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我将渡你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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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岚进入本体已经过去三日。
第一日,笔不再闪烁光芒,也不再发烫。
第二日,光滑的笔身开始生出金色的花纹,犹如一体。
第三日,再无变化。
根据之前岚说的,再加上本体的变化,虞玫觉得这是好现象。
对笔灵来说,这甚至是一场造化。
——功德造化。
一切正如虞玫所料。
在原本的剧情线,神笔出世便被争夺。
无论是利欲熏心的人,还是暴戾恣睢的妖,全都想要夺得这不世神器,掠取天下。
天灾加于这片大地,人妖霍乱,搅动风云。
这是无法结束的劫难。
神笔的出现本该是这天底下唯一的救世希望,却因为人、妖的巨大贪婪与野心,反而造就新的劫难。
人与妖的斗争,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东风压了西风。
后果便是,笔灵在不同的人与妖手中辗转。
祂不断满足所持有者的贪嗔痴念,被欲、望枷锁。
人,不是人;妖,不做妖;仙,也成不了仙。
——这个世界崩坏了。
虞玫来了。
她要做笔灵的第一个主人。
她要做岚的唯一的主人。
故事里,笔灵没有被赋予姓名,是被强行驱使,满足人与妖私欲的工具。
祂被否认存在,被持有者占有,做了许多许多坏事,再也成不了仙。
做坏事就成不了仙,那么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
做无数好事,救无数百姓,是否可以,功德成仙?
现在看来,确如此。
*
虞玫原本驱马疾驰在官路上,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她。
她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观察来人。
一身华丽道袍,白面无须,手持拂尘。
“姑娘,贫道哉虚子。”那人说道。
虞玫:“为何拦我去路?”
“姑娘,贫道只是想要告诉你,那等宝物,不是你能够拥有的。若不想惹祸上身,就交于贫道吧。”
“哦你说的是这个宝物?”虞玫作势往怀里探去。
“是这个,还是这个?”数枚飞镖与飞刀迅疾往哉虚子身上击去。
哉虚子轮转拂尘,往后退去。
“贫道与你好言相劝,你却冥顽不灵。那贫道只好出手了。”
“哼可笑,你可不像是正经道士,不过是一个妖道,满嘴虚假大义。”虞玫抽出软剑,飞身而下。
她与哉虚子正面相对。
一片树叶无声落下,马儿也躲了起来。
俩人打斗起来。
*
哉虚子完全不是虞玫的对手。
正面干不过,他就使阴招。一般人或许会中招,但他的对手是听风楼属暗杀的杀手。
在她面前使阴招,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你是谁?”被自己阴招击中的哉虚子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来抢我的宝物,还不打听清楚我是谁?”
她居高临下,冷漠的俯视他:“听风楼叛逃杀手 地枢十一号,虞玫。”
“求你,求你放过我。”哉虚子求饶道。
虞玫剑指向他:“说,宝物是什么?”
“是,是一支神笔。”
“是谁跟你说,神笔在我这里的?”剑尖逼近几分,抵在他的喉咙。
“我们听说了湛州的水灾瘟疫能够被解决,是因为一位神女与她的坐骑。这个天底下哪来的神女,什么凤凰、鲲,很可能是因为神笔才会出现。”
说到神笔,哉虚子的眼里涌现贪婪。
剑刃在他的脖子留下痛意,使他回过神。
哉虚子收敛起来,说道:“前几日,我们感受到东北方向有特别的法术波动,遂往这边赶来。我因为精通卜占之术,这才来的比他们稍快一步。”
要是知道这神女不是空有架子,他就把具体方位告诉其他人。
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虞玫:“说完了?”
“说完了说完了。”
“那你可以提前走一步了。”说完,虞玫手一翻转,收回软剑。
“看来已经不能走官道了。”
虞玫驱指抵在嘴边,口哨声响起,马儿从林里窜出来。
她飞身坐在马背上,拍一拍,马儿就快速奔跑起来。
在虞玫离开三个时辰后,又有两人出现在官道上。
“是哉虚子。”
“身中暗器,一剑封喉。”
“没想到哉虚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抛下我们提前一步,却被人杀死了。”
“看来神笔拥有者不容小觑。”
“追。”
*
虞玫放弃了能够走捷径的官道,转为走山间石路。好在马儿是匹好马,既能够平地疾行,走山路又能如履平地。
她真是顺手牵走了一匹有灵性的好马儿。
黑夜
繁星点点,弦月如钩。
虞玫屈腿靠在树下。
她抬头望着月亮,手中虚握着神笔。
晚风微拂带来一阵凉意,不时有枯叶落下。空气中是草植与泥土的味道,耳边是蟋蟀与蛐蛐的鸣响。
“岚……”微不可闻。
神笔泛起白晕,像是在回应。
“主人,岚在。”
朦胧的月光之下,一抹月白身影逐渐清晰。
“主人,岚回来了。”
祂走近她。
蹲下身,与之平视。
“……岚?”虞玫很快察觉到笔灵与之前的不同。
“呼吸,心跳声,还有……”虞玫指尖触摸到岚的额心,“朱砂痣。”
“你……这是为什么。”她哑然。
岚的手挨了挨虞玫的额心,很快就收回:“主人也有。”
“岚喜欢。”
虞玫抓住祂即将收回去的手,惊异道:“你有体温了。”
岚弯了弯眉眼,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放到虞玫的手上:“主人,岚有了身体。”
“不是时虚时实,时有时无,是真实的身体。”
笔灵修炼成人身了。
虞玫:“那你现在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了吗?”
“应该是可以的。”岚也不太确定。
“那你吃一点点试试。”虞玫将包裹里干粮拿出来,掰一点递给祂。
原本是想让岚接过去自己吃,结果没想到祂直接低头就着自己的手咬了一口。
“没有不良反应。”观察了一会儿,虞玫得出这个结论。
“主人。”
“怎么了。”
“干粮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
“岚,你需要睡觉吗?”虞玫问。
“可以睡,也可以不睡。”岚回答。
“好,那你今晚守夜。”虞玫说完,闭上眼睛入睡。
岚入神的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想到自己额心生出的与主人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就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主人。”祂并未发出声音。
虞玫一开始并没有睡着,只因为岚的视线太有存在感,作为杀手,对这些最为敏感。
可不知不觉间,在这视线下,她逐渐睡沉。
破晓时分,云雾缭绕,晨露从树叶上滑落。
岚用手将这滴露水接住,没让它落在虞玫的脸上。
“主人,是我吵醒你了吗?”
“是我自己醒的。”虞玫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一晚,她没能保持属于杀手的警惕,睡得太沉了。直到刚刚的水滴声,才令她惊醒。
虞玫:“我去寻一下水源,岚你就在这里等我。”
“好,主人。”
河边,虞玫蹲着将水囊装满,又用水洗了把脸。
水面荡起波纹,反射出后面的人影。
她眼神一厉,赶紧闪身避开偷袭。
那人见一击不成,再次扛着铁锤追来。
虞玫屈身躲过,一脚踢向铁锤。
那人后退一步,手中的铁锤险些脱手:“好强劲的内力。”
“嘿 tui。”他往手心吐了一口水,握紧锤柄。
此时虞玫也看清了来人是谁,肥头大耳,脖戴人骨,一手铁锤。
“原来是你,酒肉和尚。”
想来这就是哉虚子口中另外的人。
“我因为精通卜占之术,这才来的比他们稍快一步。”哉虚子的话回响在耳边。
不,不止一个人,除了酒肉和尚,还有其他人。
岚那边……
虞玫担心岚,迅速往歇息地赶去。
“想走,没门!”
酒肉和尚抬起大锤,拦住她的路。
“找死。”无数暗器如天女散花般袭向酒肉和尚的门面。
酒肉和尚摆起大锤,将暗器全部格挡开。
“呃。”一柄软剑穿透他的心窝。
虞玫拔出软剑,看也不看倒地的酒肉和尚,快速往岚那里赶。
歇息地,马儿正在悠哉的吃草,岚依旧是她离开前的姿势。
除了地上多出来的一个大汉和一条猎犬,周围连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主人,你回来啦。”岚跑过来。
“岚,你杀人了?”
笔灵若是杀人了,该做多少好事救多少人才能抵消?虞玫脑海里已经在快速想补救办法了。
“没有,主人我没有杀人。”从来没在虞玫脸上看到这副表情的笔灵连忙否认。
“主人,我只是把他们绑起来了。”
虞玫走过去,确认人和猎犬都没死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提起软剑,一人一狗都给抹了脖子。
“岚,你绝对不能杀人,绝对不能做坏事,答应我。”她看着笔灵的眼睛,坚决的说。
“岚答应主人,岚不做坏事,也不杀人。”
“好。”虞玫终于放心。
“你是如何将他们绑起来的?”
“主人。”岚走近,唤她,然后伸出手。白光闪烁,一朵脆弱的小花在祂的掌心化出。
手轻轻一抬,小花就飘在空中。
祂捧起虞玫的手,小花落在她的手心。
真切的,柔柔的。
她明白了。
岚有了法力,自己能够使用的法力。那么以后即使她不在了,也能够保护好自己。
“岚,我们得立马离开这里。”
现在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神笔出世,也不知有多少人知道神笔在她手上,正在追杀夺宝的路上。
她都从官道改为山路了,酒肉和尚和这大汉还能追上他,这条猎犬功不可没。
而这也给虞玫提了醒。
杀人要毁尸灭迹。
“主人,我们去哪里?”岚问。
“我们去,芜州。”
芜州,位于京朝的东北位置。因为地理位置距离京朝非常遥远,又属人不杰地不灵,只要按时上供赋税,皇帝很容易就忽略了这个州域。
导致的后果便是,当地的刺史如土皇帝般的存在。
关于芜州大旱两年的音讯,早就被刺史拦住。为避免走漏消息,还禁止芜州的人去到其他几州。
芜州最先开始不下雨的时候,刺史认为再过不久就会下雨。因为几百年来,芜州就从未经历过大旱。
谁都没想过,芜州会大旱。
刺史从一开始的隐瞒不报,到害怕上报,再到禁止上报。
原故事里,芜州经历三年大旱,颗粒无收,灾民们实在受不了,为保命而掀起旗帜反了芜州刺史。
大批的灾民南下,被桐州的官员接收。
芜州大旱的灾祸,这才传到皇帝的耳朵。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芜州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被诛九族。
但这挽救不了芜州和芜州的百姓。
后世记载:
芜州,大旱若干年,人相食,易面相。双眼血红,身发腐味,经月不消,暴病。
帝诏曰:杀。
芜州?
名曰旱野之地。
芜州人?
再无芜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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