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林路遥如受到惊吓的鸟儿，抿着唇摇头。

“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他望着面前之人犹疑的眼神，补充道：“我，我不需要你养，我自己可以打工赚钱，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也很能抗，我把钱全部交给你，我……”

他顿了顿，垂下头，看清神色，声音低不可闻:“可以吗？”

虞玫顿时微睁了睁眼眸，心里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她好像并没有对林路遥做过什么，他就这么相信她。

虞玫一下子想了许多，空气中也静悄悄的，等她组织好语言的时候，林路遥已经快把头低到胸口了，整个人都压抑到极致。

“那我就收你为徒，不过做我的徒弟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可是很严格的哦。”虞玫走到林路遥的面前，一脸严肃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在得寸进尺，脑子不聪明身体也不壮硕，我…”

林路遥一出口就是贬低自己的话语，等他反应过来虞玫话中的意思时，猛然抬起头，眼神炽热又克制，像是在说真的吗，你同意我跟着你?

“真的，我不骗你，那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了。不仅需要修习道术，还要照顾师父的起居，可以吗？”

“我愿意,我愿意！师父！”林路遥长久以来，第一次由心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并不扭曲，反而像是破开黑暗的一抹朝阳，鲜活，明媚，生机勃勃。

不过，即使现在林路遥不读书了，他也还是要去学校办理退学处理的，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林路遥的高中学校，离这里还是很远的，俩人搭乘了一辆出租车过去。等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正是下课的时间点，操场上还有许多学生。

林路遥本身在学校里就特别出名，今天突然这么晚才来学校并且还带了一位穿着古代道袍似的，长相也完美无缺的女人，就有同学明里暗里打量，有些泼皮的男生，还朝虞玫吹了一声口哨，流里流气的。

虞玫听了没觉得有什么，一个眼神都不屑看过去。

林路遥听到了却比自己受到侮辱时还要难受痛恨，他阴郁的望向那个眼神还在虞玫身上 上下扫视的男生，心里有一股恶意，驱动着他上前。

但他才走出一步，就被虞玫拉住，“别去管他，我们去教师办公室吧。”

温热的手心贴上了另一微凉的手背，林路遥内心的黑暗在见到虞玫温暖的笑容时一瞬间消散。

他偏了偏头，避开她的眼神，轻声应答。

得到回应的虞玫将手松开，往教学楼楼梯口走去。而林路遥望着她的姣好的背影，垂下的手微微弯曲，虚空握了握，驻足原地片刻就立马追了上去。

林路遥的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妇女，在看到虞玫第一眼的时候，就不着痕迹的观察她的衣着，发现只是普通料子后就收起了微笑，尤其是再看到她身后的林路遥，嘴角的弧度更是往下一撇。

“林路遥，你今天迟到了，作为惩罚，上课的时候只准站在教室最后排听课！”班主任对他的不屑，嫌弃都快从眼里冒了出来。

上课铃声响起，林路遥只低着头一动不动。

班主任更生气，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林路遥！你还不去上课！还需要我送你吗！”

“不好意思，他今天是来退学的。”虞玫将身后的人挡住，黑色的瞳孔泛着冷意，直视着面色略微狰狞的班主任。

在常人看不到的空气中，有几缕黑丝活物似的探进她的鼻孔，张合的嘴巴里，而随着班主任愈加激动的情绪，她身后张牙舞爪的几条黑气越加膨胀，宛如实质。

这些黑气就是所谓的魔息，从虞玫走进学校，她已经在好几人身上见到过，而班主任身上的魔息，则是最凝聚磅礴的。

魔息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会放大人体内心任何的负面情绪。

这位班主任，内心本就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恶意，在这些恶意溢满身体，就会吸引不知从何处来的魔息，放大负面情绪之后，从而吸引更多的魔息。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人体也就成为了它的寄体。

当寄体走向死亡，魔息就会诱使人体转变成魔人。

“退学?好，马上给你退。”班主任早就想把林路遥这个成绩拖班级后腿还穷的叮当响的人踢出班级了。

只是她们学校是公办学校，高中又是义务教育，除了学生自愿退学，学校没有正当理由是无法勒令学生退学的。

林路遥以前一心把学习看作人生唯一的一条道路，又怎么会自己退学呢，即使遭受老师差别对待，冷漠以视，同学的虐待欺压，他也坚持到了高二。

现在他终于想开要退学，班主任高兴的连身上的魔息都有些息鼓偃旗，拿出一些退学资料让他填写内容。

等林路遥签完所有信息，最后签署上自己的姓名后，退学手续就办理完成了。

事后，班主任将她们赶出办公室。

林路遥拿着退学证明站于走廊中央，并不聚焦的眼神虚虚的落在自己的名字上，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轻松还是难过。

虞玫离他一步远，斜靠在护栏上，清光剑抱于臂中，静默的看着他。

此时已经上课好一会儿，操场上空旷无人，只远远听见从教学楼里传来的阵阵朗读声和喧闹声。

“从今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林路遥动了动嘴角，满是苦意的脸上露出微末的甜。

想到这，他的失意都变成了希翼，连带着眉梢都微微上扬。

从此以后，未来将不再是一望无底，漆黑无味，他要永生追随在她的身边，片刻都不想离开她。而那些已经随风而逝的过去，就此掩埋在地下罢。

俩人出了校门后，林路遥跟着虞玫走进了一处没有监控器的胡同。

他看着她从宽大的黑色道袍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朝他微微一笑后，就将符纸往身上一贴，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林路遥心脏猛的一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可是骤然看到眼前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伸出手往前谈了探，却摸到一片虚无。

是不是，被放弃了啊……他用力睁着眼睛，努力让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

“我在这里。”在他身后，虞玫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林路遥惊惶的转过身，一眼不错的望着她，确认面前人是真实存在的后，慌乱的抱住她。

轻柔的像羽毛的拥抱。

这个少年，因为幼时的遭遇，一直都很沉默，对外界的一切，无论是痛打，还是咒骂，他都如一面无波的潭水，将所有情绪掩埋在谭底最深处。

这是他第二次在虞玫面前情绪失控。

虞玫被一双瘦细的手臂紧紧抱着，有些略微的难受，但她并没有推开林路遥，而是轻轻回抱了他。

她安慰的拍着他的后背，就像长辈对晚辈那样，手掌心在背部从上往下安抚着。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是多么的瘦骨嶙峋，背上一点肉都没有，摸到的全是骨头，脊椎骨更是一颗颗的凸起。

虞玫垂了垂眼，眼里满是心疼。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的滑过林路遥粗糙衣衫抚摸着，充满温暖与怜惜。

这个昏暗无人的巷角，俩人相依而拥。

没过多久，林路遥离开虞玫的怀抱，退出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不像样。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脚尖，才又抬头望向一直安静等待他说话的虞玫。

林路遥的眉生的极好，颜色浅淡形状细长，与他偏棕色的眼睛相得益彰。

他的鼻并不是特别高挺，鼻尖上方微微带着驼峰，更完美的，是那张淡粉色的花瓣唇，就像，衔着一朵花枝般。

他就像一朵纯白山茶花，在腐烂发臭的泥土中开放的灿烂又美丽。

虞玫望着他，有一瞬的失神。

“对不起，我，我太不理智了。”

“没关系，在我面前，做真实的你就好。”她回过神，语气是那么的柔和，“我并不介意。”

“现在，我们该去为你报仇了。”虞玫略微一转手腕，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两张黄色符纸，就是之前她贴在身上的隐身符。

她并指摇了摇手上的符纸，眼里多了一丝狡黠与小坏意。

俩人身上各贴一张符纸，在隐身的状态下又返回去，在保安大叔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溜了进去。

即使过去的事情成为过去，但永远也抹不平在受害人身上留下的伤疤，更弥补不了他所受到伤害时心里的空洞。

林路遥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他的人，错的是那些流言蜚语。

现在他们就要离开了，虞玫又怎么会让那些人不得到应有的回报呢。

从小到大加注在林路遥身上的伤害和他心里无法恢复的创伤，她都将算上利息，一一回报到那些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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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一处废弃顶楼，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拳打脚踢着一位男生，男生弓着身子，手护着头，被如此虐打着依旧一声不吭。

“姜茜会喜欢你?可笑，你和林路遥有什么两样?哈，就他妈会读点书。”

为首的男生手里夹着烟，挽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檀木珠手串和纹身。

“瞧瞧我们的大学霸，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哪还有昔日的清高模样。”

“别说，大学霸还挺耐揍哈哈。”

……

这是一场校园暴力，暴行者狰狞着面孔，举起手中的拳头，对着无辜的同学，宣泄着一己之私。

在离他们的十米远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看见的俩人见证着多打一的虐行。

虞玫举着手机，摄下这些画面。等拍完证据后，她将清光剑鞘递到林路遥面前无声示意。

去吧，去报复吧。

林路遥。

往日不堪的画面涌入脑海，懦弱又胆小的自己在心里叫嚣，林路遥看着微笑鼓励他的虞玫，红了眼圈。

他接过剑鞘，细长骨感的手指轻轻磨砂着上面雕刻的莲花图案，美丽寒冷又锐利。

身体被痛打，家庭被奚落，人格被贬低，徐延州死死咬住牙齿，控制自己不要泄露出一丝示弱的声音。他将头埋进胸口，微睁的眼睛里是浓的滴墨的仇恨。

这些渣滓，只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以后，以后……我一定让你们百倍偿还！

“啊！”一声痛呼从上方传来，徐延州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接二连三的痛呼响起，更没有攻击落在身上。

他抬头，看见那些人捂着手臂，脑袋，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痛击着。

他们四处寻望，想要找到偷袭他们的人，却什么都没发现。然后他们叫嚣着，用不堪入耳的语言刺激着罪魁祸首出现，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随着他们逃跑闪躲而飞扬在空中的尘埃。

随着他们的怒骂，落在他们身上的鞭罚越来越沉重。

这些暴行者从未想过，霸凌他人的自己会被暴打，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这是人还是其他的东西。想要逃离，却被无形的屏障笼罩着。

那为首的欺凌者还是有点脑子，在一次被打的时候，握住了那攻击的物体，他刚想冲其他人使眼色，却被一个石子击到手腕。

瞬间，他因为疼痛松开手，那檀木珠手串散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声轻响。

然后，一力暴击落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