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队，这是昨晚九点到早上六点救护车的全部路线图。”韩爽为了看起来方便，特意打印出一份放在桌上，“每条线路经过时间我标在了旁边，两次或多次经过的线路描红了。”
“辛苦。”孟寒州停下手上的活儿，把整张图大致扫了一遍，随机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幸运儿在纸上涂涂画画。
“一千零二十次？”沈忱归看着韩爽手里另一张图上的数据惊呼一声。
韩爽点头：“嗯，昨晚的数据相比于前一段时间确实偏高，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孟队手里的那份已经是我整理过的。排除保安发现钱利之后发出的救护车，一共是七百四十五次。”
“我又排掉了孟队一开始说的临海的仓库和厂房那儿的救护车经过次数，还有一些非紧急所以没有开启警笛的情况，外加最外围距离市局超过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最后总共是二百三十次。”
“我的天，这得查到什么时候？”李朝发愁。
孟寒州套上笔帽，不紧不慢的说：“首先可以排除城中心的这四家医院。它们每次接的都是漓江附近的游客，那块人流量大，即使到了晚上也有很多酒吧开门。聚集了大量年轻人，他们精力好，不睡觉，还爱瞎晃荡，万一被撞到分分钟给你曝光到网上 去，凶手不可能蠢到在那边动手。”
“还有这里。”孟寒州圈起一块地方，“典型的富人住宅区，能住在那儿的都是有点钱，且有不小影响力的人。就算他们的雇主再大方，也不会舍得花几千万给他们买幢房子养着吧？并且越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安保越严，进出太不方便，太容易暴露行踪。”
“除去你刚才说的这两个地方，还剩一百六十次。”沈忱归说。
“按照一开始的猜测，假设他们是在自建房动的手，那么这些救护车经过的路段，只有这五处是能建自建房的。并且其中两处也因为距离远被排除，那么真正又可能的就在这三处地方。”
韩爽担心的说：“可是这三处地方加起来也有百八十条马路，要是一个个查过去，动静会不会太大？”
“会，所以我们还要筛。”孟寒州虚指地图上城南被画红的道路，“看这里。城南分院接连发了两辆车出去，两辆车间隔不到五分钟，而且前面足足有七段路都是前后脚经过。”
“但是录音里只有一次。”李朝说。
孟寒州：“对，所以这几段路都能够排除。”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
“想到什么了？”沈忱归说。
孟寒州支着脑袋，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开口：“我在想，如果不是自建房呢？你们看这里，虽然是个农贸市场，但是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没人，而且人多眼杂，平时杀鸡杀鸭杀鱼，本来就有股血腥味，就算动手了别人也不会轻易怀疑。”
“而且店面房足够大，完全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人。”沈忱归补充，“只要不出纠纷，农贸市场的监控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等七天一过，所有的痕迹就都能被抹平。”
“如果是店面房，他们卖什么呢？”李朝问。
“我更偏向于动手的人是从事卖鱼或者卖活鸡生意的，这两种都有客人需要店家帮忙宰杀，更容易隐藏。不过他们的店应该不止一扇门，钱利被丢在门口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其它味道，证明他们反侦察能力很强，办事很小心。我甚至怀疑他们连动手都会事先蒙上钱利的眼睛，这样就算钱利醒了也没办法指认他们。”
“不过剩余路线也不能放过，还是要尽力摸排。”孟寒州拿起茶杯喝了口，半晌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是李丽华打来的电话。
“妈，怎么了？”
“寒州，小楚醒了。”
病房里白色的顶灯亮的刺眼，明明是晚上十点，但是照的和白天没差。
楚秋寒只记得彻底失去意识前，正看到孟寒州向自己奔来，等感知再次恢复就是现在了。
这一次他躺在病床上，孟寒州还是从门外向他跑来，两段记忆重合，让他本就还没清醒完全的脑子更晕了。
孟寒州站在病床边满脸的担心焦急。
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上次自己出事，楚秋寒的悲伤无助。捏着拳头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小楚，小楚，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楚秋寒努力想听清他的声音，但是整个人就好像被隔绝在了一个玻璃罩里，所有的声音传来都变的沉闷，稍稍想听清一些，头就跟被针扎一样疼。
楚秋寒微微偏头蹙眉，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
李丽华一把拉开自己的儿子，用力掴了一把孟寒州的背。
“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都不沉稳。小楚才刚醒，你还想指望他和你对答如流？”
孟寒州尴尬的笑笑：“我就是太着急了。”
李丽华一脸严肃的警告他：“我跟你说，你把你那些跟案子有关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小楚现在还躺在那儿呢，就算天塌下来你给我顶着，不准让小楚操心。”说着又拍了他一把，“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孟寒州无奈的看了眼身旁唠唠叨叨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老母亲，“妈，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有分寸。”
“哼，别的事情你是有分寸，但是对于查案子你就是没分寸，天天案子长案子短的，查案查的身体都不顾了。”
孟寒州服软：“妈，你陪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
李丽华哪儿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小心思，憋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接着说：“行了，我给你们两个留私人空间，我走。”说完头都懒得回的走了。
楚秋寒无力的缓缓张开嘴，声音极轻又带着颤抖的叫了句“哥。”
孟寒州心里一阵发酸，半跪在病床旁，握住楚秋寒的手。
“哥在呢。”
“哥，我……那天……钱利……抓……”
楚秋寒断断续续的蹦出来几个词，尽管连不成句子，但孟寒州还是立马就领悟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小楚，你别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钱利已经抓到了，你不用担心。”
楚秋寒幅度轻微的点点头，“别……怪我。”
孟寒州摸了摸楚秋寒苍白的脸颊，冲他温柔的笑了笑，“哥怎么会怪你呢？你好好养伤，千万别多想。”
楚秋寒听到这话安心了不少，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他闭上眼，很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孟寒州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病房门。
看到眼前站着的人他愣了愣。
是杨子瑜。
他前几天还吵着闹着要自杀，现在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面色也红润起来，只是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应该是还在修养。
杨子瑜神情低落，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孟寒州开门才尴尬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孟队，我是杨子瑜。”怕孟寒州忘记自己，他还重新介绍了一遍，只是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听不清楚：“就是上次你们在酒店救出来的……”
孟寒州点头，“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儿吗？”
杨子瑜透过病房门缝试图往里看，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他一直以来和楚秋寒接触的更多，对于这位刑警队长只在酒店和天台上见过，本来就不熟，外加孟寒州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越看他越不自在。
“我就是……想来看看楚警官怎么样了，他当时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杨子瑜说，“他还好吗？”
孟寒州：“已经脱离危险了，今天下午刚醒，不过现在又睡着了，应该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
还行，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沟通。
杨子瑜松了口气,下定决心，一脸严肃的看着孟寒州，开口说：”孟队，我想好了。”
“什么？”
他一咬牙一跺脚，“我准备指控罗旭。”
孟寒州着实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怔在原地，片刻后他关心的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我想好了。”杨子瑜这一次的回答比刚才更加坚定。
“不过我有个请求。”
孟寒州颔首：“你说。”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保护好我的母亲。”
“当然。就算你不出来指控，警方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好，谢谢孟队。”
杨子瑜说完就要走，孟寒州出声叫住他，“明天我来医院接你，等把这些人绳之以法，我相信也不会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
杨子瑜回头冲他笑了笑：“嗯。”
狭小的空间内挂着一盏摇来晃去的白色照明灯，五名男子对坐着，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为首的刀疤男尤其查，他坐在椅子上边打着电话，边吞云吐雾，道：“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对面传来冷冷的声音：“谁放的录音笔？”
原本硬气的不行的刀疤男，听到这话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老大，我们就是觉得好玩，您不是本来就想给那帮警察一点刺激吗，我们就想着多送他们一段录音让他们兴奋兴奋。”
刀疤男说完，身旁的小弟都开始起哄调动氛围。
意识到对面的人迟迟不出声，他们也马上识相的闭上嘴。
老大的耐心明显不多了，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谁放的？”
刀疤男硬着头皮：“我放的。”
“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谁出的纰漏谁承担责任。”
刀疤男听到这话瞬间慌了：“老大，我知道错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刀疤男又鼓起勇气轻声叫了声：“老大？”
“我会给你们安排新地方。你们必须在今天之前撤退，现在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到了指定地点之后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谢谢老大！”
“谢谢！”
“谢谢老大！”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要是最后你们行踪暴露，警方还是查过来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要是那帮警察真查过来了，我顶着。”刀疤男看着一点也没害怕的感觉，相反还挺兴奋，他对警方的能力持怀疑态度，打心眼里就不觉得能查到自己。
“知道就好，你们可以收拾收拾出发了。记住，把你们屁股擦干净了，要是这次再被发现什么端倪，我可帮不了你们。”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