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几缕金色的阳光便穿过窗轻轻落在泽菲尔的睫毛上。山雀的鸣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卧室里，书桌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一顶用野草编织的冠冕随意地搁在堆叠的书籍上。桌上还放了张泛黄的地图，曾经是用来标记危险魔物的位置，如今被鲜艳的红墨水重新标注上了各种野花生长的位置。

窗台边新栽的迷迭香在陶盆里舒展嫩芽，清新的香气与晨风一同涌入房间。远处牧童悠扬的哨声在山谷间回荡。

泽菲尔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红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

她眯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指尖轻触贴在墙上的羊皮纸日程表，纸上魔法纹路泛起微光。

“今天是露西店长来取花的日子呀……”泽菲尔轻声自语，赤脚踏上带着凉意的木地板。

洗漱时，清凉的泉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随后，泽菲尔哼着欢快的小调走进厨房。手指轻点间吐司自动翻烤，果酱罐旋开，晨报从门外的信箱飘然而至。她咬了口涂满野莓酱的吐司，温热的牛奶冒着热气。

手指翻动报纸，她的目光聚集在报纸上的一个小栏目上 “古书破译工作缓步进行中”

“近日，著名魔法学者莉缇娅又成功破译了一古书中的攻击魔法，这将推动圣洛斯魔法教育的进步……”

泽菲尔轻笑一声，将报纸折好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放在里面。这箱子里放的大多数都是报纸还有几本魔法相关的书籍。

要说这些东西有什么共同点的话……报纸上面都提到了“莉缇娅”，而那几本魔咒相关的研究书籍就是莉缇娅写的。

要问泽菲尔是出于什么心态去收集这些东西的呢？大概她自己也不明白吧，莉缇娅对她来说，不是一两句喜欢或是讨厌便能简单概括的。

但对泽菲尔而言莉缇娅无疑是特别的那个。

泽菲尔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莉缇娅时的情景。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年幼的泽菲尔被带去奇洛斯魔法学校参观。

那个夏日的午后，蝉鸣声里带着魔法学院中的魔药气味。十岁的泽菲尔悄悄脱离参观队伍，独自走在铺满阳光的长廊上。

她松了松紧绷的领结叹了口气， “好无聊……” 大多时候比起应付同龄人小心翼翼的寒暄，泽菲尔更愿意享受这份独处的宁静。

走廊右侧的决斗场草坪在微风中似是在歌唱一般，草叶沙沙声清晰可闻。泽菲尔正打算折返，钟楼突然传来沉响。

受惊的白鸽飞起，带过一阵微风。泽菲尔下意识回头时，她看见了那个身影。那个无论多久自己都不会忘却的精灵魔法师。

阳光照着站在草地上的白发精灵，她的发丝如初雪般在风中扬起。

当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抬眼望向前方时，无数冰锥浮现在她身侧，下一秒她挥动法杖解除咒语时又瞬间破碎。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飘散的冰晶像雪似的撒在精灵周身。

那个精灵魔法师小声呢喃着，“还是不行……练习还要加强。”

忽然精灵转头，那双眼睛看向泽菲尔。泽菲尔愣在原地，像是停止呼吸了一般。

两人对视不过瞬息，却让泽菲尔在多年后仍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精灵很快就转身离去，却在泽菲尔心中留下了一道永不消融的印记。

那时的泽菲尔站在空荡荡的长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魔法的温度，那是一种比夏日阳光更灼人的温度。

这也打开了幼小的泽菲尔想要学习魔法的心。或许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样的魔法师，年幼的泽菲尔这样憧憬着。

泽菲尔的奶奶作为因地核魔力泄露中幸存下来的人类得到了魔力，而她也就继承了这份魔力。成为别人口中的“魔女”。

由人类分支而出却拥有魔力，活得比普通人更久，紫色的眼眸通常是她们的标配。

而泽菲尔也是个有些天分又努力的孩子，通读魔咒理论书籍、记背咒语、实战练习……她从不懈怠。

十六岁，泽菲尔入学的那天，她又看见了那个精灵，也得知那正是别人口中的大魔法师莉缇娅。

在第一次学院对决中，泽菲尔向莉缇娅发起了挑战。想赢的念头占据了理性，于是那场对决她近乎用尽全力。

她知道或许是莉缇娅没有使出全力，所以自己才能赢下对决。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赢了。

赛后，泽菲尔用以往一贯的社交方式去邀请了莉缇娅。但是……莉缇娅并不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答应下来，甚至两人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算不上愉快。

她们的第二次对决中，泽菲尔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她这才刚入学没多久呢，就进了学校医务室。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史上最速进医务室的学生呢……躺在校医室的泽菲尔这样无奈地想。

泽菲尔自己也清楚，那次莉缇娅来校医室找自己，大概是应塞西教授要求前来道歉的。所以自己才装出睡着的样子等待莉缇娅离开。她大概会觉得难堪吧？泽菲尔想，莉缇娅也许是不喜欢和自己相处的。

泽菲尔自己那时对莉缇娅也说不上太喜欢，不过也不讨厌。

但从那以后，泽菲尔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白发精灵。

泽菲尔发现，每次的小组任务莉缇娅都很尽职尽责。尽管她要做的事情比别人多得多，但也未曾有一丝怨言。

但泽菲尔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明明那么耀眼，却总是独自一人？为什么感觉她明明也渴望温暖，却在别人靠近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越是观察，泽菲尔就越无法移开视线。

大概是因为莉缇娅就是她曾经梦想成为的模样吧。总游离在众人之外，赞美与厌恶都无法影响她。

在泽菲尔眼里莉缇娅如星般璀璨，疏离而冷冽，但每每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光辉。

但就算是这样，她在危急关头也还是……想到这里，泽菲尔脑海中又浮现士兵攻入奇洛斯魔法学校的那天……

被推入逃亡的密道后，泽菲尔只得带着众人去到圣都的港口，在那里踏上了前往圣洛斯边境小岛坎瑞拉的轮船。

泽菲尔想过再回去圣都，但坎瑞拉的民众也正需要一批熟悉魔法的人，去驱赶那些肆意横行的“黑潮”魔物。

四十年的光景，很多人都来不及见到黎明的曙光，便在混沌的黑暗中长眠。但幸运的是，从学校逃到坎瑞拉的众人并没有染上那些可怖的病症。

战争结束后，新任女皇卢纳萝的军队到达坎瑞拉时，泽菲尔才舒了一口气。那次她也见到了那位名叫艾弗·德布伦的魔女。

经过一段时间对坎瑞拉的休整之后，泽菲尔才终于踏上回归“故土”的船。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回归故乡的怀抱，再次迎接记忆中春风的洗礼。

或许是长生，让她无意识的模糊了时间的概念。等泽菲尔再次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时，她才恍然发现那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土地了。

熟悉的人不再站在这片土地上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早就被掩埋在黄土之中。就连以前，那个锋芒毕露的泽菲尔也被尘土一并埋葬。

一次偶然，泽菲尔看到《魔法奇报》上刊登的内容，莉缇娅的名字赫然映入眼中。

她还是像记忆里一样坚定地走在魔法研究的道路上，像泽菲尔记忆中的那样耀眼。

但她曾经的对手，那位意气风发的红发魔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只剩下了感慨和无奈。

经历的种种，让泽菲尔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于是她选择在圣洛斯南部的一个村庄里生活下去，依靠魔法种植一些花朵来谋生。平时看书养花，偶尔去给村里的孩童讲一些传奇故事。

泽菲尔想，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和莉缇娅再有什么交集了。随即自己便轻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泽菲尔合上木箱，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知道是上门拿花的人来了。于是出门将那已经摘好的冬雾花放上马车。

露西坐在拉车的马上，扯着缰绳道：“多谢了，提前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圣诞。”

泽菲尔笑着点点头，目送露西离开。

是啊，快到圣诞了……又是一个人的圣诞夜。泽菲尔不禁有些感慨，以前她都是和一群亲朋好友一起度过的，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

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一个人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所以她便决定上街买些自己爱吃的，这段时间攒的钱也够她好吃好喝一些日子的了。

冬日的暮色像一块颜料，整条长街都被染成了琥珀色。圣诞铃铛挂在在商铺檐角叮当作响，空气里浮着热红酒与烤栗子的香气。

泽菲尔走出商店，手里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抱紧怀中的牛皮纸袋放着造型精致的香草蜡烛、几袋新出炉的姜饼人和糖果……

跨在她臂弯上的袋子里装了许多食材。那些细碎重量硌在臂弯，却莫名让她感到熟悉的心安。

往年这时候街上总是萧瑟的，可自从南境通了魔法蒸汽火车，这座边陲小镇竟也学会了用五颜六色的魔法草灯和圣诞树妆点自己。

人潮从她身侧漫过。归乡的游子拖着皮箱匆匆而行，孩童举着糖苹果追逐笑闹，恋人们在槲寄生下交换亲吻……

她正要拐进小巷避开人流，忽然听见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停在街角，车帘掀起的刹那，几点雪沫扑上泽菲尔的脸。

莉缇娅踩着车辕落地时，整条街仿佛暗了一瞬。还是那样的银白色短发，天蓝色的眼眸，精灵仍穿着学院时期的白色长袍，穿衣打扮与记忆中无异。

泽菲尔觉得莉缇娅好似一捧被冻住的泉水，时间的长河冲刷去了许许多多的人与事，唯独她仍像当初那般明亮而澄澈。

或许是从莉缇娅身上窥见了从前的自己，泽菲尔看见莉缇娅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想逃跑，可莉缇娅已经望过来。

人群仿佛自动为她们辟出一片寂静的空地。

她向泽菲尔走去，“好久不见，泽菲尔。”莉缇娅的声音比落雪更轻。好似当初泽菲尔对决后那样伸出了手。

这位精灵魔法师现在已久经人情世故，如今待人接物时，也会挂上标准而礼貌的微笑。

泽菲尔只觉浑身一颤。但还是假装从容地握上了莉缇娅那只伸出的手，“好久不见，莉缇娅。”

在莉缇娅的邀请下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莉缇娅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直接切入正题。“我这次来是想请你破译一个魔法。” 说罢，莉缇娅从包囊中拿出一本书。

接过那本书后泽菲尔接过书仔细看起来。

“怎么样？”，莉缇娅靠在马车的车窗边，单手托着腮问泽菲尔。

“可以破解，但……要花上一段时间。”，泽菲尔犹豫不决地看向莉缇娅。

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解出来，但是……不知为何在见到莉缇娅的那刻，泽菲尔好似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奇怪的胜负欲不允许她甘拜下风。

“是吗？那麻烦了。”，莉缇娅转头望着窗外的雪景，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我并没有说过要帮你吧？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泽菲尔将那本古书塞回莉缇娅手里。

莉缇娅了然：“你想要什么？”

泽菲尔有些惊讶，她倒没有想到莉缇娅会这样轻易向自己妥协。

“帮我找到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魔咒吧。”，听到这话后的莉缇娅，脸如泽菲尔预想的那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精通魔法的莉缇娅又怎会不知所谓死而复生的咒语是只能借助地核之力实施，且是手段极为残忍的一个禁忌咒语。

“骗你的。帮我收集一些传说故事和见闻吧。在破解这个魔法的时间里你正好来陪我聊聊天。” 泽菲尔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自那之后泽菲尔的生活改变了许多。

空置已久的杂物间终于有了生气，餐桌上多了一个专注阅读的身影，花圃里的工作也不再孤单。每当夜幕降临，星光洒落时，身旁总会多出一位安静的陪伴者……

虽然她们之间的对话大多围绕着魔法研究展开，鲜少触及个人生活，且总是以莉缇娅提问、泽菲尔回答，这样一问一答的模式说话。

但这份默契的相处，却让泽菲尔久违地感受到内心的平静。

治愈术的破解工作缓慢而稳定地推进着。数月后的某天，泽菲尔破天荒地提出了疑问：“你难道不着急咒语破解的进度吗？”

莉缇娅从书卷中抬起头，目光如水：“不急。只要最终能解开谜题，等待的过程便有意义。”

泽菲尔恍然。作为长寿的精灵族，莉缇娅对时间的感知确实与人类截然不同。

她想起之前传闻中的那个在蘑菇旁守候十几年的精灵学者，不禁莞尔。

屋内重归宁静。

良久，莉缇娅轻声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她的语气罕见地带着迟疑。

泽菲尔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故作轻松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现在的生活很自在，这样就很好。”

但泽菲尔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就像风中飘摇的野草。那场战争带走了家人和朋友，无论悲喜，身边都不再有熟悉的身影陪伴。

看透一切终将消逝后，她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自由、最轻松的生活方式。

莉缇娅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埋首于撰写魔咒研究报告。

除了照料花圃，泽菲尔每天都会去村里看望留守儿童和老人。

那些人里也有些是战后遗民，泽菲尔会带去生活用品，偶尔给孩子们讲故事。看着墙上的时钟，她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莉缇娅头也不抬一下，只是回复道：“嗯。”

关门声在屋内轻轻回荡。

当泽菲尔归来时，夕阳已将木屋染成金色。繁星初现，山风拂过，扬起她的发丝。透过迷蒙的视线，她看见窗前那个执着书写的身影。

莉缇娅似乎从未改变，始终专注于她的魔法研究。

但为什么呢？

从前可以理解她作为皇家精灵队队员的职责，可自从新女皇即位后这个队伍就被彻底解散了。

那她到底为什么还是如此执着呢？

以前尚是学生的泽菲尔不会产生这个疑问，但现在经过那场战争的浩劫后，泽菲尔十分好奇这个问题。

晚饭后，两人坐在屋外的长凳上。本来应该又是二者都一言不发的情景。

但泽菲尔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莉缇娅，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魔法呢？”

精灵似是没有想到泽菲尔会来这么一问，低下头许久都没有开口。

泽菲尔看莉缇娅不说话，便想叉开话题，结果她刚要开口，莉缇娅便说话了。

白发精灵抬头望着璀璨的夜空，“你问这个啊……以前是因为那是我的职责，是写在手册上的训诫，也称得上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泽菲尔心中了然，她想起学院里那些传闻，总是一个人泡在图书馆的精灵天才，永远准时出现在训练场的身影。那时她偶尔觉得莉缇娅就像一台冷冰冰的魔法装置。

莉缇娅似乎是在那满天星河中追忆着什么，“现在也是我的职责，因为现在我觉得一定要有人来破译这些魔法，不管是不是硬性的规定。”

星光落进她蓝色的眼眸，她顿了顿，“如果那些咒语能被大众所知，说不定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会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呢。”

在莉缇娅说出这句话时，泽菲尔却愣住了。她无比清楚莉缇娅口中的 “这种情况” 指的当然就是莫图拉日陨，只是自己曾经以为在莉缇娅心中这场战争并不会对她留下这样深刻的烙印。

毕竟在泽菲尔的记忆里，事发当时她可是最冷静的那位。平日里对除了魔法以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永远沉默、永远与人群保持着遥远距离的莉缇娅。

泽菲尔侧头看向莉缇娅，她那双蓝色的眼眸，似倒映着星光一般。她感觉莉缇娅比当初在学校里时更耀眼了。

那时泽菲尔才明白，莉缇娅并不是想她所认为的那样与记忆中毫无变化。也不是她所以为的什么冷冰冰的魔法装置。

这场战争就算已经结束了四十多年，于她自己而言也还是一场缓慢的凌迟，于莉缇娅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可能这些对莉缇娅而言只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在她自己心中只会是更重的份量。

好一会儿后，泽菲尔才反应过来自己挑起的话题有些太过沉重了，“你有什么其他想聊的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泽菲尔只能这样生硬的转变话题。她自己内心也不住吐槽到，真是别扭。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莉缇娅竟然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很浪费自己的才能吗，其实莉缇娅很想这样问但她还是没有这么说。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看到泽菲尔如今只是在一个小村庄里靠卖花谋生这样的处境后，竟然会感到生气和不甘，甚至是有点失落。

泽菲尔垂下眼帘，“我想我大概做不到像你这样就算经历这场浩劫之后还保持初心……”

红发魔女轻笑一声，“再次回到这里后曾经熟识的人都已不在，就好像……连我自己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泽菲尔的声音变得很轻，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地上。“既然所有事物到最后都会是这样，那我去哪里其实都一样吧？”

泽菲尔看莉缇娅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似读懂她心声一般做出解释，“我也曾经以成为一名大魔法师为目标……但后来我发现那并不是我真正所需要的……”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坚持让我动容。但是现在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夜风好像突然变得温柔，泽菲尔看着精灵被星光笼罩的侧脸，“要不……你明天陪我去村里面走走吧？”

泽菲尔看似语气轻松地试探着向莉缇娅发出邀请。

半晌，莉缇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第二日

阳光在老橡树的枝叶间流淌，将斑驳的光影洒在小道上。蝉鸣声此起彼伏，与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交织，仿佛成一首夏日的协奏曲。

泽菲尔和莉缇娅并肩走着，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泽菲尔姐姐！”

“真的是你！”

几个小小的身影飞奔而来，扬起细碎的尘土。跑在最前面的栗发女孩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泽菲尔眼疾手快地蹲下身，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慢点跑。”泽菲尔笑着揉了揉女孩蓬乱的头发。孩子们立刻像归巢的雏鸟般围拢过来，缠着泽菲尔。

泽菲尔被孩子们拉扯得左摇右晃，却笑得灿烂。她蹲下身，让视线与孩子们齐平，红色的长发垂落在地。

“好吧，那今天把之前那个故事讲完，我就走啦。” 泽菲尔向莉缇娅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带着那群孩童走到一边。她知道莉缇娅大概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

树荫下，莉缇娅静静注视着这一幕。阳光穿过橡树叶的缝隙，好像在泽菲尔身上织就一件流动的纱衣。

阳光在泽菲尔扬起的发丝间穿梭，她的笑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倔强少女炫耀的微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防备的欢愉。

莉缇娅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这个笑容有多么温柔。一片橡树叶旋转着飘过，莉缇娅伸手接住。

风拂过树梢，带来孩子们笑声。莉缇娅看见泽菲尔回头寻找她的身影，阳光在那紫色的眼睛里添了一点璀璨的光芒。

她朝精灵眨了眨眼，做了个“等一下”的口型，然后被迫不及待的孩子们重新包围。

精灵站在原地，感受着树影在皮肤上流动的凉意。

这一刻，她有些理解泽菲尔说的那些话中的含义了，或许这就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吧。

转眼又到了一年初冬，天气渐凉。初冬午后的阳光像化在了窗棂上，在木屋里的地板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斑。

泽菲尔坐在书桌前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伸了个懒腰，呵出的白雾在窗前短暂停留又消散。

窗外，村庄披着一层薄薄的霜衣。阳光像为屋顶镀上金边，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村道上的积雪被踩出一条蜿蜒的小径，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正追逐着一同玩闹。

面包房门口的老妇人弯腰撒下一把谷粒，麻雀们立刻从屋檐上飞落，在雪地上留下细密的爪痕。

木屋的窗台上，莉缇娅前日插在陶罐里的冬青枝条依然鲜亮，红艳艳的果实衬着墨绿的叶子，在霜雪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泽菲尔笑了笑，目光如水般轻柔，自顾自喃喃道：“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呀……”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上一个冬天，自己与莉缇娅重逢时的景色。

“不过……这个治愈术的破解已经差不多了呢。那之后，她就该离开了吧……”

再来一章莉缇娅和泽菲尔番外就结束啦，这些番外写完我可能会稍微调整一下一些内容的位置。泽菲尔视角还有一章。

番外里面挖的一些坑后面主线会讲的≡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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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如星般璀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