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云镇幻菇(四)

脸上那块黑印不仅痒,还隐隐发热,她无法忽视,嘟囔着:“你去吧,我看着你。”

沈时川摇了摇头,只能调动起远在千里外的那张小纸人。

此刻,那户人家还在院里用饭。

藏在房梁上的小纸人醒了过来,一颠一颠从房梁处,扒到一块破了缝的砖块。

那纸人踩着砖块,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另一块砖,犹豫些许,毅然跳了下去。

纸人轻飘飘地落了下去,随风飘浮,直至用双手紧紧扒着头上那块砖。

这块砖下紧靠着墙的便是一个竹编篓子,里面铺满稻米,纸人心里默默算好距离,预估自己不会受伤后,往前踏步,像一片落叶缓缓落下。

有稻米作缓冲,它晕了一下便立马醒神,踩着滑滑的稻米路,不停游向编篓边毛糙凸起的边。

成功降落至地上后,他仔细打量屋内布局,判断这里不是少女的房间后,紧紧贴着屋内物件行走。

纸人刚走到桌腿旁,门“嘎吱——”一声响了。

它立马躲在桌子后,静听门边动静。

一阵轻快的步子传来,随后愈来愈远。它知道来人已经走远,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向声音传来处,是那位少女。

她巨大的背影此时已经拐过了一个房间,纸人只能加快速度追着她。它高度专注着往前跑,时刻提防意外情况。

它快来到门前,那道身影又出现了。它赶紧靠到门旁墙壁上,丝毫不敢动。

索性那少女抬头往前走,也没注意脚下,倒叫纸人逃过一劫。待她迈着大步走远。它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擦了擦头上根本没有的汗。

-

李也君望着紧闭着眼陷入昏迷的沈时川,心里直嘀咕:他去了有一炷香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褪去鞋靴,双腿盘坐,手掌合在膝弯处,面容姣好。

原先她坐在圆桌旁,靠着桌子守着他,到后来她实在无聊,跑到他床沿边与他身边仔细观摩他的眉眼。

他身着一袭红衣劲装,微曲而强壮的臂弯被紧包裹的衣料凸显出来,鼓鼓囊囊的。

李也君想去戳一戳,但又怕使他分心害了他。她只好坐在他身边,仔细检查她挎包。

她挎包里装了大多是骰子给出的奖励,有一大半已经用掉,还留有一串檀木珠串、一串铜钱、一瓶香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她拿出那瓶香,掀开瓶塞后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她骤然闻到没反应过来,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立马将瓶塞盖上,将那瓶香放进挎包里,随即乖巧等着沈时川回神。

-

沈时川回神后,刚想起身去寻李也君说他的重大发现,却感到衣袖处被紧紧拽着。他循着看去,原来是她睡倒在自己床上,一只手还死死揪着。自己的袖子。

望着她恬静睡颜,他不知怎地想起那天晚上他从幻觉中模糊看到她,还以为是错觉。

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那不是错觉,是她中毒糊涂了直接把他房间当成自己的了。

这般想着,他想撤去她手的动作慢慢停下,干脆也躺了下来,望着头顶,睁着眸子发呆。

彻底陷入沉睡的李也君睁开眼,发现自己眼前被红绸布遮住,视线以外影影绰绰,看不大清楚。

她掀开才意识到这应该是红盖头。窗上贴着的“囍”字,不远摆着一对龙凤花烛,桌上还未拿起的挑秤,以及自己身上穿着的纹饰华丽精致的喜袍。

她挺起身子,宽大衣袍上散落的喜果随她动作而滑落。她打量完整个房间后想,应该是在做梦。

她明明记着自己是守在沈时川身边,等他回神,怎地一下子来到此处,也只能用梦来解释这一切了。

倏忽间,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之门缓缓被人推开,那人慢慢进来。

李也君眼疾手快将头上红盖头重新掀下来,双手交叠,安静等待。

那人缓缓来到桌前,喝了杯酒,随后盯着桌案上那支系着红花的挑秤,选择性忽略它,随后坐在她身侧。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若她不是无法忽视身旁人的气息。

过了很久,他缓缓道:“睡吧。”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与沈时川还是清冽如林间清泉的少年嗓有明显不同,“睡吧”二字给他咬出了缠绵悱恻。

李也君微微愣神,他不打算碰自己,她随即放下心,微微而动。

而身侧那人见她一时僵立,还以为她不情愿,偏头看向他那位还盖着盖头的新娘子。

她一直沉闷着不说话,使他起了疑心。他一把掀开她盖头,而原本要动的李也君也被他惊吓到,掀去盖头后,两人皆失了神。

一见是她,他眉头紧锁:“你怎么会在这?”

还处在震惊里的李也君此刻却莫名抬起头,与他相视,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说出这番话后,她愣了愣,她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死死盯着他幽若深谭的眸子,想要从中得到一个答案。可那人回避开她视线,冷了声:“你不该在这。”

这句话莫名地让她妒火中烧,她不该在这,那他成婚了自己仍是不知;她不该在这,那恐怕是连他最后一面、连与他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一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寒心:“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沈时川?”

一听到他俗世的名,他目光微烁,纠正她:“我早已不叫这个名字了。”

“你走吧,我与你是不可能的,莫要再纠缠我了。”

是吗,她还要感谢他大恩大德,感恩他的冷心冷情?

她扯着他的婚服,强硬将他的头颅掰了过来,问:“你当初不是说不会成亲吗?”

他当时是怎么大义凛然地拒绝自己的,如今他穿的又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难得无话,只是道:“这与你无关。”

“她人呢?”

她在这里,那原本该与他成婚的女子呢?

“死了。”

一道冷冷的视线扫到身着华服的女子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不要说笑。”

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她的性格也断然做不出来,而且她答应过自己。

“我没有说笑!”

他此刻无论去哪寻,都是寻不到的。

他摁了摁眉心,有些疲倦:“离开这里吧。”

……

她悠悠转醒,忽觉十分头疼。

此刻天乌压压黑透了,只有床头不断燃烧的烛火照亮了周遭,让她得以起身。

她起身时,还带起一人的臂膀。

李也君吓了一跳,她停了动作。缓了缓,她才低头去寻是谁,原来是沈时川。

那烛火只照亮他半边脸,莹白的肤色此刻微微泛着暖光,与梦境里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截然不同。

想起梦境中的他,她仔细观察他的面容,发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确实要比梦中的他要稚嫩些,还未长开。

她未曾料到自己做的梦居然与沈时川有关,而且梦境中的自己所言所行皆不受自己控制,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和未来的沈时川闹得这么僵?

她脑海里乱糟糟的,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她始终抓不住。

无法,她只能先行起来,跌跌撞撞离开了他的房间。

朦胧夜色下,一弦弯月高悬着,给人以慰藉。

李也君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平静不少。待思绪稍稍抚平后,她才感受到自己左脸颊边泛着忽略不了的热意。

重新坐回镜子前,她靠得很近,仔细看了去,那团黑印好像隐去了,缓缓呈现出一个图形。

她暂时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图形,不过她想,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蓦然想起了上次渡云海边人鱼给她下的誓约,她拂了拂额间细碎的发丝,惊异那抹浅淡的金色额纹十分浅淡。

那条人鱼只说要将他的话带去给一个叫守月的人,却不说那人在哪抑或是如何找到那人。

既然是人鱼族认识的人,那想必不是一般人,那人也是妖吗?

她又去哪找到一只认识守月的妖?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镜玄。他道行高深,活了十分久,或许认识守月。

李也君又连连摇头,不行,她不能放出他。

-

翌日,沈时川醒来后发现身侧空无一人,他摸了摸床褥,掌心冰冷,显然是早已离去。

他掩下眼底情绪,起身洗漱。

待他出了房间,他见到早已坐在桌前的女子,问:“你起来了?”

李也君给他挪了凳子,含糊着:“嗯。”

其实她一夜未睡。

沈时川也听出来她在敷衍,仔细观察。看清她眼底青黛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就连苏珍娘都看出她精神不振,毕竟一个胃口不错的人忽然间吃不下什么,这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李也君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她有些犯困,垂头耷脑的,被沈时川揪着去了他房间。

她迷迷糊糊地被他领到床边,被他硬拉着坐下后,他才道:“那女子身上带着菌丝但还有片刻意识。”

“但是她的行为又与未出阁的姑娘有异。”

“我昨晚亲眼看见她半夜私会一个男子,行了事后又悄无声息回了家。”

“……”

“我说了什么?”沈时川双手掐着她脸上软肉,问。

迷迷糊糊的李也君被掐了肉以后打起了一两分精神,一看到掐她脸的是沈时川,恍惚道:“你要和我成亲……”

今天日六,如果可以坚持,这本到完结一直日六

大胆去猜男主身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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