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支队跟进了对林风娴住所的搜查工作，可除了她主动交代的那杯奶茶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实说，问支队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以林风娴的记忆力，出太多纰漏反而更奇怪

而且在生气过一次后，她的脾气就好像被用光了一样，即使问支队再提到当初的事情，她也没了激烈的反应，这点倒是和刘支队所说不同。

林风娴被留在警局接受询问时，问支队联系了林风言，希望他回来配合调查，并透露林风娴遇到了些麻烦的现状。

第二天凌晨四点，脚步匆匆的林风言赶来了警局，第一句话就是：“我姐呢？”

问支队给林风言递了一瓶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姐说了一些之前没交代的事，所以我们叫你来问一下……”

林风言急切地说：“你随便问。我姐呢？”

问支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林风言或多或少会有些表情变化，还特意把心理医生叫过来了，可林风言似乎完全没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只一心系在林风娴身上。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眨了眨眼睛，他收回目光，对林风言说道：“你姐在接受问话，你也来吧。”

接下来的问询里，林风言坐立难安，都没怎么注意警察的问话，只是在反复询问林风娴是否安好，导致问话很难进行下去。

中间停止询问，问支队出询问室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的方向错了，林风言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没有集中到问题上，问题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而且……他的情绪很不对。”

“什么意思？”问支队问道。

心理医生指了指单面镜内的林风言，又指了指林风娴所在的方向，说道：“林风言对林风娴的共情程度很高，几乎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所以你想要离间他们，可能性不大。”

随后，心理医生又说道：“这种情况之前就出现过，上次我就发现相比于自己遇到事情，林风言对林风娴遇到事情的反应更大，你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问支队思索片刻，再次进入了询问室。

这次问支队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林风娴最在意的事情，他问：“你对小时候你父亲的离世还有印象吗？”

听了这话，原本焦躁不安的林风言立刻看向了他，脱口而出道：“过去的事，你提它做什么？”

林风言的反应让问支队肯定自己这次的方向是对的，他继续问道：“过去的事？这么说自己父亲合适吗？”

林风言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说道：“一个死人而已，是什么身份重要吗？警察同志，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现在说是什么意思？”

问支队出其不意地问道：“你知道你姐和你爸的死有关系吗？”

林风言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却又立刻恢复了原状，故作平静地说：“警察同志，他是被你们前段时间击毙的杀人犯杀的，我姐当时才九岁，能跟我爸的死有什么关系？”

问支队敲了敲桌子，说道：“是吗？那她当时不在家，是怎么知道家里有杀人犯的？我可不可以说，是因为她跟杀人犯有联系？”

“你放屁！”林风言气急，破口大骂道：“你有毛病吧？我姐能跟杀人犯有什么联系？隔了这么多年，你无故揣测这些有意思吗？”

和问支队搭档的警察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说道：“放尊重点，我们只是在正常询问。”

林风言冷笑，讽刺道：“正常询问是这样？警察同志，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警局？为什么会揪着我姐不放？我可不可以推论说是因为你找不到真正的连环杀人犯，所以想要杀良冒功、屈打成招！”

“林风言！”搭档警察再次警告道：“你注意措辞！”

“哼”林风言意味不明地哼笑，确实是不说话了，看着问支队的表情却满是讽刺，似乎是在说，果然我没说错。

“冷静点，他生气了，而且反应出奇的大，说明你的方向是对的，再问下去就行。”心理医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安抚了有些躁动的问支队。

问支队理了理桌上的材料，说道：“你和你母亲当时都在家里，如果警察来得晚，你们极有可能也会出事，就算这样，你也不想知道你姐当时是怎么知道杀人犯在家的吗？”

林风言原本挑衅的表情变了，喉结上下滚了滚，微微偏头说道：“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问的？”

“他在撒谎。”问支队的心声和耳机里心理医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问支队没反驳林风言的话，而是说道：“上次你出事的时候，你姐很紧张你，你们两姐弟关系挺好的吧？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林风言的情绪恢复了一些，正过头看着问支队，盯着问支队的眼睛说道：“当然。”

“撒谎。”心理医生再次下了结论，然后补充道：“你跟他说，他姐给了不一样的答案。”

问支队点了点头，说：“看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你姐好像不太一样……”

……

十分钟后，林风言看着问支队的目光满是敌意，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这十分钟里，问支队借着心理医生的分析，从林风言这里套了不少话，而林风言也在慌乱之后回过神来，不再回答问支队的问题。

可问支队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见林风言敌意这么重，就说道：“你还没成年，就应该好好读书，而不是跟着你姐乱来，我记得……上次李岳翔被捅，跟你有关吧？”

林风言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把我叫来，我这会儿应该在准备考试，你说这话不觉得讽刺吗？”

问支队勾了勾唇，没回答林风言的话，大步走出了询问室。

第二天早上，林风娴被带到了询问室，问支队还没开口问她，她就率先说道：“警察同志，还有3小时就到24小时了。”

他们现在没有林风娴犯罪的证据，如果没有格外申请的话，他们最多再留林风娴3小时，林风娴居然在提醒他们注意时间！

问支队的动作一顿，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原本的打算也有了些改变，他盯着林风娴，开门见山地说道：“十二年前，是你把杀人犯引回家的，对吗？”

单面镜背面的刘支队和心理医生不约而同地皱眉。

林风娴眨了眨眼，语气笃定地说道：“你见过我弟了，对吗？”

她的平静出乎问支队的意料，他以为林风言的到来会是一个契机，没想到她似乎并不买账。

问支队问道：“所以，真的是你，对吗？”

林风娴轻笑，说道：“我弟当时才五岁，别说是十二年后的回忆，就是当时让他做笔录都不现实。你确定，他说的就是实话吗？小孩子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

刘支队叹气，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又拍了拍旁边心理医生的肩膀，说道：“行了，你们看吧，我走了。”

心理医生原本还在努力分析林风娴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却被刘支队忽如其来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问道：“刘支队，不看了。”

“没结果的。”刘支队说道，然后补充道：“所以我就说年轻人太锋芒毕露了。你且等着吧，接下来，他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心理医生不解，问道：“为什么？”

刘支队看着里面的林风娴，说道：“当初局长比我的问话技巧强多了，能从她嘴里问出话却只有我。

问题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人，林风娴现在已经极其反感师弟了，接下来的问话难度会直线上升，不止如此，她还可能会故意误导师弟，你多看着点。”

说完，刘支队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却如他所料。

三个小时，换了几波人，笔录记录做了厚厚一沓，有意义的话却不到两句，心理医生也没有捕捉到什么有意义的反应。

三小时后，林风娴带着林风言站在警局门口，笑着对他们挥手，说道：“再见。”

问支队他们却完全笑不出来。

刘支队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同事们的冷凝气氛，笑呵呵地跟林风娴挥手告别。

林风娴和林风言刚上车，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岳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风娴微微蹙眉，看了眼过往来电记录，发现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李岳翔居然给她打了八个电话。

林风言也看到了她的手机内容，就说道：“姐，别理他了，反正真有事，他会找自己家里解决的。”

林风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也有些好奇，李岳翔这么频繁地联系她是有什么事，于是她到底还是接通了电话，只是点了公放。

电话刚一接通，李岳翔急切又不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林风言率先开口道：“你找我姐做什么？”

对面安静了两秒，随后李岳翔抱怨着说道：“怎么是你？林风娴呢？”

有事姐姐，无事林风娴，林风娴都无奈了，随口问道：“有事吗？”

对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你能不能再转我点钱啊？”

林风言快速说道：“找你家里人要。”然后把电话挂了。

林风娴原本还在想李岳翔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却被林风言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狐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