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成亲那晚,待到宾客散尽,在漆黑无人的花园中,丫鬟紧紧抱住将军,道:'将军已娶他人为妇,就忘了奴家吧',将军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心如刀绞,悲愤欲绝,道:'皇命不可违,但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丫鬟道:'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奴家别无所求,只求将军今夜成全奴家一回',然后就是禁止传播的内容了。后来这事传到了公主那里,公主妒火中烧,趁将军不在家,命三五壮汉手持长棍把丫鬟打个半死,打完还不解气,又用金钗毁了丫鬟那张芙蓉似的脸蛋,边刺还边说'小娼妇,耍男人耍到我头上来了,毁掉你的容颜,看你还能风骚到几时',然后把人给扔到院子里不管不顾,烧到浑身发烫也不给请大夫,活活把人给折磨死了。将军回来心痛不已,命人买了上好的棺木,可却被公主拦着不让用,最后将军怒而离去,公主命人拿草席一卷给扔到乱葬岗去了。”
晴桑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就好像当时他在现场一样。
萧衡大笑道:“这种没谱的事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晴桑道:“坊间都是这样传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谣言不传没影的事,就算不全是事实,也有个**分真。”
萧衡道:“朕让你出去是办正事的,你倒好,把心思都放这上面了。”
晴桑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毕恭毕敬地呈上来。
萧衡没有接,问道:“这是什么?”
晴桑道:“红妆姑娘托我带给陛下的,她说……她说……”晴桑面露难色,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她说什?你倒是快点说呀!”
“陛下,我说不出口,太肉麻了,您自己想象一下吧。”
萧衡得意地笑了,道:“这么说她心里是有我的。”
晴桑疯狂点头。
这边再来说一下白露最后的结局,她确实如谣言传的那样,被一张破草席裹着埋到了乱葬岗,无坟无碑,没有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原本经过吴妈妈耐心的劝说,苏扶已经愿意按原来的计划给白露买副好棺材,再寻一块山水宝地安葬她,结果不知是谁多嘴,把外面的流言蜚语传了进来,苏扶怒意又添一重,于是命人找了块破草席子把尸身一裹,随便找了的乱葬岗给埋了。
这下可苦了吴妈妈,她都不知道下次见了崔华该做何解释。
苏扶可没心思管这些,她只是疑惑为何崔华会和新婚之夜判若两人。那天晚上,她抱着他的时候能明显听到他的心跳,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思来想去,苏扶觉得关键点就在于那个小丫鬟的死,让崔华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那好,既然找到了原因,就不怕问题解决不了,明日就去军营找崔华把误会解开。
话说自从军队归京后,朝廷的军需物资一日比一日敷衍,品质下降了不说,连按时供应都保障不了。
崔华奏请调拨军饷的奏折一封接一封往宫中递,但都如泥牛入海般杳无音信。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还在打仗的时候,崔明大将军只要写折子要军饷,朝廷上下无不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地把军饷凑出来,就连掌管皇帝小金库的少府卢清和也得想方设法往里头添钱。
可如今战事停了,谁也不把他们当回事,但凡涉及军中事务,无论是奏折还是往来文件,都被压在最底下,无人问津。
崔华这个大将军做的实在是窝囊,跟崔明做大将军时的无限风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本来官至大将军,崔华已经满足了,而今照此境况来看,他的名利之路依旧道阻且长。
一声“大哥”把崔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李修俄走进中军营帐,道:“我去外面打些野味回来,好久没吃肉了。”
贾亭西道:“昨天早上你不还煮肉吃呢嘛,怎么说好久没吃肉了。”
李修俄道:“都一天了,还不够久吗,而且那是最后一块肉了。”
贾亭西道:“将军有令,无事不得擅离军营。”
李修俄道:“可我现在有事啊。”
“你这也叫事啊?”
“这怎么不叫事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崔华道:“从今日起,我们五个营,每天轮流出去打野,一次只允许去十个人,无论打到与否,中午之前必须回营。另外切记,不得骚扰附近百姓,更不能在外惹是生非。今日就先从你们骑兵营开始吧,亭西,你跟修俄一起去。”
贾亭西虽然不愿意同李修俄走的太近,但在营中待了这么久,人都待麻了,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能出去的机会,于是半推半就,跟着李修俄去了。
附近野物不少,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满载而归。
回营时,在门口看到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哭哭啼啼,刁四推搡着她往外走。
众人驮着猎物个个喜形于色,今晚终于能开荤了,谁也没去注意那啼哭的妇人。
李修俄和贾亭西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李修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刁四道:“这女的来咱们这找军医治病。”
李修俄斜眼扫了一眼那妇人,见她身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面容苍老,定是个穷苦之人,但军营又不管除危济贫,他道:“这里是军营,不是医馆,要看病到别处去。”
那妇人跪在马前,道:“求大人发发慈悲,救救我弟弟吧!”
那妇人面容得有四十多岁,而怀中的孩子估摸才四五岁。
李修俄本以为怀中是她儿子,疑惑道:“他是……你弟弟?”
那妇人道:“是我弟弟!我娘家父母虽然能生,却不能养,生下来六七个孩子都夭折了,就活下来我一个,后来我爹娘五十多岁才拼出这么一个独苗,他们年纪大了,没有精力扶养,我只能把弟弟接到我家来。所以免不了受夫家刁难,我弟弟病了,他们不肯出钱治病,我没办法才求到军营里来。”
刁四道:“合着你是想白嫖啊!”
那妇人有些局促,道:“你们不是军人吗,能保家卫国,自然也能保我们小老百姓。”
李修俄微微有些动容,对刁四道:“你把孩子抱进去给傅大夫瞧瞧。”
刁四有些难为情,道:“这合适吗?”
李修俄道:“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那妇人对李修俄千恩万谢,跟在刁四身后,打算一同进去。
李修俄道:“你就别去了。”
那妇人道:“我跟进去好照顾我弟弟。”
李修俄道:“军营有大夫,用不着你去照顾。”
那妇人朝里观望,难掩不舍之情。
李修俄道:“要不你还把他抱回去?”
那妇人忙摆手道:“不!不!我不进去了!”
李修俄道:“你回去吧,等治好了病会把你弟弟送回去的。”
说罢便催马离去。
贾亭西紧跟他身后,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李修俄道:“女人不能进军营。”
“这又是为什么?”
李修俄给了他一个白眼,自行体会。
苏扶精心打扮了一番,乘着马车来到了军营驻扎地,却被士兵拦在了外面。
“报!”
“进!”
“将军,营门外宁洛公主驾到,要见将军。”
崔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对苏扶厌恶至极,之所以一直住在军营就是为了躲她,没想到她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大哥!”李修俄这时碰巧走进来,道:“肉快烤好了,大哥一会过去吃吧。”
崔华点了点头,道:“好。”
然后又对贾亭西道:“你去跟她说我在忙,不见。”
贾亭西道:“将军,我不敢去。”
崔华瞪大了眼睛看着贾亭西,心道:“上阵杀敌都不怕,这有什么不敢的?”
李修俄道:“还是我去吧。”
贾亭西道:“你知道是谁吗你就去。”
李修俄道:“不管是谁,只要能为大哥分忧,我都愿意去。”
崔华:“也好,你去吧。公主在营门外,你跟她说我现在没空见她。”
李修俄走后,崔华对贾亭西道:“你也跟着去吧,我怕修俄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贾亭西嘟嘴道:“刚才将军让我去的时候都没考虑到这一点,怎么他一去将军就如此担心。”
崔华哑口无言,因为他确实对李修俄非常偏爱,也难怪贾亭西抱怨。
贾亭西见崔华有口难言,忙道:“是我失言了,将军偏爱他是应该的,我这就去。”
苏扶隔着老远就认出了李修俄,待他走到跟前,苏扶指着他问道:“是你!”
李修俄面带微笑,道:“公主还记得我?”
苏扶道:“我问你,那天我让你去请大夫,你有没有去?”
李修俄道:“去了,我亲眼看着大夫进了府门。”
苏扶道:“那你为什么不亲眼看着他施诊呢!”
李修俄苦笑道:“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呀。”
苏扶道:“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你现在跟我去见将军,把这件事跟他解释清楚。“
李修俄拦住她道:“将军现在正忙,不方便见你。”
这时贾亭西也赶到了。
苏扶问道:“你也是来阻拦我的?”
贾亭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将军确实在忙。”
苏扶道:“我信你们我就是傻瓜,让开!”
贾亭西条件反射似的让开了,李修俄则展开双臂不让她过,苏扶硬要往前走,李修俄寸步不让,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贾亭西突然说道:“女人不能进军营!”
苏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谁说的?”
贾亭西指了指李修俄,道:“他说的。”
苏扶带着求知的眼神看着李修俄,仿佛在问“为什么?”。
李修俄终于舍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似乎有些动摇。
突然,一阵骑兵经过,扬起一阵尘土。
苏扶忙抬起袖子,遮住脸,她精心化的妆容可不能沾染半点尘土。
这时,她恍然大悟,道:“也是哦,我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来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确实女人不能进军营。”
贾亭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苏扶的解读。
只有李修俄表示十分无语。
苏扶突然抽出贾亭西腰间佩刀,挥舞于胸前,道:“谁再拦我,就把他砍死!”
经过之前一系列事情,他们都相信苏扶做的出这种事,连连后退。
李修俄道:“公主别冲动,我这就去回禀大哥,请他决断。”
贾亭西附和道:“我也去,我也去。”
不多时,李修俄回来道:“公主随我进去吧。”
李修俄带着苏扶来到一处营帐,账内四下无人。
苏扶问道:“将军呢?”
李修俄道:“将军还在忙,公主在此稍等。”
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还没等到崔华,苏扶有些不耐烦。
李修俄道:“今天上午打了些野味回来,公主要不要去尝尝。”
苏扶折腾了一天也有点饿了,便跟着李修俄去了。
篝火旁,李修俄不停地给苏扶割肉,忙的不亦乐乎,自己都还一口没吃呢。
暗处,刁四对身边的士兵道:“这公主长的可真漂亮啊!”
士兵道:“别看了,这么漂亮的美人不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拥有的。”
刁四道:“兄弟不要妄自菲薄,虽然我们没有能力拥有,但是片刻的享受还是可以满足的,只不过需要些手段。”
苏扶吃惯了山珍海味,头一次吃用这么粗糙的烹饪方式做出来的食物,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正吃的津津有味,刁四拿着半瓶酒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
“哎呦。”刁四应声跌倒,一头扎紧苏扶怀中,顺势朝她胸前摸了一把。
苏扶猛的站起,朝刁四踢了一脚,道:“你干嘛摸我。”
李修俄割肉的手停在半空,震惊地看着苏扶。
刁四也愣了,他往日里用这种方法占便宜,那些女孩子要么尖叫着跑开,要么当做无事发生不敢吭声,今日这公主居然大声喊了出来,她是金枝玉叶,不更应该珍惜名声吗?
刁四道:“小人喝了点酒,有些醉了,没站稳冲撞了公主,小人该死!”
苏扶道:“县衙的衙役当值期间都不许饮酒,你身在军营重地居然能饮酒?李大人,军中难道会纵容饮酒吗?”
李修俄眼中满是杀意,冷冷道:“军中禁止饮酒。”
苏扶指着刁四道:“而且你根本没醉!你这种市井无赖我见的多了,现在这周围应该会有你所谓的兄弟在暗中看你表演吧!你们这种人,把女人当物品,去占有,去享受,用些低三下四的手段去干些猥琐的事。做一次两次,人家女孩子不敢声张,你们就在心里谋划第三次第四次,依然没有人干吭声,你们洋洋得意,以为第五次还能得逞,你们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哑巴吗!”
刁四还想辩解,苏扶抄起桌子上一块腿骨,朝他头上狠狠砸去,刁四应声倒地,血流如注。
李修俄在一旁看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女人也是人。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士兵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崔华拨开人群,走了过来,看见倒在桌子旁边的刁四,又见苏扶手中拿着腿骨,根据他对苏扶的刻板印象 ,迅速脑补出事情的经过。
崔华皱眉,道:“你在家中胡作非为还不够,如今又搅的军营不得安生!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此狠手?”
苏扶好不容易见到了崔华,还没来得及高兴,先被他骂了一顿,热情瞬间被浇灭。
苏扶道:“你为何每次总是帮着外人说话,我是你的妻子,你难道不应该事事站在我这边吗?”
崔华疲惫地道:“你不是我妻子,我要奏请皇上,撤回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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