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金归来(一)

妖灵遍布世界各地,藏匿于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每种妖灵都有独特的属性和能力,所以就产生了各色各样具有不同天赋的捉妖师。

古老的捉妖世家掌握着世代相传的秘术,惜家作为捉妖世家之一,一直在江湖上鼎鼎有名。

这也是谢家愿意相信惜灼茗,对他放心的原因之一。

穿过树林,越过远地,谢芜和惜灼茗来到了庆州城外。

这里距京城不远,所以建筑也看着相似。

姜府后院的梨花开了,一锦服小姐站在回廊下,看着那片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她伸手接住一片。

花瓣在掌心化作一滴水珠,转瞬即逝。

"小姐,该喝药了。"丫鬟小桃端着黑漆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女子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钻入鼻腔。她仰头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皱眉。

"云舒。"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女子连忙整理衣裙迎上去。

“父亲。”

他身后跟着一位少女,约莫与女子同龄,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面容与女子竟有七分相似。

只是那少女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少了她常年病弱的苍白。

"这位是姜雨柔姑娘,她..."姜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带来了你外祖母的信物。"

姜云舒心头一跳。外祖母去世多年,从未听说有什么信物留下。

那少女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绿的玉佩——与姜云舒颈间佩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姜家嫡女代代相传的灵玉,本是一对。"少女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十五年前姜夫人生产时,产婆将两个孩子抱错了。"

姜云舒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小桃连忙扶住她,我却看见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老爷!"姜母从内院奔出,却在看到姜雨柔的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娘亲..."姜云舒轻声唤道。

母亲的目光在她和姜雨柔之间游移,最终停在姜雨柔脸上,眼中渐渐涌出泪水:"这眉眼...确实像极了当年的祖母..."

三日后,姜府上下皆知,从小体弱多病的姜云舒并非姜家血脉,而这位新来的姜雨柔才是真正的姜家千金。

姜云舒的闺房被让了出来,搬到了后院最偏僻的厢房。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如今都去巴结新小姐了。

姜云舒看着身边的丫鬟,戚声道,“你怎么不走,他们都...”

小桃却低眉打断了她:"小姐待我如姐妹,我岂能因身份变了就离开?"

姜云舒顿了下,继而摇头,“你真傻”。

姜家新来的小姐才是真的姜家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庆州城的人都议论纷纷。

就连新入城的谢芜二人都听说了,但他人宿命在此,不可随意插手,故谢芜和惜灼茗只当作听客了。

可是第二日谢芜又听到新的八卦,听说那姜府接连发生怪事,丫鬟离奇昏倒、牲畜干瘪死亡。

她眼中闪过异色,与惜灼茗交换了眼神,“有问题!”

子时的更声刚过,姜云舒披着深色斗篷溜出厢房。

月光被乌云遮蔽,后院笼罩在诡异的幽蓝中。她攥紧谢临风给的摄魂铃,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迟了半刻钟。"男子的声音从古槐树上传来。

谢临风轻巧落地,衣袍不染尘埃,"捉妖师第一条准则:守时就是保命。"

姜云舒抿了抿嘴唇:"府里巡夜的婆子刚过去。"

谢临风不置可否,从袖中抖出三张黄符。符纸无风自动,悬浮在他掌心上方。

"画皮妖最擅伪装,但有三样东西藏不住——"他屈起第一根手指,"月圆之夜需要补充精气。"

第二根手指竖起,"遇雄黄现原形。"最后一根手指屈起的瞬间,三张黄符突然燃烧起来,化作青烟组成一个狰狞的鬼面,"以及...这个。"

姜云舒倒退半步,青烟组成的鬼面竟与姜雨柔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扭曲可怖。

"妖气显形术。"谢临风挥手驱散烟雾,"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天资。"

他忽然抓住姜云舒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按在粗糙的树皮上,"闭眼,感受。"

姜云舒睫毛轻颤。掌心传来树皮的凹凸感,接着是某种更深层的脉动——像心跳,却更加缓慢沉重。

随着她的专注,那脉动渐渐变成模糊的画面:一个吊死在槐树上的女子,惨白的脚悬在她眼前晃荡。

"啊!"她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谢临风的胸膛。

"百年树灵的记忆。"谢临风的声音近在耳畔,"你能感知万物残留的灵识,这是罕见的天赋。"

他退后半步,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钱,"现在试试这个。"

铜钱串在空中划出弧线,姜云舒下意识接住。

霎时间,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脑海——市井叫卖、孩童啼哭、临终哀嚎...她头痛欲裂,铜钱散落一地。

"三百年前的古币,沾染太多人间烟火。"谢临风拾起铜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的灵识过于敏感,需要学会控制。"

夜风骤起,远处传来打更声。谢临风突然按住姜云舒的肩膀:"有人来了。"

假山后转出一个窈窕身影。

姜雨柔提着灯笼缓步走来,月光下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

她停在槐树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树根处。

"是雄鸡血。"谢临风用气音说,"画皮妖每月需饮一次,否则人皮会干裂。"

姜云舒屏住呼吸,只见姜雨柔俯身舔舐树根处的血迹,舌尖竟分叉如蛇信。

当灯笼的光照到她脸上时,那张姣好的面容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别看她的眼睛!"谢临风猛地捂住姜云舒的口鼻。

但为时已晚——姜雨柔突然转头,直勾勾地望向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姜云舒体内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热流,她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雪山、狐尾、染血的玉佩...摄魂铃无风自动,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嗡鸣。

姜雨柔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愕,继而化为贪婪,"原来在这里..."她轻声道,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脆,而是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

谢临风甩出一张黄符。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火鸟扑向姜雨柔,却被她一袖子打散。

趁这间隙,谢临风揽住姜云舒的腰纵身跃上围墙。

"她发现我们了!"姜云舒在夜风中喊道。

"不,她发现的是你体内的东西。"谢临风带着她在屋脊间飞跃,"那妖物嗅到了更美味的猎物。"

回到厢房,姜云舒才发现自己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谢临风在屋内布下结界,铜钱在门窗处摆出古怪的图案。

"你体内封印着某种强大的存在。"他点燃一支安魂香,"方才你的灵力与画皮妖产生了共鸣,就像...同类的吸引。"

姜云舒握紧胸前的玉佩:"因为我也是妖?"

"不完全是。"谢临风沉吟道,"更像是...被强行注入妖力的人类。但封印正在松动。"

他忽然掀开姜云舒的衣袖,指着手臂内侧若隐若现的红纹,"这是妖契印记,说明有人将大妖的一部分力量封在了你体内。"

窗外传来窸窣声,两人同时噤声,只见一条黑蛇从窗缝游入,却在碰到铜钱阵的瞬间化为青烟。

"试探而已。"谢临风冷笑,"画皮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她需要准备三日后的月圆之夜。"

"父亲寿宴..."姜云舒脸色煞白。

谢临风点头:"宾客云集,血气旺盛,正是妖物大开杀戒的好时机。"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接下来三天,你必须学会这些基础术法。我会去查清画皮妖的巢穴——她肯定囚禁着真正的姜雨柔用来维持人形。"

破晓时分,谢临风离去前最后叮嘱:"小心所有反光物,画皮妖能通过镜面施法。"

晨光中,姜云舒翻开竹简。

第一页画着繁复的符咒,旁边批注:镇妖符,以自身精血为引。

她咬破手指,按照图示在黄纸上描绘。血珠渗入纸纤维的刹那,整张符纸突然悬浮起来,发出淡淡的金光。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那股热流再次涌动,这次更加清晰——像是有只沉睡的狐狸在梦中翻身。

接下来的两天,姜府表面平静如水,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姜云舒借口养病闭门不出,实则日夜修习术法,小桃成了她的眼线,汇报着姜雨柔的一举一动。

"新小姐这几日总往西郊跑。"小桃边斟茶边说,"今早厨房的李婆子发现养的三只母鸡全被吸干了血。"

姜云舒与隐身在侧的谢临风交换了个眼神。

待小桃退下后,谢临风显出身形:"西郊有座废弃的山神庙,是画皮妖理想的巢穴。我今晚去探查,你继续练习五行遁术。"

"我也去。"姜云舒抓住他的袖子,"如果真千金在那里..."

"莽撞。"谢临风抽回袖子,却在看到她倔强的表情时叹了口气,"子时我来接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出声。"

当夜,两人潜行至西郊山神庙,残垣断壁间,月光将破败的神像照得如同鬼魅。

谢临风在姜云舒眼皮上抹了某种药膏,她顿时看到庙宇上空盘旋着浓稠的黑气。

"怨气结云。"谢临风耳语道,"里面有活人被长期囚禁。"

他们循着黑气最浓处找到地窖入口。推开腐朽的木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地窖中央的铁链上拴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面容与姜雨柔一模一样,只是双眼被生生剜去。

"是...我?"姜云舒险些惊呼出声。那少女颈间赫然挂着与她相同的玉佩。

谢临风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是真正的姜雨柔。画皮妖挖了她的眼睛,因为眼睛是灵魂之窗,能看破虚妄。"

正当他们要解救少女时,地面突然震动。无数黑发从地缝中钻出,缠向两人的脚踝。

谢临风挥剑斩断黑发,拉着姜云舒冲出地窖。

庙外月光下,姜雨柔——不,应该说是画皮妖——凌空而立。

她的人皮像破布般挂在身上,露出下面青灰色的本体:没有皮肤的身躯上布满吸盘状的嘴,每个嘴里都蠕动着倒刺般的舌头。

"本想留你们到寿宴..."妖物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开口,"既然送上门来——"

“小心!”谢临风将姜云舒推向一旁,自己迎上妖物的攻击。

桃木剑与妖爪相击,火花四溅。

姜云舒想帮忙,却发现体内的妖力正在与画皮妖产生诡异的共鸣,四肢像灌了铅般沉重。

"用铃!"谢临风在缠斗中大喊。

姜云舒摇动摄魂铃。

清脆的铃声中,画皮妖动作一滞。谢临风趁机掷出七枚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将妖物暂时困住。

"走!"他拽起姜云舒飞奔离去,"月圆前她无法离开庙宇范围!"

回到姜府,惊魂未定的姜云舒发现手臂上的红纹蔓延到了肩膀。

谢临风神色凝重地画了道符压住红纹:"妖契在吸收画皮妖的怨气成长。寿宴那晚,我们必须做个了断。"

"真千金还活着..."姜云舒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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