个字,多行一步路,只想着完成任务拿钱走人,不多看不多想不多猜。
邓猛女目送吴茹远去,感叹道:‘你这宋朝宫廷,怕是规矩比汉宫还大。’
‘这从何说起?’
‘便是汉宫的宫女,出了宫也没这般沉闷。’
孟钱刚想说什么,就被孟彦卿的嚷嚷打断:“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孟钱觉得孟彦卿对她可能有点误解。
饿了就要吃东西,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儿,她就算再凶也没反人类到这份上吧?
孟彦卿得了大魔王允准,脑袋紧随着灵魂的脚步扎进食盒里,一扫而空连个嗝都没打。
孟钱在抄书的间隙抬起头来:“没吃饱?”
孟彦卿摸摸肚皮,面露羞赧。
就那两块鸟食儿一样的点心,吃不饱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孟钱史无前例地在孟彦卿脸上见到羞涩神情,只觉得莫名其妙:“那再让人去要呀,开酒楼还能饿着自家人吗?别耽误吃正餐就行。”
“我娘不让我吃点心。”孟彦卿瘪着嘴,“娘说,吃多长胖了就不轻柔娇弱了,就不好看了。”
孟钱废了好大劲才把那句“傻逼”憋回去,保住了孟彦君的人设。
宋朝就有白瘦幼审美了?
“谁说的轻柔娇弱才好看?”
“我娘说官眷圈子里都这样,要弱柳扶风,若有似病态之姿,才是上佳。”
“傻逼。”
这回孟钱没忍住。
说就说了怎么滴吧?脏话说出来,心里就干净了。
孟钱拍拍胸口,我心依旧无瑕。
遣退女使再勾勾手指招来孟彦卿:“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吵不过我母亲吗?”
孟彦卿摇头。
“因为她没吃饱饭。”
“知道为什么你打不过我吗?”
孟彦卿眼中“噌”得烧起两团火苗,要是她能打过这大魔王还能被她欺负?
“因为你饭没吃饱。”
“那我要是吃饱了……”孟彦卿脑海中已经开始畅想骑在大魔王身上左右开弓的场景了!
那真是想想就爽啊!
可想到现实情况,孟彦卿又低落了:“可我娘叮嘱过,不让厨房给我加吃的。”
孟钱觉得自己是个心如铁石的人。
“……我去帮你要。”
厨房外。
邓猛女突然提醒:‘隐蔽,前头有人。’
孟钱藏身隐蔽一气呵成,悄悄探出脑袋偷看。
孟彦弼正在把食盒递给陈采:“卤牛肉。”
陈采看着食盒上燕归酒楼的标志,好气又好笑:“这是燕归酒楼的菜色,还要你给我吗?”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孟彦弼依旧伸直手臂,手掌下露出一角黄色,“还有平安福,保健康。”
陈采晃晃脖子上的锦囊:“我已经有很多平安福了。”
孟彦弼嚅嗫着,最后只能说出四个字:“平安是福。”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惊天动地,吓得俩人一扭头,就看到孟钱扶着墙壁不知是咳还是笑,总归快抽过去了。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啊,真的是刚好路过。”孟钱擦一把笑出来的眼泪,“你们继续,继续。”
孟彦弼一言不发,面色变粉变红,温度急遽升高。
眼看着孟彦弼要把自己煮熟了,陈采推推他:“你先去吧。”
孟彦弼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同手同脚笔直前行。
然后把自己拍在门上。
听到后面被捂嘴拖走还是堵不住的笑,孟彦弼爬起来逃离现场。
孟钱是笑倒在陈采身上被她一路拖回去的:“阿采姐姐,你到底看上了我哥哥……哎呦,什么东西这么硌?”
“他旺我。”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怎么个旺法?”
陈采把孟彦君按坐在凳子上,从袖中取出一块沉香佛牌,“以前我身子的确不好,他总觉得我没吃饱,每每出门都要给我寻些吃的带回来。后来又一次,他从大相国寺给我求来了这块佛牌,说来也是神奇,那之后,我的身子就渐渐好起来了。”
“那你身上……都是他求的?”孟钱看她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硌得她脸疼的足银璎珞圈赤金长命锁,孟彦弼这么有钱?
“这个不是,这些是都我娘听说平安福有效之后给我带上的。”
超级富婆燕香宜,给自己独女护身怎么可能只有轻飘飘的一纸符咒?
和田玉佩,檀木佛珠,十八子手串,琉璃平安福,赤铜八卦盘……
为什么还有八卦盘?!
这堆东西扔出去,不说能降妖除魔吧,也是能开人脑壳的!
孟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少女,有没有可能,让你体质变好的,不是玄学祈福,是体育锻炼呢?
你身上这些东西加起来足有八斤啊!
我今天换了新封面,好不好看?想不想点一个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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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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