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应嘉呈是在一阵细微的敲击声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故游屿已经不在身边。
病房的窗帘拉开了一半,明媚的阳光洒进来,而窗外——赫然架起了一个精致的,原木制成的喂鸟器,里面已经撒上了饱满的谷物。
两个工人正在做最后的固定,动作轻缓而专业。
故游屿就站在窗内,背对着他,穿着熨帖的白大褂,身姿挺拔,正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工人们作业。
晨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侧脸线条,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光,让他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精英医生模样。
仿佛昨夜那个偏执疯狂,几乎要将他揉碎在怀里的男人,只是一场幻觉。
应嘉呈轻轻动了一下,脚踝上的铃铛发出细微的脆响。
故游屿立刻转过身来。
他走到床边,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醒了?吵到你了?”
应嘉呈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窗外的喂鸟器吸引。
“答应你的。”故游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喜欢吗?”
那喂鸟器做工极其考究,甚至称得上艺术品。
应嘉呈看着它,心里想的却是:这疯子办事效率真他妈高,而且……居然真的兑现了这种近乎荒唐的承诺。
他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喜欢。谢谢。”
故游屿似乎很受用他这种带着点依赖和满足的温顺。
他伸手,自然地替他理了理睡乱的额发:“以后每天都能看到鸟了。但只能看……”
他语气微沉,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不准再靠近窗台,明白吗?”
应嘉呈乖巧点头:“嗯。”
〖目标黑化值:99.3%。〗
又降了0.2%。
兑现承诺并施加限制,似乎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掌控满足感。
工人很快完工离开。
故游屿亲自端来温水毛巾帮他洗漱,又耐心地喂了早餐。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窗外,像是在期待什么。
应嘉呈也配合地看着窗外,表现出期待的样子。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了,喂鸟器周围安静异常,连只麻雀的影子都没见到。
应嘉呈倒是无所谓,甚至乐得清静。
但故游屿的眉头却几不可查地越蹙越紧,周身的气压逐渐降低。
午餐时,他的语气已经明显带上了不悦,“这里的鸟都不识货么?”
应嘉呈:“……”
难道鸟还得按照您的喜好来?
下午,情况依旧。
喂鸟器孤零零地立在窗外,无人问津。
故游屿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站起身,脸色阴沉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语气冰冷:“去买。对,就要蓝色羽毛的,现在就要,挑最漂亮的,立刻送过来。”
应嘉呈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还能这样,现买现放?!
这他妈是喂鸟还是搞装饰啊?!
半小时后,一个穿着工整的男人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出现在病房门口。
笼子里,一只通体蔚蓝,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光泽的小鸟,正不安地跳动着。
故游屿接过鸟笼,打量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
他亲自打开喂鸟器的顶盖,然后将那只蓝鸟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蓝鸟惊慌地扑腾了几下,很快被喂鸟器内的谷粒吸引,小心翼翼地啄食起来。
故游屿回到床边,脸色稍霁,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看,蓝色的。”
应嘉呈看着窗外那只被强行“请”来的、明显是珍贵品种的蓝鸟,再看看故游屿那副“看我对你多好”的表情,内心一片麻木。
……神经病啊!!!
谁家好人喂鸟是直接买只珍稀品种关进喂鸟器啊?!
这跟把我铐起来有什么区别?!
但他脸上却不得不露出惊喜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并且小心地控制在安全距离内,“……好漂亮。”
故游屿看着他被吸引的模样,嘴角终于勾起一个真实的弧度。
他心情大好,甚至主动解释道,“是蓝冠鹦哥,很温顺,你会喜欢的。”
我喜欢个鬼,我喜欢它赶紧被放生!
“它……会一直在这里吗?”应嘉呈小声问,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当然,”故游屿理所当然地道,“它是你的了。”
……救命。
〖目标黑化值:99.0%。〗
下降了0.3%。
投其所好并成功看到应嘉呈露出“喜欢”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他。
那只被命名为“蓝宝石”的鹦鹉,就这么在窗外的喂鸟器里住了下来。
它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地啄食谷物,或者梳理自己漂亮的羽毛,偶尔才会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
它的存在,仿佛一个华丽的装饰品,点缀着这间病房的窗户,也成了应嘉呈每日必须“欣赏”的固定节目。
故游屿似乎从中获得了无穷的乐趣。
他喜欢抱着应嘉呈,一起看着窗外的蓝鸟,甚至会低声给他讲解这种鸟的习性,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进行什么温馨的亲子活动。
应嘉呈被迫接受着这种扭曲的“馈赠”和“陪伴”,演技日渐精湛。
他会指着鸟说“它的羽毛颜色好像更深了”,会在鸟鸣时露出浅浅的笑容,甚至会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它会不会想家”。
每当这种时候,故游屿的眼神就会变得格外幽深难测。
他会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应嘉呈发顶,低声道:“这里就是它的家。有最好的食物和最安全的庇护所,它不需要想别的。”
这话一语双关,像是对鸟说,更像是对怀里的人说。
应嘉呈便不再说话,只是温顺地靠着他,心里冷笑:最好的监狱也是监狱。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应嘉呈被窗外细微的扑棱声和一声短促尖锐的猫叫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而喂鸟器里,“蓝宝石”惊恐地乱飞乱撞,发出凄厉的叫声,蓝色的羽毛掉了好几片,显然是被夜袭的野猫惊吓到了。
故游屿也醒了。
他打开床头灯,看到窗外的景象,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他轻轻放开应嘉呈,起身下床,甚至没有披上外套,径直打开了病房通往外面小露台的门。
冷风瞬间灌入。
应嘉呈裹紧被子,看着故游屿走到露台上,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楼下花园。
那只野猫早已不见踪影。
故游屿在冷风中站了几分钟,然后面无表情地回来,关上门,隔绝了冷风。
他拿起床头的内部电话,拨通,声音冷得掉渣,“处理掉。今晚值班巡逻的所有人,以及负责花园安保的团队,全部辞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只不该出现的活物靠近这栋楼。”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解释什么,故游屿直接打断,“我不听理由。明天太阳升起前,我要看到全新的,绝对可靠的安防方案。做不到,就全部滚蛋。”
他挂了电话,周身还散发着未散的戾气。
他走到窗边,看着受惊后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蓝鸟,眼神阴沉。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应嘉呈头皮发麻的事情。
他打开窗户,伸出手,极其熟练而轻柔地,将那只受惊的蓝鸟捧了出来,带回屋内。
鸟儿在他掌心颤抖,却奇异地没有挣扎。
故游屿找出药箱,动作精准而快速地检查了鸟儿,给它受了点轻伤的翅膀上了药,然后用一块柔软的丝巾,将它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他捧着那只被包裹得像婴儿一样的鸟,走到床边,递到应嘉呈面前。
“吓到了吧?”他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别怕,没事了。已经处理好了。”
应嘉呈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裹着丝巾的蓝鸟,再看看故游屿那副“你看我帮你把玩具修好了”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个男人,可以因为一只野猫的惊吓而冷酷地清洗整个安保团队,却又会为了一只鸟亲手给它上药,笨拙地试图安抚。
这种极致的残酷与极致的“温柔”扭曲地融合在一起,比纯粹的暴力更让人恐惧。
应嘉呈伸出手,指尖微颤地碰了碰蓝鸟的小脑袋。
鸟儿安静了下来。
“……谢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故游屿似乎松了口气。
他将鸟儿放回喂鸟器,关紧了窗户,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将应嘉呈紧紧搂进怀里。
“睡吧。”他吻了吻他的发顶,“不会再有事了。”
应嘉呈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忽然意识到,故游屿要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牢笼。
而是一个绝对安全、绝对控制、绝对服从,并且只能依赖他、仰望他的……完美世界。
无论是一只鸟,还是一个人。
〖目标黑化值:98.8%。〗
一夜之间,因为这场意外的“守护”,黑化值再次显著下降。
可是他的心却更沉了。
因为这仿佛在冥冥之中预兆他的结局。
[竖耳兔头]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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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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