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会渡你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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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玫和医圣采集了比昨天多出十份的药量。
她们在夜幕降临前回到城内。
褚到之将药草交给骑都尉熬制,自己进屋给病人诊脉。
虞玫守在屋外思忖。
庆县,若是接到求救信便紧急赶来,日夜不停的话,估计明日卯时就会到达。
如果庆县县令不是一个能拿定主意的人,她还得想其他办法。
她望向渐落的夕阳,一个名字出现在心中。
徐子凉。
奉仙镇离这里虽远,但县令徐子凉却是整个朝廷唯一值得信任,可以帮助她的官僚。
从奉仙镇寻药材到湛洲,人力犹不可及,仙法道灵一门却可破。
有岚在,此中困难皆可迎刃而解。
岚,她已经很久未见过祂的灵体。
虞玫拿出神笔,轻轻抚摸。
若不是昨日还能将凤凰具现化,证实岚无恙,她不知会多着急。
褚到之出来就看到少女斜靠在墙壁,入神的看着手中的笔。
他扬起唇角,走过去道:“虞姑娘。”
虞玫收起神笔,站直说道:“褚大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褚到之摇摇头。
一日过去,城内的瘟疫更加严峻。轻症状的病情加重,没有症状的也开始出现轻微的病状。
虞玫点点头,看向已经擦黑的天空。
现在,只需要等待了。
卯时三刻,湛州城外有动静传来。
一直守在城门,怀里抱着画卷,假寐中的虞玫睁开眼。她借助城门绳索飞跃到城楼上,看到城外二里路隐隐绰绰有火光与人影。
治疫的药,来了。
她展开画卷,随着一阵白光,画里的人物由静变动,医圣褚到之从中走出。
庆县县令与一众衙役,拉着几大马车药材,脚步不停,终于到达湛洲城门下。
正要命人上前叩门大喊,就听见城楼上传来声音。
“城下可是庆县衙役?烦请你们诸位用布料捂住口鼻,减少被传染疫病的几率。”
庆县县令一众抬头,只见是一位红衣少女,显然刚刚说话的正是她。而在其身旁,是一位青衣巾帽的书生。
湛洲瘟疫的事情果真不假。庆县县令内心惊骇,遂大声道:“快,大家找布料捂住口鼻。”
略有些不安的庆县人躁动起来,立马撕裂衣物,覆在面上。
“嘎吱”一声,关闭的城门大开。
迎进庆县一众人。
天微微亮起。
沉默无声的湛州也开始有了生气。
庆县带来充足的药材,以及不少的大夫和帮手。
他们在褚到之的带领下,照着治疫的良方,煎熬出一碗又一碗汤药,喂给病倒的人们。
就连庆县自己人,也都喝了一碗防护。
整个湛州都弥漫着药的苦味,但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是笑容。
几日过去,瘟疫平息。
夜晚,褚到之给最后一个病人诊完脉,来到虞玫的面前。
“虞姑娘,湛州所有百姓皆已病褪症消,不过他们的血液里会有遗留。”
虞玫疑惑的看着他。
“虞姑娘不必担心,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此后,他们都不必担心因为瘟疫失去生命,就是连以后的子女,也大概率会遗传这种特质。”褚到之解释道。
虞玫点头,心里也为湛州百姓体内产生抗体而高兴。
“虞姑娘,在下的使命完成,也是时候回去了。”
褚到之弯腰拱手:“请虞姑娘帮我与上仙道一声谢,是祂令我苏醒,来到这百年之后,就此走了一遭。”
有谁轻轻叹息一声。
虞玫身上的画卷泛起白光,自行飞到空中,徐徐展开,除了题字医圣者 褚到之,一片空白。
青衣巾帽的医圣对着虞玫再次拱手:“虞姑娘,告辞。”
他转身,慢慢走进画卷。
空白的画卷慢慢添上笔墨,形成一开始虞玫绘画的模样。
渐渐的,从题字医圣者 褚到之开始,字迹慢慢消失,然后是青衣巾帽的书生。
画卷重新变为空白。
医圣褚到之,重回到时间长河中,从此长眠。
“啪嗒”画卷掉落在上。
虞玫将空白画卷捡起来,擦拭掉沾染的尘埃,卷起来缠好。
“主人。”岚虚幻的身影出现,飘到虞玫的身后。
“岚!”虞玫惊喜的起身:“岚,你回来了!”
“你最近去哪里了?”她问。
“主人,岚一直在你身边。”祂从空中飘落到地上站着。
原来自从那日虞玫用神笔,以画召唤褚到之起,岚就一直附身在他的身上。
岚是有让一切变为真实的法力,但作为切实存在于过去时间里的人物,要想褚到之的灵魂苏醒,活过来,只用神笔是远远不足够的。
祂只能以本灵去支撑。
——祂存在。
——褚到之即存在。
虞玫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医圣会给她熟悉的感觉。
原来那是岚。
“主人,我有些怪怪的。”岚飘渺的身影走到她身旁。
“在这段时间,附在他身上的时候,即使不能说话,我却能感受到他感受的一切。”
“采到药时会怪怪的,治病时会怪怪的,病人下跪道谢时会怪怪的……”岚仔细回想,表情充满疑惑。
“刚刚画卷逐渐变成空白的时候,我也变得怪怪的。”
“主人,岚得了疫症吗?”祂一无所觉的认真凝视着虞玫,渴望得到答案。
虞玫抬起手抚摸笔灵看不真切的虚幻脸庞:“岚,你没有生病,那些会让你怪怪的东西,是人类的情绪。”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你尝试着去接受那些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她温柔的望着祂。
“我会成为跟主人一样的人吗?”想到这里,岚就对主人口中所说的感情不再抗拒。
虞玫温柔的摇头,只看着祂不说话。
湛洲恢复正常。
庆县县令也打算带着众人回去复命,在临行前,他们来向虞玫辞行。
其中好些大夫向她询问褚到之去哪里了。
“褚大夫医者仁心,他去云游四海,救治世人了。”她望向遥远的天际,微微一笑。
湛州一事告一段落。
虞玫,也打算离开这里,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湛洲城门口,湛洲刺史带领众百姓:“神女大人,此祸若不是有神女大人怜悯,我湛州绝无一人生还。神女大恩大德,卑下与湛洲百姓永生铭记。”
“湛洲百姓已为神女筑祠供奉,永立长生碑。此后,世世代代永记神女名讳。”
刺史身穿鲜红官服,双手拖起乌纱帽置于顶,率领所有百姓朝拜。
太阳升起来,光照在大地上。
虞玫站在光里,百姓虔诚信仰的跪在地上,在他们身后,是断壁残垣的城池。
“诸位保重。”
身着红色骑装的少女翻身上马,随即疾行而去。
湛州百姓听见了马哒声才敢微微抬起头去看,他们流着泪,将那抹红装飒飒,衣袂翩跹的背影永远留在心间。
等到神女的背影消失,他们才哭出声来。
“阿娘,你为什么哭?”有孩童懵懂的问。
“娘哭,是因为神女离开了我们。”妇人红着眼眶,回道。
“可是阿娘,神女不是在家里吗?”这是指在家里供奉着的长生碑。
“好孩子。”妇人抱住孩童:“你说得对,神女永远在我们心里,不曾离去。”
虞玫一路策马疾行,直到离湛州城百里远才放慢速度。
“主人,刚刚我又产生了,情绪。”岚显现出身形。
“那是什么?”
虞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是离别的愁绪。”
“那这个情绪是不好的。我看到有人在因为主人的离去而流泪。”
对岚来说,会导致流泪的都不是一个好的情绪。
祂不想再经历那种情绪,并感到抗拒。
“他们流泪与我流泪,情绪是一样的吗?”
虞玫正要回答,就又听到笔灵说:“是不一样的。”
她与岚对视。
“离别的愁绪不会让岚哭。”
虞玫:“对,是不一样的。”
“那岚是因为什么情绪流泪的?”
虞玫摇头,不告诉祂。
“或许等你以后就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了。”
岚看着虞玫,沉默。
不,祂永远不想再体会那种情绪。
“岚,你怎么好像在发烫。”虞玫拿出笔,上面正不停闪烁着金光。
岚飘渺的身形也开始变化。
“主人,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有一种温暖的光,涌入我的本体。”
虞玫担心的问:“那你感到难受吗?”
“不难受。主人,只是岚想回到本体。”
“主人,岚可能会沉睡,主人,不要…担心,岚睡一会儿儿。”祂想要伸手碰一碰虞玫。
虞玫伸出手,然而在彼此相互触碰之前,岚消散于空中。
祂回到了本体。
“岚……”
轻轻的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看着手中不停闪烁白晕与金光的笔,伸手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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