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卌三滴泪

海城影视基地《庄宗无悔》剧组化妆间。

金云熹敷着面膜正在发愁。

“你说说,我一个快27的人了,要演一个十几岁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我脑子抽了才会签下这么个角色。”

“金老师,您皮肤状态这么好,演十几岁正合适呢!”化妆师小朱能负责主演的妆造,自然也是阅人无数。

他没在夸张,金云熹的皮肤状态在同龄演员中算得上顶尖的。不长痘的冷白皮,薄唇樱桃口,天然柳叶眉,真不愧是当年靠颜值出圈的古典美人,拍这种古装剧都不用特别修饰。

“可别抬举她了,”在海城拍戏,吴茜自然要多来看看她,“什么年纪拍什么戏。要不是赵导肯用,她自己指定不敢在这装嫩。”

“对,拍出来效果不好都得怪导演。”金云熹嘴上逞能,她比谁都怕演砸了赵青山的招牌。

剧组都知道金云熹是赵导最后亲自敲定的演员,没人敢怠慢她。更不用说围读会上武倾老师、祁钧老师都给足了她面子,让人更加期待她的表现。

这些都变成了无形的压力。

金云熹知道不能掉链子。

上千页的完整剧本她已经读过三遍,除了对自己饰演的张娜这个人物,她也仔细分析了跟她有主要对手戏的“公公”朱温(武倾饰)、父亲张全义(安贤文饰)、“丈夫”朱友璋(车澈饰),当然还有“初恋未婚夫”李存勖(祁钧饰)。

她给张娜写的人物小传改了又改,总觉得还有进一步剖析的空间。

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必然是要花掉大把时间和精力的。

哪有什么人只靠天赋就能混得好。

*

如今跟祁钧在一个组,抬头不见低头见,反倒没有非要联系一下的必要了。

更何况,金云熹完全没空理他。

金云熹忙着读剧本,祁钧其实也不得闲。他是男主角,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为了展示他要塑造的那个人物的人生走向。

即使是正剧里的戏说,也不能太荒谬。

虽然,大背景“五代十国”可谓是荒谬这个词的鼻祖。

李存勖(祁钧饰)既要有谋略会打仗,还要在那个任人唯亲的年代,在其父李克用的几十个亲儿子和干儿子中保住世子之位。

而他本人还是一个戏曲爱好者,爱好到什么程度呢?李存勖不止是爱看戏,他可以自己挑大梁演戏唱戏,还乐在其中。

晋国的霸业、父子二人的复仇之路严重阻碍了他成为一个戏子。所以在被拥立登基之后,李存勖(庄宗)就开始释放天性,日日与戏子同乐,还给他们官职、让他们参政。

虽然祁钧打小学过唱戏,但李存勖那个时代盛行的优戏,通俗讲就是插科打诨,你打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制造笑料的剧种。跟他所接触过的戏曲有很大不同。

还原一千年前的戏曲难度颇大,所以剧组请了专业的戏曲编曲老师参考主流的戏曲流派进行重新创作。前期工作已经进行了不少,最近则是要跟祁钧等相关演员进行磨合,再进一步修改。

电影嘛,能真唱的还是要本人来。好在祁钧家里就是吃这碗饭的。

祁钧作为一个专业演员,明白他们这样的关系适当避嫌对角色的呈现有好处。更何况赵导也私下跟他聊过,暗示加明示他不能在拍摄期间推进两人的关系,以免影响拍摄效果。

所谓思念,所谓爱慕,如今人就在眼前,比起前几年见都见不到,联系都找不到人的日子,已经是幸福了。

她知道他心里那个位置,从来不曾有过别人。

演艺圈里聚少离多,眼下的相聚,更是难得。

眼波流转,世界里那个人:在此,足矣。

*

金云熹在海城开拍的第一场重头戏,是张娜被朱温强'暴的那场。

梁王朱温(武倾饰)要来洛阳的张全义家中避难,时任河阳节度使张全义没有拒绝救命恩人的理由,于是在家中招待梁王及其亲卫侍从。

谁知自打正妻张氏病故,再无顾忌的梁王罔顾伦常,在暴虐的兽性驱使下奸'污了张全义家的女眷。

其中,就包括已经许嫁给晋王世子李存勖的女儿张娜(音挪,金云熹饰)。

晚唐时期民风开化,女子即便没有出嫁也可以照常社交、外出。张娜那天本就同往常不一样,她并没有出席家中招待梁王朱温的晚宴,而是去了胡人办的小集市给自己的嫁妆添置物件。

即使这样,依然没有逃过朱温的魔爪。

深夜在自己房间睡觉的张娜,梦中是她与阿勖哥哥终成眷属的喜庆场景。

忽然哪来的邪风灭了喜烛,整个房间天旋地转,有个虎背熊腰满身酒气的陌生男子闯进了她的床笫。

她挣扎,她呼喊,她的衣衫被尽数扯下,闺阁中的她丝毫没有逃脱的能力。

她遍体鳞伤,不但失去了自己未婚的贞'洁,更失去了尊严和勇气。

*

赵青山的一贯风格:并不需要靠裸戏噱头来赚取观众眼球。

所以这一幕导演的拍摄要求是:没有裸露,全靠演绎。

好处是没有太多切脸的近景特写的镜头;缺点则是太考验演员对肢体的控制和所表达的情绪的处理。

武倾以前是大武生出身,演过将军演过莽夫,却没演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暴君。

他推门而入,并未惊醒熟睡中的少女(剧中张娜只有十五岁),但突然降临的疾风刮倒了房中留的夜烛。

月光透了进来,径直洒向床上年轻的未知人事的酮体。

他借着酒气,毫不迟疑地撕扯她的睡衾。

她被惊醒,却还来不及反应,已被巨大的雄性'身躯压制。

赵青山拍他的手,她的衣,拍他暴虐的剪影,拍她喉中绝望的嘶吼,拍他撼动月光的兽性,拍她挣扎无望的颤抖……

终于,他得到了身心的满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只留她空洞眼神里无声流淌的泪痕。

*

赵青山喊了“卡”,在不记得多少遍的“凌虐”之后。

需要全情投入的戏份,剧组工作人员都憋着一口气,不敢随意上前。

时钟的秒针仿佛在耳边滴答,金云熹只需要在镜头里露一个胳膊和半拉肩膀,可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的阿勖哥哥怎么办?!我再也不能嫁给我的阿勖哥哥了!

早已出画的武倾跟着导演在监视器里看完了最后一组镜头——堪称完美。

即使卡好了每个动作的角度,拍摄时并没有过多肢体接触,武倾身为前辈觉得应该去安慰一下小姑娘。

演这种戏码太苦太累了,熬心。

他向往常一样走近,打算给金云熹鼓鼓气,夸奖一下她今天的表现。

可刚走近离她三五米的地方,她便看见了他的身影,已经撤去的舞台灯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小熹,是我:武倾。”他理解她的警觉,演得投入,说白了就是演员以自身投入。他得帮她出戏。

金云熹依然僵在原地,过了有那么几十秒,才缓缓回应:“武老师。”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小熹,结束了。你演得很好,赵导都说非常完美!”

金云熹抬了抬眼,手心紧紧攥着无法放松下来。“武老师,我……”

她终抑制不住又掉了眼泪,断断续续地哽咽道:“我……我不能嫁给阿勖哥哥了……”

原来是这样。武倾不得不感叹这孩子对演戏用了很多心思,入戏太深了。

“哭出来是好事,”武倾安慰她,转头看向工作人员方向,他只能语言上开导开导,真要好好哄一哄还得找个女的来。

金云熹的助理这时候去哪儿啦?这些年轻演员不是都带了助理的吗!

*

刘小虎正在路上。

她本来应该等着金云熹,可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做。

去机场接人。

接祁钧。

祁钧刚好有品牌方在D城的活动合约,本来是今天中午的飞机。结果遇上北方大暴雪飞机延误,半夜十二点才刚刚降落。

王嵩跟着祁钧去的,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刘小虎决定亲自去接。

都知道剧组今天的安排。都知道这场是金云熹非常重要的虐心戏,想要演好肯定要投入大量的情绪。

而金云熹的所谓天赋,从来都是将自己代入角色,沉浸式的表演。

祁钧算好的时间却赶不上天气的变化。刘小虎从VIP通道接到他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如他预想的一样。

她最近为了入戏都不会跟他以戏外的身份交流,而今天的她一定会很伤心。

他需要赶回去,不以祁钧的身份(前男友还是现男友都不重要),而是以李存勖的角色去找她。

*

“来了来了,熹熹姐!”刘小虎的声音传来。

“什么来了?”赵青山好奇道。

他和武倾还在安慰金云熹

“七哥来了!”刘小虎脱口而出,一般她都会称一声祁老师,熟悉的朋友和粉丝(包括CP粉)才会叫他七哥。

众人一见金云熹刚刚下戏还在念叨的“阿勖哥哥”来了,自然地让开一条路。

他近乎于跑着来到她身边,走到近处才停下来。

金云熹明显哭肿了的眼睛,此刻也委屈地盯着他。

“我来了。”他说着,向她靠近,“不用怕了。”

她该有多绝望啊,她未婚夫家的仇敌将她凌'辱,她的父兄无法为她出头,她的阿勖哥哥成了她遥不可及的梦。

金云熹无法言语,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祁钧刚下飞机,穿着自己的衣服,跟李存勖的古装扮相还是有些出入,可在她眼里,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阿勖哥哥”。

他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好了好了,”他安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金云熹鼻涕眼泪也不擦,熟练地就把脑袋往他怀里一钻。

她知道她该拒绝,她知道她需要远离。

张家阿娜以众人皆知的方式失'身给了他的仇家,此生不可能再入他李家的大门,哪怕做妾做丫鬟都不可能。

可是那是她三岁就定了亲的未婚夫君。唐风开化,订婚之后他们总有机会见面,甚至他常来家里小住。她那么心悦于他,他对她应当也是欢喜的。

她紧握的拳头,死死攥着他的衣摆,越想越难过。这个局解不了了。

尤其那个“局外人”的金云熹知道张娜接下来的命运,她将不断被推向的更悲剧的人生。

小吴南:历史重演?赵青山你是不是有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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