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前两日,姜云舒跟着谢临风在城南集市采购朱砂。
正午的阳光将青石板路晒得发烫,她戴着帷帽,袖中藏着三张昨晚刚画好的镇妖符。
"雄黄粉、桃木钉都齐了。"谢临风清点着布袋,"还差一味百年雷击木。"
姜云舒正要答话,忽然浑身一颤。她看见街角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皮肤青灰,正捧着一只活麻雀生啃。
那孩童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咧嘴一笑,满口尖牙间滴落混着羽毛的血沫。
"别看。"谢临风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食婴鬼,专盯阳气弱的孕妇。我们今日目标不是它。"
姜云舒攥紧袖中的摄魂铃。自从开始修炼捉妖术,她眼中的世界越发清晰——也越发可怖。
街市上熙攘的人群中,竟混杂着不少非人之物:挑着货郎担的无脸商贩、蹲在屋檐上舔爪子的猫脸老妪...
"小心!"一声娇叱从头顶传来。
姜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银光从二楼茶馆窗口激射而下,直取谢临风咽喉。谢临风侧身闪避,银光钉入他们身后的槐树——是一枚雕着古怪符文的银针。
"邪修!看针!"红衣少女从窗口跃下,腰间铜铃叮当作响。
她十指间夹着八根银针,手腕一翻,银针化作流光封住谢临风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街角阴影里闪出个背着剑匣的青衣少年。
“哪里走!”惜灼茗喝道。
谢临风神色冷峻,看了看他们这副情态,突然拱手“兄台误会了,有话好好说...”
..................
姜府张灯结彩,寿宴当日,府中宾客如云。
姜云舒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低调地站在回廊下。
她指尖轻抚着颈间的镇魂玉,感受着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妖力。
谢临风已化作一名游方道士,混入宾客之中,而惜灼茗和谢芜则在府外布阵。
按照计划,只要画皮妖在宴席上现形,他们就会立刻动手。
可谢芜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观察这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行走时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姜老爷端坐在主位上,笑容慈祥,可那双眼睛却黑得渗人,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云舒。"姜雨柔——或者说,画皮妖——款款走来,一袭红衣艳丽如血。
她唇角含笑,伸手挽住姜云舒的手臂,"怎么站在这儿?父亲寿宴,你该去敬杯酒才是。"
她的手指冰冷,触碰到姜云舒的瞬间,镇魂玉微微发烫。
姜云舒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勉强笑道:"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去。"
画皮妖眯起眼,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身上的味道……真是越来越香了。"
姜云舒心头一凛,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低头:"姐姐说笑了。"
她缓步走向宴席,余光却瞥见姜老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谢芜抓紧惜灼茗的袖子,不对劲!姜府里的人,早就不是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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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月上中天。
姜老爷忽然站起身,举起酒杯,声音沙哑:"今日,除了老夫的寿辰,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宾客们纷纷安静下来。
"我姜家失散多年的嫡女雨柔,今日将正式认祖归宗。"他笑着看向画皮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同时……"
他的目光转向姜云舒,笑容扩大:"我姜家养女云舒,也将于今夜,完成她的使命。"
使命?什么使命?
姜云舒心头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一具冰冷的身体——是姜夫人。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姜云舒身后,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肩膀。
"好孩子,别怕。"姜夫人的声音轻柔得诡异,"你体内的东西……本就是我们的。"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在等今晚!!
姜云舒猛地挣扎,可四周的宾客竟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的面容在烛光下扭曲变形,嘴角咧开至耳根,露出森森白牙。
——“这根本不是寿宴,而是一场献祭!”
画皮妖咯咯娇笑,红衣无风自动,皮肤寸寸剥落,露出青灰色的妖身。
她舔了舔尖牙,声音沙哑:"玄狐之力,终于要归我们了。"
就在此时——
"轰!"
一道金光破窗而入,瞬间击碎数盏灯笼。谢临风手持桃木剑,纵身跃入厅中,剑锋直指画皮妖:"妖孽,休想得逞!"
与此同时,惜灼茗和谢芜从屋顶跃下,银针与剑光交织成网,将满厅的"宾客"逼退。
姜云舒趁机挣脱姜夫人的钳制,拔出谢芜给的青铜匕首,狠狠划向她的手腕!
"啊——!"姜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伤口处竟冒出黑烟,整条手臂如枯木般迅速腐朽。
"果然!"惜灼茗冷笑,"姜府上下,早就被妖物占据了!"
谢临风一把拉过姜云舒,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体内的玄狐之力,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姜云舒咬牙点头,可就在这时,她胸口猛地一痛——镇魂玉……裂开了。
一股汹涌的妖力瞬间席卷全身,她的视野被血色覆盖,耳边只剩下一个低沉的笑声:
"终于……轮到我了。"
——玄狐残魂,苏醒了。
镇魂玉碎裂的瞬间,一股滔天妖气从姜云舒体内爆发而出!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乌黑的发丝竟渐渐染上银白,眼眸化作妖异的竖瞳,指尖生出尖锐的利爪。
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威压席卷整个姜府,连画皮妖都忍不住后退数步。
"糟了!"谢临风脸色骤变,"玄狐残魂苏醒了!"
惜灼茗迅速在系统助力下结印,数道银针飞射而出,试图封住姜云舒的经脉,可银针还未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
"不行!她的妖力太强了!"谢芜咬牙道。
姜云舒——不,此刻的她,更像是被玄狐占据的躯壳——缓缓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区区凡人,也妄想镇压本座?"
她的声音不再是少女的清润,而是带着低沉的妖性,仿佛千年岁月沉淀下的冷冽。
姜老爷狂笑起来:"好!好!玄狐之力终于觉醒了!"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胸口一道诡异的符文,"来吧,回归我姜家的掌控!"
惜灼茗眼神一冷:"姜家……竟是玄狐的旧部!"
画皮妖也狞笑着,身形扭曲膨胀,彻底褪去人皮,化作一只浑身青灰、布满吸盘的巨大妖物:"玄狐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整个姜府的地面开始震颤,无数黑气从地底涌出,化作锁链缠绕向姜云舒!
谢临风不再犹豫,咬破指尖,以血画符,厉声喝道:"惜灼茗!谢芜!结三才封魔阵!"
三人瞬间站定方位,剑光、银针、符咒交织成网,试图压制玄狐之力。可姜云舒只是轻轻一挥手,那阵法便如薄纸般被撕裂!
"可笑。"她冷冷道,指尖凝聚出一团赤红妖火,"就凭你们,也配拦我?"
妖火呼啸而出,直袭谢临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冽的铃声突然响起——
"叮铃——"
姜云舒的动作猛然一顿,眼中的妖异红光微微闪烁。
是摄魂铃!谢临风抓住机会,纵身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云舒!醒过来!"
"你……"姜云舒的瞳孔剧烈颤动,似乎在挣扎。
"别被它控制!"谢临风低吼,"你是姜云舒,不是玄狐!"
"我……"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妖力与人性在体内疯狂撕扯。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府外传来:"姐……姐……"
所有人转头看去——
是真正的姜雨柔!她被谢芜救出,此刻虚弱地倚在门边,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努力伸出手:"不要……被它控制……"
那一瞬间,姜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 "雨……柔……?"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五年前,姜府内院。
一个女婴被放在祭坛上,胸口刻着封印符文。
"以我姜家血脉为引,封玄狐之力于此婴体内……待月圆之夜,再取回妖丹……"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姜家的养女。她只是……一个容器。
"啊——!!!" 姜云舒仰天长啸,体内妖力彻底暴走! 银发狂舞,妖气冲天!
她既不是姜云舒,也不是玄狐——
她是被命运玩弄的傀儡,是姜家阴谋的牺牲品!
"你们……全都该死!" 她抬手,妖火化作巨浪,轰然席卷整个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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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之中,姜府崩塌。
画皮妖惨叫一声,被妖火吞噬,化作灰烬。
姜老爷疯狂大笑,胸口符文闪烁,竟试图吸收妖力:"来吧!玄狐之力终将归于我姜家!"
可下一秒——
姜云舒瞬移到他面前,五指成爪,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你们姜家……不配。"
"咔嚓——"
符文碎裂,姜老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倒下。
一切归于寂静。
妖火渐熄,姜云舒站在废墟之中,银发染血,眼神空洞。
谢临风缓缓走近,伸出手:"云舒……"
她抬眸看他,泪水滑落:"我……到底是谁?"
谢临风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是姜云舒,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惜灼茗走上前,难得语气温和:"玄狐之力只是寄宿在你体内,不代表你就是它。"
谢芜点点头看她:"你若不愿被它控制,我们可以帮你彻底封印。"
姜云舒看着他们,又看向远处虚弱的姜雨柔,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好。"
——这一夜,妖火焚尽了谎言。
——而新生,才刚刚开始。
庆州城中,红衣少女和青衣少年肩并肩朝前走去。
终于结束了!谢芜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惜灼茗,你怎么不说话。”
惜灼茗回眸,“什么。”
“难道你不好奇我怎么一时之间那么厉害的吗?”少女清声道。
“好奇。”惜灼茗停住脚步,“所以你会告诉我吗?”
“嗯...”谢芜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
“我…那你问我……”惜灼茗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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