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望春一时气急,索性就在地上躺着,翻了个身,不想面对李洱。
李洱觉得好笑,翻了个身直接睡了过去。季望春听着李洱清浅的呼吸声,自己的睡意昏沉,眼皮缓缓合上,堕入梦魇中。
“小春,你今天晋升为少校了,这是好事啊!怎么着不得请我们吃顿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就是想喝酒了,你个老滑头!你刚领的工资不会又拿去买酒了吧?!”
“怎么会!”
“唉,好吵。”
……
梦中又是几道模糊的身影,她们叽叽喳喳地像是在庆祝着什么,有人勾肩搭背,有人打打闹闹,也有人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季望春如同一位冷漠的看客,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有说有笑。
忽然,其中一道身影转了过来,像是看到了季望春,朝着她的方向大喊:“小春!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紧接着所有人影都停下了脚步,纷纷转过来盯着她看。
季望春意外被卷入,还没有做什么反应,那些齐刷刷的视线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小春?你不舒服吗?”
“小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跟上?”
“我…”季望春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些什么,面前的几道身影化为了飞沙,陡然溃散,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天地骤然间变为血红色。
季望春惊慌,脚下的大地仍在摇晃,她后撤半步,降低身体重心,暂时稳住自己。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要抬头,她也顺应了本心,抬头去看。
高远的天宇之上,赫然悬挂着一轮奇怪的血月,像是某种东西的瞳孔。耳畔响起一阵莫名的海浪声,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小春!”
是谁?!
季望春转身去看,却呼吸一滞,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瞳孔紧缩。
几道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身影正在挣扎,惨叫声此起彼伏,她们痛苦,却不曾哀嚎,她们恐惧,却仍旧想让自己的同伴撤离。
“小春!快…啊!”
“你…信它们,它们…它们…”
“快…去!告诉大家…要…”
像是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伟力,让她们的话支离破碎,她们拼了命地嘶吼,却也只能传达着十分有限的信息。
季望春听不懂她们的话,半空之中,一首歌谣响起:
“回这里吧——”
“回这里吧——”
“走上山峰——”
“走上至高——”
“拥抱太阳——”
季望春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明所以。她要回哪里去?
那道声音回应了她心里的问题:
“拥抱太阳——”
“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什么?
季望春朝着声源处走去,身后的那几道身影挣扎着大喊;“小春…”
她们的呼喊声成功截住了季望春前行的脚步,季望春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她毫不犹豫,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连风声都没有,只有一道声音在重复:
“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季望春笑了,笑得邪气,她大声呼喊道:“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不敬者!不敬者!抹除掉!抹除掉——”
烦死了!
季望春拼了命的跑,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为了深深的红色,她朝前迈出的脚步踏空,紧接着整个身体往下坠。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忘骂上一句:“去你丫的!”
什么狗屁敬不敬,一帮鹰犬!
季望春眼看就要濒临死亡,她反倒无比坦然,甚至张开双臂,自由地拥抱住向上的风。
她就这样一直下坠,直到心脏的血液涌向四肢末梢,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却也从此脱离了梦魇。
季望春猛然起身,身体却发烫。她神色恹恹,有关梦境里的一切,她好像又不记得了,她合上了自己空洞的双眼,大叫道:“喂!”
那人不理她,季望春无精打采,没多余的精力去与她呛声,自顾自道:“我好像烧了。”
“你是说发烧?”
季望春回嘴:“我还当你聋了,原来是听得到。”
李洱道:“我不是说过我有自己的名字吗?如果你不愿意这样称呼我,我给你一个别的选项。”
季望春气虚,道:“别这么高高在上了,你算什么呢?”
李洱不理会,道:“我叫李洱,你也可以叫我'贰',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那就称呼我为观测者吧。”
“观测者?”季望春发笑,笑声沉闷,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你嘴里从来没有一个什么正经词,先是'少校',现在又来一个'观测者',你说得这么煞有其事,我看你就该去看看脑子,别在这里发瘟。”
李洱无奈,道:“我以为你会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呢。”
季望春无情地戳破了二人间的虚伪,道:“少装了,你有所图,我也有,单论这一点,你我现在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李洱走到季望春身旁,伸手摸上了季望春的手腕,紧接着又探上了季望春的额头。她们二人间的距离缩短,看上去关系亲密。
可她们都不曾对上彼此的视线,一个视线无法对焦,只能望着身前,另一个垂眸,眼底里的淡漠不曾动摇。
李洱借着检查身体的功夫,将自己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她道:“很好。怪不得你年轻有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这一句话落在季望春耳朵里,令她多了几分担忧。
二十岁的黄级镜使,确实年轻有为。
她担忧李洱又从其他地方得到了替代品,担忧自己手上的筹码不够,担忧对方要提前撤局走人。
李洱话里话外的图谋不言而喻,季望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李洱这样做的,但她可以用这个让对方与自己绑定。
只要绑在一起,等她伤势好转的那天,她就亲手要了她的狗命!
她现在疲于应对这样的博弈,礼貌应答,道:“谢谢。”
“你没有发烧,谢天谢地。”李洱仔细检查了季望春的伤口恢复情况,“你的伤口已经止血了,结痂只是时间问题。你很幸运,这样差的医疗条件下你的伤口都没有发炎。我该夸你一句生命力顽强吗?”
可惜她暂时听不到季望春怼她的回话了,季望春就在刚刚莫名陷入了精神错乱,整个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下意识扯住了李洱的袖子。
她浑身颤抖,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李洱半拥住她,急呼:“季望春!”
季望春倒在李洱的怀里,任凭李洱如何询问,她都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道:“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李洱见状,只能先稳住季望春的情绪,道:“少校,你活着,你还活着。暂时不要去想……”
“对!”季望春突然惊呼,旋即拍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对…对,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哈哈哈哈哈哈…”
季望春整个人在李洱的怀里癫狂大笑,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李洱眉头紧锁,注意到季望春眼角划过的一滴泪,抬手先替她轻轻拭去。
不一会儿季望春像是如梦初醒,整个人的精神和身体都严重虚脱,她累到抬不起眼皮,窝在李洱的怀里发愣。
季望春无暇顾及她与李洱之间的隔阂,她气若游丝,向李洱询问道:“我刚刚…又在发疯吗?”
李洱静默半晌,答:“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季望春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她的话,缓了很久她才道:“嗯。”
“那今天还要不要送你下山?”
季望春翻了个白眼,恹恹道:“不下山,难道指望你这个穷鬼养我吗?”
李洱道:“你说得有道理。”随后,李洱无情地撇开季望春,留下虚弱的季望春在原地生着气。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要不是季望春现在过度虚脱,她真的恨不得再跟李洱呛两句。
“既然要下山,那就抓点紧吧,时间不等人。”
季望春纵使身体不太行,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道:“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很适合下山吗?!”
李洱却道:“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啊。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下一秒,季望春站在山间小道上,双手被麻绳捆住,麻绳的另一端在李洱的手里,她还十分贴心地在季望春的双手间塞了一根竹竿,方便她探路。
“你是不是有病?”
李洱道:“嗯?我其实是想系在你的脖子上的,我觉得那样比较适合你。”
“你栓狗呢?”
李洱笑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代入了。不过这样的定位也不算特别准,你加个前缀吧——疯狗。”
“你!”季望春气急,“贱人!你好毒的嘴!”
李洱不以为然,道:“人们总是喜欢把一针见血歪曲成嘴毒,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懦夫。”
季望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她用力扯了扯麻绳,成功将麻绳从李洱的手里挣开。
她道:“你还有力气说话?你怎么不背我下山?所谓的那个什么…”
季望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李洱贴心提醒道:“观测者!”
“对!观测者!喂,你,背我下山!”
李洱阴阳道:“你也不担心我半路把你扔下山崖?”
“你放心,我下去的时候一定会拼死抓住你的,到时候我俩一起光荣。你要考虑清楚。”
李洱不做声,来到季望春面前蹲下,道:“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季望春吓一跳。
有诈?!
(本章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