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好了，现在可以让你见证一下这些天的研究成果了。” 泽菲尔扬起一个微笑，望向莉缇娅。
接着泽菲尔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双手做出祷告的手势。精灵的视线一直在那位红发魔女身上停留。
当咒语吟诵完毕的瞬间，耀眼的银光自她指尖迸发，化作万千光蝶飞舞。泽菲尔也与蝴蝶一般，随着那阵向上的风飘在空中，红发如同燃烧的晚霞在银光中流转。
刹那间，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撕裂了冬日的宁静，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莉缇娅还没来得及反应，狂暴的气流已如无形巨手般将她猛地推开。
她银白的短发在风中舞动。整个人踉跄着后退，靴底在积雪覆盖的草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狂风以法阵为中心肆虐，卷起地面厚厚的积雪。那些晶莹的雪粒在空中旋转飞舞，露出原被白雪覆盖的枯草，此刻草叶正随着狂风剧烈摇摆发出沙沙的哀鸣。
风仿佛将泽菲尔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屏障将她与外界隔绝。莉缇娅的视线被迷住，只能认清阳光照耀下那抹模糊的红色。
渐渐的风停了下来，那个圆形的治愈术阵变幻了形态。
原本规整的圆形阵纹如植物根系般向外延伸，古老的金色符文从地面浮现，组成一棵参天巨树的虚影。
法阵周围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古咒符。
莉缇娅尝试靠近法阵，在脚踏入法阵的那一刻，白色的点点亮光飘在她身侧，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充盈的魔力流入体内。
她的惊讶之意溢于言表，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未能破解成功的治愈术……
此时，泽菲尔轻盈地落在莉缇娅面前。她周身还萦绕着未散尽的魔法光晕，细碎的金芒如萤火般在她发间流转。一阵温柔的微风拂过，撩起她的发丝。
“莉缇娅……” 泽菲尔轻声唤道，她微微仰起脸，眼眸中满是笑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此刻盛满流动的光辉像是水晶一般。
恍惚中，莉缇娅仿佛看见了以前站在决斗场上的那个泽菲尔。
“我成功了，这就是那古书上记载的治愈术阵。看来我破解出的咒语没有错，这个咒语更详细的内容我已经记在纸上了，一会儿拿给你。”，魔女自顾自地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炫耀似的笑，亦如当初那般。
莉缇娅拿到泽菲尔那份记载着治愈术阵的咒语和详细报告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泽菲尔看着眼前这个急急忙忙的身影颇感无奈。她靠着墙，双手抱环，“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走吧？”
“我得马上回去召集其他研究人员分享这个成果。然后继续下一本古书的破译工作。”，莉缇娅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说。
“来找你之前的工作还没有现在排得那么多，所以还能坐马车来，在路上多翻看研究资料之类的，一个人安静待会……但这之后大概这种清闲的日子不会这么多了。”
莉缇娅这话听得泽菲尔都有些头大，但眼前的人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耐，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一丝敬意。心里些许调侃，感觉是那种将工作排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类型啊。
所幸莉缇娅带来的东西比较少，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当她拎着行李准备出门时，泽菲尔才问：“你这样是准备直接用瞬移咒回圣都吗？”
“嗯，后会有期。”
泽菲尔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最后也还是淡淡答道：“嗯，再见。”
听到这个回答后，莉缇娅往后瞥了一眼那靠在墙边的身影，罕见的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好像给她的侧脸盖上一层白纱。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回圣都吗？那个咒语我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破译成功，而你……”
莉缇娅语气很是迟疑，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以你的能力，魔法研究或许可以做得……比我还要好……也说不定……”
莉缇娅这话说得续续断断，声音也越来越小。但泽菲尔还是听得很清楚，她心中不免惊讶。
因为以她以前对莉缇娅的印象来说，莉缇娅当然是不可能这样承认别人领先于她的。
“咳咳咳……”泽菲尔双颊滚烫，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良久后，她还是答道：“不了，我还是想留在这里，这样的生活更合适我。”
泽菲尔笑了笑，对上莉缇娅望向自己的眼神。听泽菲尔这么说，莉缇娅也不再挽留，“嗯，祝生活愉快。”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一阵瞬移咒的白光之后莉缇娅便消失在泽菲尔视野中。
自那次离别后，她们二人许久未见，这样大概过去了十几年。有时泽菲尔也会偶尔想起她们相处的那段平淡的日子，随后便释然的笑笑。
她依旧关注着《魔法奇报》上关于破译古书咒语的内容，会了解莉缇娅最近的研究。
让她没想到的是莉缇娅竟然是以自己的名义发表那个治愈术阵的研究报告的。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以莉缇娅的行事作风来看，她不是那种会独占名头的人。
因此还有些记者找上门来采访泽菲尔，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渐渐的也就没有那么多人来采访她了，不过隔三差五还是会收到报社的邀请。
圣洛斯灾后重建一百多年后
时间终究还是在泽菲尔身上留下痕迹，不是面容的衰老，而是身体的乏力和五感的流失。
这是她们魔女生命流逝至死去必然会发生的，如果不是那场浩劫泽菲尔想自己或许会活得更久。
一个平常的傍晚，泽菲尔正在花圃里打理着她的花。转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是谁。直到莉缇娅渐渐走近，她才看清来人。
泽菲儿和当初那次重逢一样，一开始是愣住的，好一会儿后才问：“这次又是什么魔咒？”
莉缇娅不答只是走到她身旁，指了指那些花反问道：“你需要我帮忙吗？”
泽菲尔摇摇头，“我很快就处理完了……”，她余光瞟了眼莉缇娅，笑道：“看来我们的大魔法师终于是闲下来了呀。”
等泽菲尔处理完她的花圃后，和莉缇娅坐在一起谈天后才知其实莉缇娅并没有闲下来，而是申请休了两天假。在那之后她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而且她确实最近也面临着一个难以破译的咒语。
“一个攻击魔法？那需要我帮忙吗？”，泽菲尔喝了一口茶，眼神停在莉缇娅身上。
“你要什么报酬？”这次莉缇娅又是没有直接回答。
红发魔女却一改往常，摇了摇头说：“不用什么报酬。”
好像就是打这之后，二人的交集慢慢变多了起来。虽然林林总总算下来，这些年间她们见得也不多。
后来就像泽菲尔说的那样，人和事终究都会逝去，包括她自己也是。在灾后重建的第一百四十年后，那木屋中再也没有人能回应莉缇娅的敲门声。
依泽菲尔临终前的遗嘱，她被葬在那片她日常打理的花圃中。
葬礼那日，天空飘着绵密的雨丝，像是上天也在垂泪。莉缇娅站在人群最外围，看着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将野花放在那座朴素的墓碑前。
雨水顺着精灵银白的发丝滑落，打湿了她怀中那捧刚摘的花。蓝色的小花在雨中摇曳，花瓣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滚落，像是流不尽的眼泪。
莉缇娅想起之前泽菲尔蹲在花圃里指着这种花。那双紫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我喜欢这种花，它们在晚上的的时候会散发出蓝色的微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呢。”
念悼词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莉缇娅看见那个曾经被泽菲尔接住的栗发女孩，她如今已是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颤抖着将一本破旧的童话书放在墓前。
雨越下越大，人群渐渐散去。只有莉缇娅依然站在原地，雨水在她脚边汇成细小的溪流。
她终于走上前，将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触碰到石碑的瞬间，莉缇娅又回忆起那个冬日，红发魔女转过头来望向自己，在阳光下微笑的场景。
夜幕降临，雨也停了。满月的光辉洒在花圃上，那些被雨水洗过的花朵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莉缇娅坐在墓碑旁，听见夜风拂过花丛的沙沙声，此刻在莉缇娅听来更像是某人温柔的絮语。
莉缇娅抬头望向天际若有所思，星空一如往常璀璨绚烂。
悲伤还是感慨？
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两种都有，或许两种都不是。
但莉缇娅知道对于泽菲尔而言，这是她自己选择了道路，并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终点。不过这样平静地离去，大概也是泽菲尔意料之中的结局吧。死亡对她那样的人来说不是终点，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莉缇娅起身望着墓碑，“所以应该祝福你吧，大魔法师。”
据泽菲尔离开已过了很长一段时日，往后的日子里，莉缇娅更加专注投身于魔法研究。
就如今日，她特地来阿尔维斯，就是要去见一位最近发表了许多研究成果的温克尔博士见面。
阿尔维斯的深秋总是带着几分萧瑟。莉缇娅踩着满地银杏叶来到阿尔维斯的魔法研究院，金黄的叶片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些年，精灵碧蓝色的眼眸依旧澄澈，只是眼底沉淀了更多岁月的痕迹。
她推开门的一瞬就见到一个戴帽子的人，他二话不说就朝莉缇娅递出了一张名片，开口道：“恭候您多时了，莉缇娅小姐。”
男子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口音，像是刻意调整过的音调，“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玫瑰街街角的咖啡馆里，秋阳撒落。莉缇娅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对面的人。
温克尔博士，如果这真是他的名字，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银匙碰撞瓷杯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对面那位温克尔博士尝了口咖啡，才缓缓开口切入正题，“这就是我最近新研究的成果。”
他将一个小木盒放到圆桌上推向莉缇娅，“这种魔药能复现任何记忆中的场景，甚至……”他压低声音说，“能窥见未来的片段。”
莉缇娅的指尖在触碰到木盒的瞬间骤然缩回，她感知到这个盒子施加了特殊的防护咒。
温克尔轻笑一声，“至于打不打开它，全凭您的决定。”
恍然间，莉缇娅感受到盒子里传来微弱的震动，某种难以分辨的低语在她脑海中响起。她猛地抬头，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的模糊，但她随即就摇了摇头，强制自己清醒了下来。
“我相信这会是您最棒也最值得的一个研究项目。” 那个温克尔博士留下这样一句像是别有深意的话后就从椅子上起身准备扬长而去。
阴影中温克尔的身形似乎扭曲了一瞬。他留下远超咖啡价格的金币，帽檐下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一切为了新世界。”
秋风好像突然变得刺骨，精灵握紧那个木盒，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年塞西教授的教导：“记住，那些魔法之所以被禁止，不是因为它们太强大……而是因为它们会反过来侵噬施法者的本心。”
但随后莉缇娅脑海中出现的就是逃出奇洛斯魔法学校那晚恶魔般惨绝人寰的叫喊，腐烂的人脸，无数只诡异的、不停转动的眼睛和一具被刺穿心脏的尸体……
而且在她眼中周围甚至诡异地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古代符文。莉缇娅仿佛被控制般将这个盒子拿走，回到旅馆后原本想好好休息一番的莉缇娅仿佛不受控制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瓶看似普通的魔药。莉缇娅那起那瓶魔药 “要更强大……更有效的魔咒……找到寄宿……身体……魔法强大……” 莉缇娅此时已是满头大汗，那些在脑海中响起的语言自己竟能分辨出来了……
莉缇娅的眼前的事物被青绿色的溶液融化，一只巨眼呈现在她眼前。祂猛地睁眼，发出诡异的笑声，“去吧，去找一具强大的躯体完成这个实验……”
在祂的语言支配下，莉缇娅不知为何变得无法思考，诡异的笑声如同粘稠的液体灌入耳道，莉缇娅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一寸寸侵蚀。
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阳光下闪耀的红发，临终时平静的微笑，手册上的规训……全都被染上墨绿色的污渍。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知名的记忆碎片：燃烧的麦田、一颗泡在黄色溶液中的心脏、用血绘制的永生法阵......
强大的躯体……莉缇娅不受控制的思考着合适的人选，没多久就想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
精灵的眼眸渐渐被一层浓雾占据。当她再度能视物时，映出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画面，月光下的墓碑，石碑上缠绕着玫瑰藤蔓。
莉缇娅操控魔力刨开泥土。
而在泥土之下，是一张她曾经熟悉的脸。
红发如艳阳般夺目……但她是谁呢？这个疑问像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莉缇娅记不起来了。但此刻应该更确切地问，莉缇娅还有记得的东西吗？她的脑海中只余一片空白，像从未有过任何经历一般。
而后的她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意识偶尔清醒偶尔迷糊……但能清楚的是她一直以来都在按祂说的执行那个实验……
直到莉缇娅最终意识到实验失败的那一刻。不过她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感。警员围着她，莉缇娅也不准备计划什么逃跑或是反抗。
只是望着装置中那张好像熟悉又不熟悉的脸，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呢？
装置中的培养舱里，红发女子悬浮在淡黄色魔药中。她的面容安详得近乎诡异，胸口却没有任何起伏。
“都结束了..……” 精灵轻声自语，却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而说。随着异空间的坍塌，她腕上的符文渐渐褪色，就像被冲刷掉的污渍，连同那些奇怪的记忆片段一起消失在了黑色的洪流中。
———［番外完］———
这个第二个单元的番外就到这里啦，引出一点点主线
昨天晚上更新的时候后面那两千多字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两个文档搞混了[害怕]……那两千多字是之前的废稿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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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如星般璀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