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颂章没往更多的地方想，除了没时间，怎么看那颗痣也和这两次的案件没有太大关联，更何况这俩还都是受害者。

季晓这边找不出什么，简颂章也不能就留在这，首要的是先救其他人出来，红痣就算真的和最近的案件有关联他也没什么权限来调查。

画灵目的他能猜出个大概，对于其他的路人是无差别攻击，对于言彻他们是困住不让他们坏事。目前想要救人出来也只能和画灵讲条件，事后再想如何收了它。

他摸向左眼眼球，硅胶的触感有些凉又很熟悉。

能不熟悉吗，从六岁的时候开始，他戴这个戴了十八年。

他到现在也最讨厌和这些鬼怪谈条件做交易。

离开季晓住的地方，简颂章发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听电话，联系人备注的“简韫”。

原本是不想回拨的，纠结之下想到目前的处境简颂章还是点了进去，等待的时间里只有电话拖长的铃声，四遭寂静，只有两三道车流偶尔路过。

在简颂章以为对方大概率不会接电话的时候这通电话终于通了，没有寒暄，简韫开口很直接，“现在在哪？”

简颂章回头看了眼路边的号码，“锦棠路113号。”

“我不想问这个。”

简颂章扯了声笑，换另一只手拿上电话搭上出租，“姐，我不回去，就这样吧，以及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简颂章从小到大没拜托过她什么，这让简韫原本有些怒意的语气稍微平缓了些，“关于博物馆那幅画是吧，你们那边的机构在负责？”

“嗯，大家都没出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简韫说：“我在你房子这里，赶紧回来。”

简颂章挂断了电话，车子也很快到达目的地，刚下车他就看到了站在小楼外面的人，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回来拿点东西，如果是劝我不要去就先回去吧，我这边没有多余的房间。”他说完有些心虚地绕开人，输完密码进去后顺手就把栅栏门推了回去，想到还有人便回头看了眼，简韫果然拦在那。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简韫背着光扔出一个木质的小罐子，“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的事？你说要出来住，要找工作，找的还是和你之前干的没什么区别的工作，出来后我的电话一律不回，我哪点说过你了？”

她背过身，并没有想久留的意思，“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心里不好受，但你今年也24了，也该懂了，你就不能——”

“姐。”简颂章打断她，手里捏着那个巴掌大的小罐子感受了一下，是檀木，“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提起，你也别为难我了。另外，我替我那群同事谢谢你。”

都没再说话，简颂章也就进门拿上了所有东西，这次带的尤为充足，除了各种符还带上了画符的工具，他不想学言彻整天咬手指。

夕阳落至西山还在散发最后一丝金线，再推开博物馆的门，里面光线很暗，冷气也因为人流大量减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他紧了紧衣服，再次来到三楼临展厅，简颂章几乎一路盯着那副仕女图靠近它，接着坐在它面前摸出了那个檀木小罐，想了想又放回去。

紫檀木是画轴最常用的原料，这幅画的画灵之所以能长得那么大很大部分也归功于画轴，这种能聚地气的东西被它用上自然能强化自身，但同时也能把它留在这里面，要收还得同材质的东西。

但一般没谁会造个小木罐子。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韩锐也非常尽责地备了案，简颂章得以在这里留到晚上，今天恰好十五月圆，不多时月色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了进来，光滑的地板只照出了简颂章一个人的影子。

“你能听见我说话是吗？”

没有回应，简颂章并不失望，他也没指望疯癫的画灵大发善心，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情况下还现身出来见他。

为了效果更好，简颂章直接在排开三张显形符，一转便全部夹在右手两指之间，他闭上眼快速念完咒便将符纸尽数抛出。

符纸燃起幽绿色火焰，四周仍然是一片昏暗，只是原本安静的空气仿佛泛起涟漪，紧接着一道红色的模糊影子逐渐显现。

简颂章本能地觉得自己被它盯着，内心有点发毛却没退，直直盯着一直到它的轮廓清晰起来。

“那么现在，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画灵轻盈地落地飘到简颂章面前，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简颂章发现这一个竟然有了五官，只是长得有些人山人海看谁都像。

估计是吞掉了太多人的意识，它便模仿着他们生出了一张脸。

“我为什么要理你。”

毫不意外，它甚至还会说话，以往见过的最多呜呜啊啊叫两声，俗称鬼喊鬼叫。

这种的也有好处，有了些许人的思维便可以交流，便可以继续他原本的计划。

简颂章默默拿出一张辟邪符站起，画灵也同时退开了些，它再能言能思考本质还是鬼，还是会怕这些道法相关的东西，尤其这种专克小鬼的符。

是的，小鬼，画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存在了千年，它的能力并不强，但由于短时间夺走了多人的“气”，它得以“通货膨胀”起来，直接说就是外强中干。

画灵是一名女子身形 ，一身红衣如同画中描眉的“美人”，如果它不是全身煞白还有几道黑色线条盘在脸上的话……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放了其他人，我完成你的心愿。”

画灵嗬嗬笑了两声，突然凑近又被简颂章的符弹得退了两米，“你就知道我有什么心愿？”

简颂章垂下眼，叠起手里的辟邪符握在掌心，这样至少不会空着手让它觉得自己是在挑衅。

他想起什么，应了声，“我见过你这种的，有经验，而且都成鬼了，除了执念太强也没有别的理由。和我做交易没有坏处，毕竟，你也不能离这幅画太远吧？”

“你见过？”它来了兴趣，眨眼间便再次靠近简颂章，这次没有被弹开它便兴奋地嗅着，随后怒道：“身上明明都是道法的味道，说谎。”

“没有。”简颂章一手扒着左眼下眼皮戳了戳眼球，“这就是证据，曾经我也做过这事，我输了，于是它取走了我的一只眼睛。”

画灵忽然笑了起来，“啊，我才发现，你这个小道士一生应该是寡亲缘人缘的命格，你这个人哈哈哈哈……你和我做交易，是为了救另一堆人？何必呢，他们没有一个能陪你的。”

“不如这样吧。”它将手搭在简颂章肩膀上，脑袋探到前方，“把你交给我，和那些人一样，再也不用为任何事烦恼。”

画灵的声音是空灵而尖细的，说话的时候它挨在简颂章耳旁，没有气息，简颂章只能感受到它双手的冰凉。

“我不需要，但你很需要。”简颂章转头与那双无神的眼睛对视，“我们在你设计的画境里看到了一点东西，那幅画，那些无辜的女孩，都看到了。你是那么多怨念变化出来的，难道没有想做的事吗？”

画灵飘到另一边去，表情依旧没有一点变化，“我在这个时代彻底醒来，所以我也知道一些事，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死了，我能报复的只有其他东西，比如和他一样的，人。”

还真没猜错……因为找不到报复对象它就无差别攻击，反正自己诞生就只有这个目的。

简颂章并不多说，对一个鬼他本来也不需要投入什么感情，他抽出一张卷着的莎草纸，摊开对它说：“所以你的心愿是报复那个画师对吧？”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被弹了一下，画灵落在莎草纸前，声音依旧尖细着，“那么交易不成立的话，你要给我什么？”

它这是笃定简颂章会输，毕竟总不能穿越时空回到一千年前杀了那位画师。

简颂章淡淡开口道：“你不是想要我吗，就这个吧，来吗？”

他带出的莎草纸上画的图案是一种“合同”，一旦人鬼双方约定好一件事便不可反悔，即使订立者也无权更改，至于失败那一方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得老实奉上。

画灵有了人的意识，对于这种东西自然也了解了些，听完简颂章的赌注条件便毫不犹豫地在上面打上了自己的印记，双方画押订立契约。

“你现在就算输了。”

简颂章不回答它，通过那份契约自动显现的资料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这才回答说：“契约书还没判定结果，我也还没做什么。”

他刻意露出一道轻松的笑，“你算刚产生灵智没多久的鬼，需要我给你科普这种契约的正确用法吗？”

画灵那木然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总觉得简颂章的话哪里怪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它缩成很小一团飘在空中，说：“那你开始吧。”

简颂章瞥了它一眼，随后深呼一口气掏出一张符纸放出里面的铃铛，接着又对着它呵了口气，“灵侍来——”

指尖的铃铛消失，随即一只若隐若现的黑猫显出，简颂章摸了把它的脑袋，把莎草纸举到它面前后说：“去。”

叮铃一声，黑猫瞬间消失，简颂章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手伸进衣兜握住了小木罐，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幸好并没有太久，月亮并未被乌云遮挡，黑猫回来了。

它跳在简颂章手心缓缓消失，最后只留下一抔泥土。

简颂章对着画灵将那点泥土撒下，平静开口道：“古人讲究落叶归根，死后也要求安眠，但是现在——”他歪着头狡黠一笑，“我的灵侍刨了他的坟，如何呢？”

空气一时寂静非常，简颂章很清楚他这算惹恼了画灵，即便是人被这样耍也会生气，更别说恶念大的鬼魂。

阴风阵阵，简颂章耳边传来一道道嘶吼，画灵夹在里面的声音变得极其不清晰，“你骗我！”

呜呜风声中，简颂章掏出檀木罐子，“对，可惜契约一旦成立就无法反悔。”更何况，当年他不也是被鬼骗过才失去那只眼睛的吗，他这次怎么可能老实。

盖子打开，简颂章飞速念着咒语，凄厉的叫声过后风也停下，简颂章一口气还没松，刚要盖上盖子的一瞬间罐口边沿露出一缕微弱气息，它跑得很快，一眨眼便隐进最近的一件文物里。

总归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气息，现在最重要的也是先把言彻一行人就出来，尤其言彻，估计现在已经虚得出来都站不稳了。

他站在那副仕女图前，拿起罐子试图借用里面的画灵力量来强行打开画境，很幸运，第一次试他成功了。

面前的古画像是展开一道投影，画面以立体效果铺开，这和一开始他们被吸进画境是安全不一样的感觉。

“言彻？”简颂章踏了进去，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他觉得人还是需要同伴的。

啊啊，这章是solo

感谢楠竹的营养液x5！！！（是5吗？我没开感谢名单是自己去后台看的）

文不会坑的，这本不会很长，预计四十五万字左右（可能增加），副本六个，因为是第一次写剧情流的文，所以会有很多漏洞，有时候我可有坑忘记填，如果看到了都可以说，会慢慢进步的！写的东西都有认真对待，绝对不会敷衍，谢谢喜欢(☆′ 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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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交易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