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偷了些水......”男孩干裂的嘴唇嗫嚅着。
“偷水?!”三人不可置信地同时发出惊呼,这太不可思议了,随溪镇居然连用水都无法保障吗?
“老爷们把干净的水源圈起来不允许我们用,要用就只有花高价买,我家太穷了实在没办法我才去偷的,我不是故意犯罪的......”男孩被黄沙敷满的脸蛋上是慌乱与愧疚。
胡茄怜惜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把自己身上的水囊取下递给他,“我的水给你。”男孩灰蒙蒙的脸上两颗大眼睛瞪得溜圆,眼睛亮晶晶的,道完谢之后正要转身离开,胡澜顺口问了一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吗?”
“客栈?”男孩听后摇了摇头,“没有,这里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的不会有这些东西,但是你们可以到我家住,我阿爸阿妈很欢迎客人的!”男孩热情地邀请他们,但胡澜和单尘觉得不妥,不好多叨扰当地人。
“这里到了晚上会很冷,而且会到处是沙子和矿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会被冻死的!”男孩好心提醒道。
“而且你们给了我这么珍贵的水,我家里人都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听完男孩的话,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单尘点头同意,边塞确实如这孩子说的一般,昼夜温差大黄沙漫天,他倒是可以风餐露宿但身边还有两位女子,况且住到当地人家里可以更好的了解一些情况。
去男孩家的路上三人了解到,原来随溪镇的水源早已被矿毒污染,而一些干净的水源被那些商人和达官贵人围起来高价售卖。男孩名叫吴忧,家里四口人,父亲吴大海被强制抓去挖矿,所得的钱还不够一家人吃饭更别说去买干净的水。而他的母亲王月因为矿毒染上了“石肺瘟”整日卧病在床,还有一个未满一岁的小妹妹,吴忧冒着生命危险偷水正是为了小妹妹,妹妹最近也有了染病的迹象,只有偷干净的水给妹妹喝她才能稍微有些好转。而像吴忧这样的家庭随溪镇里还有成百上千户。
单尘牙关咬紧,没想到这随溪镇上是官、商、蛮夷三方勾结,之前也不是没有监察史向朝廷汇报边塞的情况,但上报的内容却没有这些最基本的民生问题。他知道边塞情况严重,原以为只是挖矿导致的环境问题未曾想竟已威胁到民众的生存。
“这还是鞭长莫及吗?单大人。”胡澜冷冽审视的目光落在单尘脸上,单尘心口一紧,他所效忠的朝廷让他此刻无颜面对,无法反驳胡澜的话。
到了吴忧家,三人被安置在一个很小的石屋里,石屋陈设简陋光线昏暗,但已是吴家最好的房间。没有床,地上铺的是一床破烂的棉絮,屋子里的炉子驱赶从屋外传来的阵阵寒气,三人就这么围着炉子躺在棉絮上休息。
胡澜躺在中间,胡茄和单尘分别躺在她的两边。一开始单尘不愿和她们躺在一起,胡澜一句“单大人是嫌弃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吗?”,让单尘哑口无言默默地躺了下去。
他从未与女子这般近距离过,沉稳如他也不免有些拘谨。他侧着身子把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试图减少自己的占地让胡澜两姐妹能舒展一些。胡澜的目光透过昏暗的光线落在像刺猬一样缩着的单尘身上,只觉得好笑。
“抓到墨隐后你会如何处置?”寂静的夜晚,只有胡茄均匀的呼吸声和外面风沙“呜呜”的声音,胡澜突然的发问打破了宁静。
“之前跟你说过移交朝廷,他手上虽有通敌名单,但名单估计不全需拷问一番。”单尘闭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知道胡澜是奉命追杀墨隐的,要墨隐死,但他要墨隐活着。
“好,到时候墨隐归你,烛龙胆归我。”胡澜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没有说之前“各凭本事”的话。
单尘突然转身,目光沉沉地盯着背对着他的胡澜,这女人似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固执。
胡澜没有察觉到单尘骤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只是闭着眼,脑子里想的是师傅宅心仁厚想必也会理解,阻止墨隐拿着烛龙胆与蛮夷交易,彻查他的通敌名单让世人不再深陷苦难师傅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毕竟她从小受到的规训便是“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经做出让步,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天还未亮吴家门外便是嘈杂的熙攘声。单尘最先惊醒,他起身见炉子已熄胡澜两姐妹毕竟是女儿家,身体不受寒,两姐妹冷到缩在一起,单尘从包裹里取出自己的干净外袍搭在两姐妹身上,随后便出门查看情况。
一群官兵将吴家围了个水泄不通,站在那领头的衙役身边的还有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胖老爷,他胖乎乎的手指着吴忧目光凶狠至极。
“官爷,就是这小屁孩偷了我家的水!”
那衙役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下属要将瘦弱的吴忧押走。单尘立马闪身挡在吴忧面前,大手钳住那下属的腕脉。
“几位不分青红皂白抓人怕是不妥。”单尘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眼神如猎鹰紧紧锁住那衙役,盯得那衙役浑身发毛。
“你是何人?官家办案你也敢来插手,一并拿下!”
单尘冷嗤一声,破妄剑并未出鞘仅仅是挥剑的剑气便震得几人狼狈倒地。
“大理寺少卿单尘奉命查案,我看谁敢?”说完便将惊慌未定的吴忧护在怀中。
那领头衙役听到单尘的话后明显不信,只是派了一个属下去禀报县令。
“你说你是你就是吗?拿证据出来说话!”
单尘摸了摸袖袋,发现大理寺令牌竟不在。那衙役见单尘拿不出证据正要开口讽刺时只见一玄衣劲装女子从旁边走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单尘丢失的令牌。
原是单尘忘了令牌在另一件干净的外袍袖袋里,今早胡澜翻身醒来察觉到有硬物咯着一翻才发现这是单尘的令牌。
那衙役见事实确如单尘所说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恭敬地点头哈腰道:“单大人恕罪,小的只是办案一时情急才冲撞了大人,既然单大人在此想必偷水一事有所误会。”说完就要带着下属回去,却被那胖老爷拦住。
“什么误会?明明就是那小孩偷我的水我亲眼所见!”
“你的水?我竟不知道这随溪镇还有个胖龙王!”胡茄一肚子火气,从旁边石屋走出来出声讽刺道。
那胖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着胡茄一直骂个没完。
“镇上的情况我回去是一定会禀报圣上的,诸位请回吧。”单尘不动声色的驱赶,衙役和那胖老爷只得作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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