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荨停在一扇陈旧木门前,她抬手敲了一下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应,她又敲了几下才终于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推开了,来者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江荨恭敬地道了声,“老婆婆你好。”
“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扯起一道笑容,说:“你们进来吧。”
她语气平和,让人提不高警惕,江荨跟着她走进了院子里,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惊。
院子破败不堪,杂草丛生无人修剪,地上是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不知道掺了什么在里面生了霉。
“老婆婆”领着他们进了主屋,屋里潮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江荨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踏进屋子里。
“老婆婆”道:“你们要喝茶吗?这里有。”
她似是也知道自己的东西不会受别人欢迎的原因,所以也没有急着给两人倒茶,而是先出声问两人。
江荨礼貌地婉拒了,问她:“老婆婆,我想问一下若婵的事,请问你若婵的祖母吗?”
“老婆婆”苦涩一笑,道:“我是她母亲林氏。”
江荨震愕地看着她,据她所知若婵的母亲年方四十,可她面容憔悴,头发花白,皱纹满脸,实不像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
林氏深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屋里的景象,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肯定会说。”
江荨点了点头,问她:“若婵三年前为什么离开你去敬王府的?”
他们从街巷邻里得知若婵是她母亲林氏在幼时带进上京的,当年林氏早年丧夫,育有四子,四个孩子都是她亲手抚养成长的。
虽说生活艰苦,但若婵早熟懂事,帮称着家里,母子五人过得还算好,可好景不长,在上京过了五年后,若婵的弟弟妹妹接连去世,林氏不堪重击,一夜老了十几岁。
若婵自幼便就孝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又成了这样,按理说是不会跑到离家更远的敬王府去当差才对。
林氏一听,脸色便变得不解起来,道:“若婵去了敬王府吗?可是她三年前便已嫁为人妇了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去敬王府当差了?”
江荨和沈如珩神色具是一变,可他们在王府里听到的是,若婵正值二八年华,并未嫁人。
江荨脸色变得凝重,问道:“若婵是什么时候嫁给他人的?嫁的又是谁?”
林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情况也知道有些不对劲,她也不敢隐瞒,忙说了出来,“十五岁的时候就嫁出去了,嫁到城外的黄家村里了。”
黄家村?
江荨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村名,她记得上京最初发现邪祟作乱就是在黄家村。
司灵监里的卷宗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这件事,是不可能会出错的。
也就是说,邪祟在三年前就在黄家村出现了,但为什么当地的人却隐而不报?
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也不知道有多少邪祟混入上京中。
江荨皱着眉,问林氏道:“若婵嫁出去之后可回过家门?”
说起这件事,林氏又是一脸悲痛,混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来,说:“有过一次……嫁过去不到一年,她深夜跑回来跟我说,夫婿打她,打得狠,身上都是青痕,她也给我看了。”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将她劝了回去,她当时看我的眼神是何等的失望,要是我当时肯听她的话,带她回家,她也不会在回夫家的几个月后就暴毙而亡。”
“他们都说若婵是病死的,但我知道,若婵肯定是被她夫婿打死的!”
林氏说完便泣不成声,屋里回荡着她懊悔的哭声,苦咽的泪水从她眼眶流出直至干涸。
林氏哭得麻木了,空洞的双眼直往着门外,江荨见她这般也问不出什么,默默在一旁拱手行礼道别。
——
柳凝雪还在训练场上教着谢玄淮术法,这次的术法复杂得很,饶是谢玄淮也练了两遍。
趁着谢玄淮钻研术法的时候,柳凝雪就躲到一旁摸鱼,摸到一半,收在袖里的传信符忽然传出异动。
临走前,她就交代江荨要是找到了若婵的相关信息就给她烧传信符。
柳凝雪忙将传信符取出,在上面施了一通术法,几道金色句子便从符里飘出来升至她眼前。
上面写的正是和若婵有关的信息,在看到若婵三年前就死的时候,她脊背猛地窜起一道寒意。
若婵三年前就死了?
那这十几天陪着她的,都是鬼吗?!
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王府到底危险成什么样了,很有可能随便抓出一个人来都是鬼。
柳凝雪一想到这,就觉遍体发寒,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鬼,谢玄淮除外。
柳凝雪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迅速奔到谢玄淮身边,假装很关心他学得怎么样的样子。
“练得如何了?你在做什么?”她问。
谢玄淮有些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这人又想搞什么,平时也不见她对自己的学术这么上心。
谢玄淮道:“复盘你是怎么一步步教错,然后我自己又是如何一步步纠正的。”
柳凝雪:“……”
面子丢大发了,内心正尴尬着,旋即又想到他已经厉害到能自己摸索出术法步骤了,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谢玄淮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她是傻子吗?在笑什么?
柳凝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谢玄淮心目中的形象变成了何样,她轻咳了几声,道:“你……会用就好……别的都是小问题……”
柳凝雪越说越心虚,谢玄淮知道她学术不精,也实在好奇她到底从哪里看来的这么多高深的术法,且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些术法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很早之前便熟练于心。
谢玄淮凝眸打量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问道:“世子妃平日里似乎从未佩戴过玉佩,今日怎么有兴趣戴了?”
“玉佩?”柳凝雪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下移,“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一开始就带来的了,只不过一直没戴出来。”
谢玄淮盯着玉佩看了一会儿,道:“这玉佩……瞧着有些眼熟。”
柳凝雪一愣,抬眸去看他,原本明亮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光彩,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玉佩很眼熟,对吧?”
她目光殷切,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什么,谢玄淮静了片刻,明明他对玉佩就是有一股熟悉,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不熟悉。”
柳凝雪听到回答难免失落,“好吧。”
不知为何,谢玄淮听到她这个回答心里却不是滋味,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了他心口,让他备感难受。
江荨和沈如珩很快就城南回来了,他们先行去敬王府,这次的守门老人见到两人也不敢多拦,知道他们是司灵监的人,还是世子妃专门请来,忙客气地打开府门让他们进去。
“江姐姐!”
刚进门就听到柳凝雪的喊声,江荨转头看去,便见一身明黄的谢玄淮旁边的柳凝雪。
谢玄淮很少见柳凝雪这么欢快的喊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江荨和沈如珩,说道:“你认识他们?”
柳凝雪疑惑地回道:“昨日我在府上遇险就是江姐姐和沈公子救的我,我自然是认识他们的,且他们也是我跟你说的请来府上除邪的司灵监,有什么不对吗?”
谢玄淮面色很淡,“没有。”
柳凝雪便不再理会他,走到江荨身边问若婵的事情,“江姐姐,若婵在三年前就死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荨收回打量谢玄淮的目光,低头对柳凝雪说:“是真的,若婵三年前便已嫁人,嫁到了黄家村,没过多久就身亡了。”
听到这里,柳凝雪又是惊起一身冷汗,一想自己和一个鬼待了这么久,她就感到一阵恶寒。
“世子不知此事吗?”江荨声音增大了几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谢玄淮,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昨日自己的妻子遇险,没出来过一次就算了,今日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当真凉薄至极。
谢玄淮也不避讳地回视她,淡声笑道:“依江娘子所言,我该知道些什么吗?”
江荨出声质问道:“昨日世子妃遇险一事,敢问世子去哪了?还有若婵是邪祟一事,你可曾知晓?府中侍女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若婵这个洒扫丫鬟去伺候世子妃?”
方才还在抱臂观看的谢玄淮,这时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掀起曲廊上垂下的翠绿风帘,向他们走近。
他笑道:“昨日我并未在府中,回时听到世子妃遇险,我自己也心疼不已,至于若婵一事,江娘子说笑了,这府上的事情哪能由我作主呢?”
江荨一时语塞,敬王府的遭遇,在上京城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可纵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她看到谢玄淮便不喜的感觉。
直觉吿诉她,此人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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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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