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觉得我们有哪里不尊重您?”女人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超出案件侦查的范围,恶意揣测别人是不是被包/养的,请问这算尊重吗?在别人配合审讯、没有特殊情况的状况下,往别人身上放了监测身体各项数值的仪器,算不算滥用职权?”南慕戏谑地看了旁边的小警员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虽说八卦是人之常情,但这对那个人——也就是我本人来说,实在不太友好,对吧?”
小警员眼神闪躲了一下。
而那个刑侦队长淡定地说:“这些都是合理合规的正常审讯手段。”
“从你们找上门,到现在为止,我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攻击意图,情绪平静稳定地配合警方调查。”南慕举了举手,“实际上你们连手铐都不应该给我戴的。”
“……”
警员偏头看向队长,女人点了点头,示意:“给他解开。”
手铐解开以后,南慕活动了一下被压出红痕的手腕。
“既然南先生觉得我不够尊重你,我可以换一种温和一点的问话方式。”
刑警小姐坐得更舒展了一些,“星历155年12月13日,也就是昨天下午,放学后南安禾去到你和金司居住的小区,只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后离开,我们主观推测他是去找金司而不是找你。”
“12月14日,今天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有人看见你和南安禾在学校里起了冲突。一个多小时后,南安禾于家中遇害。”
“南先生,你的伴侣金司是否向你提起过南安禾去找他的事情,从而促使了你和南安禾的冲突?”
一众警察都精神紧绷地盯着南慕,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变化。
“没有。”南慕说。
“……”
女人略一蹙眉,“你……”
南慕不慌不忙地补充,“他没说,不过我问了管家和佣人,确实知道有这件事。”
警员精神一振,问:“你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我跟南安禾见面的时候,他的情绪比较激动。”南慕抱着胳膊,似在回想。“可能因为他姐姐从不将大人的恩怨避着点他,导致他有点误解。”
南安禾误解了南慕和金司之间的关系,认为金司喜欢的是他姐姐南木。
“所以他大概率是对金司说了一些希望金司和我离婚这类的话。”
“出于案件侦查的需要,”蒋队长顿了顿。“冒昧问一句,你和金司是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吗?”
南慕回答:“是。”
蒋队抬眼,“所以你也承认,不管你还是金司,都有可能对南安禾的打扰感到不满、愤怒,甚至最后激情杀人……对吗?”
南慕却道:“你说漏了。”
“什么?”
“蒋队长刚刚提起,在下午四点二十到五点这个时间段内,南木见了金司。”南慕微微一笑。“他们做了什么我是不在意,但警方可能得问清楚,南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以及,蒋队长,你可以猜一下,从我家到南安禾家需要多久。”
——一个小时。
从南慕家到南安禾家,需要一个小时。并且,南安禾就读的附中就在这条线上。如果南木是五点左右离开的,她甚至可以去接南安禾放学回家。
南安禾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很有可能不是南慕,而是自己的亲姐姐!
这点完全和南木的证词相悖而驰,据她所言,她回到家时,南安禾已经死了,而她刚好撞上凶手逃跑的路,因此被砍伤了手……
她说的话可信吗?
.
钟表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时间在流逝。
注意到南慕的脸色有些苍白,刑侦队长想起他的家属,也就是金司说过,南慕才从手术台上下来没多长时间,希望警方注意审讯的分寸和力度。
蒋队长去倒了杯温开水,放到南慕面前。
南慕轻声道谢,端起水喝了一点。
休息一阵,他脸上总算没那么难看了。南慕安静几秒,问:“我能看一眼南安禾吗?”
刚下了解剖台就火急火燎地跑来监听室的莫嘉南,猝不及防听见这句,他一阵心肌梗塞,连忙呼入了蒋队长的耳麦,警告对方别太过分。“蒋队!”
蒋队对莫嘉南的警告视若无睹,反而叫来两个警员。“带他去。”
莫嘉南只得摔了耳机,匆匆跟上他们。
南安禾的尸体已经做完了尸检,现在正躺在冰凉的停尸间里。
拉开尸体冷藏柜,掀开蒙尸布之前,莫嘉南停了一下,看向南慕,斟酌着提醒:“可能会让你有点不适,确定要看吗?”
南慕轻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布缓缓拉下,露出了那张熟悉却又僵白的脸。
南慕微微弯下腰,视线落在南安禾紧闭着的双眼上,过了很久也没移开。
蒋队开口:“死因是由心脏破裂导致的急性大出血,凶器就是那把匕首。此外,死者生前遭受过虐待,身上有多处挫损伤。”
“激情杀人。”南慕直起身,声音平静听不出异常。“激情杀人是指,在南安禾说出我不喜欢听的话的那一刻,我拿出匕首将他捅死。”
而不是提前设计好逃跑路线和不在场证明,计划完备地在一个多小时后进行犯罪。
这与南安禾身上出现的,代表着疯狂、愤怒、仇恨符号的伤口不相符。
这时,停尸间门口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南慕侧头看过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南安禾的父母。
南慕很有礼貌地颔首打招呼,“两位是在尸体火化之前来见小安最后一面吗?”
南安禾的母亲愣了一下,“是你……”
蒋队长预感不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妇女骤然爆发出尖叫,扑过来朝南慕身上撕打。“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对不对!?”
南慕冷静地说:“不是我。”
妇女完全听不进去了,只一个劲地哭闹。
莫嘉南和蒋队长手忙脚乱地把人拉开,好说歹说制住了南安禾的母亲。
南安禾的父亲紧攥着手站在一旁,目光怨毒。“警官,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死的是南安禾吗?我儿子做错了什么?”
蒋队目光一凝,察觉这句话似乎存在一个问题……而接下来中年男人说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为什么死的不是南木?!”
“……!”
如同棍棒当头劈下,除了南慕以外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蒋队猛然回首,看向南慕,就听对方依旧沉稳地开口:“那当然是因为,杀人凶手就是你们的女儿。”
空气陷入了死寂。
“你说什么?!”妇女几近晕倒在地,而那中年男人更是直接拽住了南慕的衣领。
南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如果我说,是南木杀了南安禾,你们要怎么做?”
“……杀了……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妇女尖锐地叫出声。
中年男人双目赤红,宛如要滴血般。“早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她!!”
刑警队长脊背绷紧,出了少许冷汗,她看着南慕,忽然明白了什么。
动机……
充分的杀人动机……
报复重男轻女的父母、杀掉讨人厌的弟弟、同时能栽赃陷害给“情敌”,一石三鸟,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
“弟弟没了,他们就会爱我吗?”
这是自从南安禾出生后,南木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事实证明,她再一次错了,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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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
在警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动机、在场证明、凶器、过程等等一个不少,牢牢地将南木钉死在罪人席上。
案件转移至检察院,到了刑事诉讼阶段,南木暂时被收监。
“进监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真让我恶心。”南木干瘦的脸上满是嫌恶,“你现在很得意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之后还要见完法官、检察官、律师这些人才会如愿进监狱的。”南慕坐在她对面,桌子上放了水,但他没喝。“不然你还想见到谁呢,金司?或者叶裴林?”
南木没说话。
“你花八万块找来的那个杀手判了。”南慕笑了笑,“死刑,比你幸运一点。”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原本可能会判三十年监/禁加上四十年流放,但现在不行了。”南慕刻意停了一下,慢悠悠地继续说:“因为金司找了点关系,延长了你的刑期。”
南木猛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
南慕把那杯水倒在了地上,像是给她送行。“一百年流放,一百年监/禁。你活不到刑期结束了,你会老死在监狱里。”
“真冤枉啊,要是整件事完全是你主导的也就算了,偏偏真正的幕后主使是金家的竞争对手,利用你的仇恨心除掉南安禾,给金司制造麻烦罢了。”
南慕站起来,转身离开。“你只是一个被人愚弄的棋子而已。”
狱警拦住了南木,身后隐约还能听见女人声嘶力竭的骂声,“……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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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看守所,南慕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几步之外,金司靠在车门上等他。
因为不是刑侦文,破案过程就不具体写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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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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