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州双手随意的叉着腰,抬手抹了一把被冷风吹麻木的脸,“就是这儿了?”
河一边是披着绿布在马不停蹄施工的高楼,另一边是破破烂烂鱼龙混杂的棚户区。
两岸只有一河之隔,却像两个世界。
“对,一开始就是这一带先出现,后来这边的气味逐渐淡下去,慢慢转移到了那边,”民警指了指不远处人群汇集地,“但这边还是明显能闻到臭味的残留。”
确实,要是匆匆经过还能屏气,像孟寒州这样站了一会儿的,很难不想吐。
楚秋寒皱眉:“是很明显的尸臭味。”
“我猜啊,多半就是水鬼又跑出来杀人了!”
“那都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就算是水鬼也是个老水鬼。”
“嘿,水鬼怎么会老?你见过哪个妖魔鬼怪是老死的?要我说啊就是水鬼惹的祸,三十年前我就住在这儿了,你们哪有我知道的多?”
“嘁,你既然知道的多,那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三十年前,这条河的河面上凭空出现了个娃娃,就从那时候开始,但凡你晚上经过这儿,都能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刚开始我们根本就不在意,以为是哪家小孩被揍了发出来的声儿,谁知道,每一天都会有人听到。事情到这儿开始不对劲了,娃娃开始发臭,哎哟,臭的沿岸根本站不了人,直到后来警察把娃娃捞走了,一切才恢复正常,晚上也再也没有小孩哭声了。”
“这么邪乎呢?”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那破歌哪儿来的?真不知道是谁闲的没事编出这首歌。”
“说不定水鬼自己编的。”
“去你的。”
孟寒州瞥了一眼岸边凑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老大爷,走到民警身边:“关于这一带三十年前的案子,你了解多少?”
孟寒州说完就后悔了,面前的民警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三十年前他连个胚胎都不是,能指望他说出多少有用的来?
出乎意料,民警说:“我都了解。孟队,你想听哪一段?”
孟寒州略显惊讶,他赶紧解释:“我从小就这一片长大的,这个案子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点,后来进了警局就专门去了解了一下。”
“嗯,刨除鬼神这些乱七八糟的部分,就说说真相。”
“本来也不存在水鬼,现在那些所谓的水鬼形象不过是在这儿住久了的大爷大妈故弄玄虚,在饭后闲言碎语里堆积起来的。这个案子当年破的很快,真相其实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某一天回家发现他老婆跟别人通奸,背叛他。”
“男子很生气,开始怀疑当时只有六岁的儿子是不是他老婆跟外面那个人生的野种。”
“是吗?”
“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他亲生的。但他不知道,心里一直有个疙瘩。直到那天喝多了,看到儿子跟隔壁小女孩儿一起出去玩。他冲过去,当着女孩的面活生生掐死了自己的儿子。”
“据凶手自述,他说当时很兴奋,甚至还想掐死小女孩,可周围突然来了人,他只好拖着尸体先走。后来,他哪儿都没去,直接回了家。一路上还遇到了邻居,只是他儿子一直趴在他的背上,所以没人怀疑。”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他把自己的儿子剁碎缝进娃娃里丢在了河面上。”
孟寒州:“直接把尸体带回家,他老婆没发现?”
“他老婆知道自己出轨的事情败露,直接跑了。”
孟寒州:“那每晚的哭声又是谁的?”
“是小女孩的,她太害怕了,没人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她什么话也不说,就一直哭一直哭。而且没有所谓的每天都能听到哭声,全是闲话里为了夸大故事效果编造的细节,只有男孩遇害的那一天能听到那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她父母意识到不对劲,带着她搬离了这里。”
“这次呢?为什么你们报上来的案卷信息上写着夜半水鬼杀人案?”沈忱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孟寒州的身后,“取这个名字一定有别的用意吧,总不至于因为也是在河边闻到臭味,就自然而然的把它和三十多年前这么久远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其实水鬼杀人最近几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民警突然小声说。
孟寒州和沈忱归对视一眼,双双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民警队长走过来:“几年前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在附近失足落水溺亡了。有一派人觉得是水鬼作案,才导致这场悲剧,有一派人不相信,认为这就只是个不幸的意外,没必要事事都和不存在的鬼神联系在一起。总之私下大家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
“ 虽然我也不相信什么水鬼,但是从当时的监控录像上看,双胞胎死之前的状态确实很蹊跷。他们一直盯着对岸某一处,很紧张,但也不跑,只是手舞足蹈的大叫。”
沈忱归:“后来找到原因了吗?”
民警队长摇头,“没有。”
沈忱归表情复杂:“这么邪乎?”
“嗯,后来我们就把在这附近发生的离奇案件统一归结为水鬼杀人,等查到了真相之后再细分。”
孟寒州呼出一口白气,关心的往楚秋寒所在的位置望去。那一块是臭气重灾区,也就是他是法医,熟悉这个气味,否则待不了那么久简直能被熏晕过去。
只见楚秋寒蹲在河边的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盯着某一处出神。
“那是什么?”楚秋寒凑近努力探身想让自己看的清楚,好在孟寒州及时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掉下去。
孟寒州平复了好一会儿飞快跳动的心脏,语气略带严肃的说:“小楚,看什么呢?我要是没拉住你,你都要一头栽到河里去了。”
拉的这一下视线偏移,楚秋寒瞬间失去方向,刚才琢磨了好久的细节也消失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继续低头寻找。
半晌后,脖子都变得有些僵硬,就在楚秋寒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终于被他找到了。
他扯了扯孟寒州的衣角,“哥,你快看,那一块像不像漂浮的头发?”
沉河水质不算太好,更谈不上清澈,整条河呈暗绿色,再加上表面还漂浮着不少的水草,一块疑似头发的部位,就漂浮在水草下藏着,角度刁钻,想要看清,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秋寒说完,蹲下的人就从他变成了孟寒州。
不过孟寒州没看太久,直接找人把那块水草给掀了,现在底下藏着的不管是什么,全部一览无余。
有一条已经翻了肚皮的不知名小鱼挂在水草上,被顺带着甩上了岸。死了应该有段时间了,一半的身体都已被啄食殆尽,只剩骨骼孤零零的吊在那儿。
还有藏在底下随水波漂拂的杂草……
“不对,这不是杂草!”李朝把它捞上来,离着好几米远拿木棍翻了翻,“这是什么?白色的……”
楚秋寒幽幽的说了句:“是头皮。”
是带着头发的头皮。
李朝吓得忘记屏气,傻傻的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周围响起细细簌簌的议论声,一时间人心惶惶。
孟寒州脸色沉的能滴水,“继续找!尸体一定在这儿附近。今天就算水草全掀了,也得给我找到他。”
重案组最近背的像是得罪了天庭,案子查到一半,天上开始下起大雨。
要是人为,孟寒州还能把他拖出来揍一顿,但是这天意,再不爽也只能受着。
“妈的,最近怎么这么背。”孟寒州套上雨衣,憋屈的怒骂了声。
即使穿了雨衣,也不能保证不被淋湿。低温天气,要是受凉必定发烧,再加上大家还要在河岸边行动,下过雨的泥地松动,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孟寒州看向重案组的其他人,满眼担忧:“大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案子没有人重要,不允许单独行动,必须有队友陪在身边,要是身上淋湿了就赶紧回车上呆着,别逞强。”
“听明白就行动!”
等孟寒州嘱咐完,刚要迈开腿往前走,沈忱归猛地把他推到一边。
沈忱归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越抹越湿,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伸手在里衣口袋里掏了很久的手机。
“寒州,画像已经发来了。左边是我找的三个画像师画的,你放心,我都调查过了,他们背景干净,都是在警局干过很多年的老同志,可以信任。”
“右边是昨天秦栎画的。我把他们拼在了一起,更直观。”
孟寒州观察了半天,“左边三张有明显统一的特点,即使是三张是不同人画的也非常相似,而右边两张,就算是同一人画的,我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这不是你的感觉。是事实。”
孟寒州眉梢微微颤动,看向沈忱归。
“等他们画完之后,我把秦栎的画发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三人的意思大差不差,总的来说就是秦栎有故意模糊凶手长相的嫌疑。”
孟寒州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是真的气笑了,他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刻进皮肉里,用疼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声音有些发抖:“忱归,帮我打个掩护。”
四下看了一圈,俯身在沈忱归耳边道:“秦栎不在现场,但我怕他有自己的眼线,这段时间要是有人问起我在哪儿就帮我搪塞过去。”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现在去找一趟王泽。”
大家冬至夜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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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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