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满福想了想,低声道:“反正自从我三年前跟着郑帮主做营生后,就一直在绣坊落脚。”
南知微轻笑出声,“你们管乞讨叫营生?那你们大帮主可赚着钱了?”
康福满又抿嘴不言,但通过他眼睛里些许骄傲自满的神情,南知微得到答案。
这位姓郑的乞丐头目,或许真的挺赚钱,起码在康福满眼里挺赚钱。
南知微见天色不早,叫附院的人给康福满找个铺位安置,天亮了管顿饭在放走。
终于解决了绣坊的问题,南知微心情轻快的回到主院。
她想到自己自从到堂航后,都没时间给家中写封信,叫素棋、朝妍给自己备笔墨。
南知微给父亲母亲和妹妹的书信很快写好,剩下最后一封给南鹤归的信,她有些江郎才尽。
南知微回想临行,前南鹤归给的银票,以及跟南鹤归之间的争执,她一时不知如何着墨。
思来想去,她觉得定是时辰有些晚了,自己太累太困,所以笔力有限。南知微决定先放一放,等明日忙完再写。
南知微以为绣坊的事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日,她带着泥瓦匠到达绣坊时,一楼又是一股尿骚味,那些乞丐的铺盖又回到了原处。
张娘子踩了一脚褥子,气愤道:“这些人是打算赖在这不走了?”
“把床铺放到绣坊门口,去找锁匠给绣坊换把新锁。”
南知微心想,看在这些人是可怜乞丐的份上,自己再让最后一次。
绣坊的暗格用水泥封好,并再次将绣坊打扫干净,门窗都关好后,南知微才带人离开绣坊。
南知微叫张娘子带人去木匠铺,拿着她绘制的样式图,定制了桌椅等用具。
她自己则带着人去之前买楼时的那家陶器店,购置茶水用具。
南知微见到瓷器店老板时,他正跟自己娘子两人收拾店中瓷器。
“齐老板,之前生意没谈拢,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次带着新生意来跟老板洽谈。”
“买卖不成仁义在,南姑娘不必有愧意。”
陶瓷店老板性情温和,没有因为上次没成交的生意而恼火,即使即将关店,他还是热情接待南知微。
齐老板即将带着妻儿远走南州,店铺也转手给了别人。店中的瓷器不方便带走,便以低廉价格倾销给了南知微。
南知微开楼需要茶具盛饮品,也需要瓷器装饰,欣然接收,当天下午便付了定金。
南知微将所有开店用的器具都购买好,找人算好了日子,将正式营业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傍晚回到沁宅,杨家的大女儿杨潇江,正领着弟弟妹妹在宅子门口玩踢毽子。
杨家三个小孩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洗的很干净,破的地方用差不多颜色的布,缝补的很整齐。
孩子们的欢笑声给枯燥的冬日,增添了些许生机。
门口不远处,一位卖烤红薯的小贩看着这几个小孩不愿走,似乎在等着大人们来给小孩买红薯。
南知微买了整整七个大红薯,拿出两个递给身边的素棋、朝妍。
她拿着剩下的红薯走到孩子面前,轻声询问道:“我是住在你们隔壁的人家,你们要不要吃烤红薯?我请客。”
姐姐杨潇江认出南知微,先是看了眼身边的弟弟妹妹,见他们满脸写着想吃后,她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要吃,谢谢知微姐姐。”
三姐弟伸出手来拿红薯,南知微看见他们的手上满是冻疮,心疼道:“有点烫,小心点。”
三孩子向南知微道谢后,开心的跑进宅门,进了小附院。
剩下的红薯南知微给自己留了一个,最后一个给了张娘子的女儿星儿。
趁着时间还早,南知微吃完红薯便坐到书桌前,继续昨晚未完成的信件。
她给父母和妹妹的信今日已经寄出,差不多需要七日左右能到京中。她给南鹤归的信还未动笔,怎么算都要比其它的信,晚一两日到府中。
笔尖饱蘸浓墨,又恐沾污素纸,一点点撇淡。
兄长安。
一别近两月,事忙问候迟,兄长莫怪。
走时匆匆,兄长的银钱我未能好好感谢,于信中向兄长正是道声多谢。
那日因外人之事与兄长起口舌,心中多有惭愧,望兄长原谅。
科举将近,兄长辛勤之余顾好安康。
别无它事,小妹一切安好。
待桃李时节,京中相见。
南知微写完信时,天色已暗。
素棋见状,将已经热了一遍的饭菜端上。
饭桌上的清汤羊肉,让南知微想到了杨家姐弟青青紫紫的小手。
她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道:“素棋,你叫上小修,用推车给隔壁杨家人运送四十斤木炭。上次买的厚棉被若还有剩余的,也给送过去两床,若没有,明日去集市买两床送去。”
一墙之隔,她不忍这边酒肉,那边饥寒。
南知微这边给别人行过方便,自己却有麻烦找上门。
绣坊虽然换了锁,可是那帮乞丐却撬开了门锁,依旧在里面过夜。
南知微找到当地官府反映情况,可是官府却以无财务损坏为由,不愿抓捕乞丐。
南知微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郑帮主原名郑刑虎,以前偷鸡摸狗,自从自家兄弟当官任通判后,怕影响哥哥仕途,开始改做乞丐。
他召集村上几个闲散懒汉,结拜兄弟,干起了乞丐帮主的活,靠收取手底下乞丐的上供生活。
本就艰苦的乞丐还要受他们压榨,更是苦上加难。
南知微不敢贸然将字画搬进绣坊,毕竟那些字画不好定价。
张娘子出主意,“女君不如放些不值钱的东西,借口他们动了咱的东西,再报官府。”
南知微否决,“通判是郑刑虎哥哥,东西太便宜难免被包庇。虽说破财免灾,但我实在心疼钱财花在这种人身上。”
朝妍道:“姑娘不如去找程谦大人帮忙,他可比郑刑虎哥哥官高好几级呢。”
朝妍神情愤慨中还带着几分小得意,南知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欠人情需要还,得罪同僚可是大人情。”
南知微让人将铺盖再次扔了出去,还让人将门窗都卸了下来。
回到沁宅,南知微将人召集起来。
“张娘子,你带人去棺材铺里买些纸扎人之类的东西。咱们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既然他们让咱们开业受阻,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当天晚上,郑刑虎带着亲近兄弟再次翻进了绣坊落脚。几人刚睡熟,南知微安排的人便潜进绣坊,弄起诡异吓人的声响。
没了门窗,绣坊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郑刑虎因为冷,本就睡的浅,当即就被吵醒。
他烦躁得睁开眼睛坐起身,跟墙边一个半米高的纸人对上了眼。
纸人经过南知微改造,硕大的眼珠子还能转动。血红色的嘴角弯弯,像一轮小小的血月亮。
郑刑虎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叫醒了其他人。
醒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但他们自己装神弄鬼惯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搞鬼。
有了兄弟壮胆,郑刑虎的恐惧,六分成了愤怒,他起身走到纸扎人身边,抬脚朝纸扎人头上踢去。
“啪嗒——”
纸做的脑袋落在地上,被窗户吹进来的风吹着在地上滚动,发出“丝丝”的摩擦声。
虽然郑刑虎他们心底认定是假的,但这无比骇人的一幕,还是让他们心中发慌。
郑刑虎骂了句娘,指使其他人,“赶紧去把这脏东西扔了。”
这一惊吓,加上灌进绣坊的冷风,郑刑虎再无睡意,睁着眼睛到天明。
南知微没让人再收拾绣坊,而是每到夜晚,让人变着花样的来绣坊搞事情。
第一次是纸扎人,第二次是血衣贴脸,第三次是阴兵挂窗边……
绣坊跟着郑刑虎入住的人,本就是家中有房有田的懒汉,绣坊透风多事,他们渐渐不跟郑刑虎混,回乡下生活去了。
人越来越少,天越来越冷,没几天郑刑虎便受不住,得了风寒,回老家田庄养病去了。
郑刑虎回去的第二天,南知微便让人给他哥哥郑通判送了封信。
信中先说清了郑刑虎的所作所为,后又表明程谦大人注资绣坊的情况。
南知微让郑通判自己掂量一下,后续他是该劝郑刑虎从良,还是继续为虎作伥。
南知微是敬畏神明鬼怪之人,她小心的将祭司之物收好,送到道观烧掉后,还请来道士做法驱邪。
新门店的招牌也已经做好,绣坊彻底清扫干净后,南知微亲手将牌匾挂上。
新店的店名一半取自《望岳》,叫凌览彩阁。
店中按照南知微的设计装饰完成,几百幅字画在店中展开。
画阁中既有山明水秀,又有年画福娃。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如星月般相互辉映。
一开始为了吸引顾客,男女画像师们顶着严寒,在店门口给花钱顾来的百姓画像。等到越来越多人汇聚店门口时,店中便推出了画像生意,将人吸引进店内。
小年之前,服务普通大众的画作畅销,小年之后,随着远航归家的生意人回堂航,价格贵些的风景画也抢手起来。
南知微忙完最开始的一阵后,便将手中生意慢慢的放手给张娘子等人。
张娘子办事利索,心力充足,很快便能独立领导。
年关临近,南知微又得了闲,便置购了很多礼品,将堂航地界能联系上的官绅都走动了一番。
她还将裁缝请到宅中,给宅中包括隔壁杨家在内的所有人,都量了尺寸,给每个人从里到外的做了两身新衣服过年。
除夕当天,南知微为奖励大家近日以来的辛苦,给画楼中的人,多发了三千钱工,并在堂航最大的酒楼置办席面。
这晚,堂航的烟花绚烂至极,南知微端着酒盏,临窗眺望。她身后,她从京中带来堂航的人,也都沉浸在丰衣足食、安稳度日的喜悦之中。
新年第一天,南知微给宅中的四个小孩,每人发完六百压岁钱后,她带着礼物去给这些日子在堂航熟识的人家拜年。
午后,她来到凌览阁查阅账本。
南知微算了下这些日子画楼的盈利,以及自己带来的银两,加减一番后,她算出自己回京还能带回两千四百多两银子。
系统:新年好呀~知微~
素棋、朝妍两人还在南知微身边帮忙整理账本,南知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面无表情的用心声给系统拜年。
“新年好系统。您过年吃饺子了吗?”
系统:额……我不吃饺子啦。新年第一天,我来宣布你的战绩啦。
南知微翻账单的手停下了,眼里露出期待。
系统:南老板生意红火,财富值加六分,南老板得到信任与感激,名气值加四。
南知微嘴角微微扬起,眉头舒展,心里充盈着满足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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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绣坊疑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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