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是夜,万籁俱寂,茅草屋点了一盏油灯,烛火如豆,照不亮这一室之暗。

听李洱说茅草屋里只有一张床,季望春一想到自己被迫要和李洱同床共枕,这简直算得上是对她的羞辱。

李洱手里提着油灯来到了床边,呼的一声吹灭了油灯,窗外皎洁的月光明亮,照着这床也亮堂堂的。

已经过去了一天,季望春手上的麻绳仍旧没有被解开,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再不解开可能就要废掉了。

她道:“喂,你给我解开它。”

李洱慢慢悠悠道:“喂是谁?我有名有姓,我不叫喂。”

季望春哑口无言,半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选择了闭嘴。她可没有什么好心情去面对李洱,她现在没有骂她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

李洱在一旁看着冥顽不化的季望春,眯了眯眼,心里默默给季望春的各项方面都下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半晌之后,她给季望春松了绑,季望春的四肢松快了,却也恰好错过了李洱目光中浓厚的审视意味。

“季望春。”

李洱试探性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咬字十分奇怪,季望春听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扭过脑袋回怼道:“你要死啊!你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你是刚学会说话吗?!”

先是传开了李洱的一声轻笑,紧接着李洱提醒道:“你晚上睡觉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吧?”

明里暗里都像是在有意无意点这一件事。

季望春简直要被她烦死了!

“你故意的?”

李洱搬出自己合情合理的理由,道:“我的肩膀和脖子都受了伤,如果你晚上不老实,我的伤势也会加重的。”

季望春啐了她一口,道:“活该,我巴不得你的伤口溃烂流脓,变作一摊腐肉发烂发臭,好教你也尝尝剜肉刮骨之痛!那样我才痛快!”

李洱觉得好笑,道:“我好歹也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望春打断,道:“你算个屁的救命恩人!惺惺作态!你自己不恶心吗?!上药像是上刑,我宁愿死在那里也不要被你救!”

李洱一听,沉吟片刻,竟然真的认可了季望春的这一番话,道:“倒也说得没错。”

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还没等季望春有什么反应,李洱直接将人一脚踹下了床,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坐实一下这个罪名吧。”

“你!”

季望春一时气急,刚要发作,却被李洱打断道:“诶,稍安勿躁。我这么做都是在帮你。

现在你不用顾忌什么救命之恩,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尽情地对我肆意辱骂了。说我贱人也好,骂我惺惺作态也成,你能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吧。对了,我只提一个要求,你最好搞搞创新,别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套说辞,你没嫌腻我都嫌。”

季望春跌坐在地上,面上神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嘴唇也紧紧抿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李洱这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洱好巧不巧,开口道:“好了,我要准备睡了,你今天晚上要么地上将就一晚,要么就只能挨着我睡。”末了,她又添油加醋,补充了句,“也是,你怎么讨厌我,自然不会选择挨着我睡的。”

“你!”季望春一眼识破了李洱的激将法,“你少激我!我不会上套的!?”

李洱饶有兴味,懒洋洋道:“是吗?其实我并不关心。”

季望春呼吸急促,整个人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打死那个贱人!

她头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是难搞,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地踩在她的边界线上,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诱导她,但其实是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窗外的月光明亮,李洱坐在床上摊开手,月光轻飘飘落在她的掌心,她用力握紧这片月光,指尖刺到肉传来的痛感让她猛然回神。

她察觉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又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月光重新落到她的掌心。

她蓦然道:“季望春,我想坦诚一些,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季望春不明所以,破口大骂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季望春听到李洱下床的动静,整个人一惊,旋即浑身肌肉紧绷,用心听着李洱的动静,小心提防着李洱的后招。

“没关系。”

李洱缓缓走进,蹲下身子,抬手摸上季望春的脸,指尖沿着她的面部轮廓游走,最后在她的右眉眉尾的小痣上轻轻点了一下。

“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自己来争取。”

季望春一听,呼吸一滞,她稳住自己,道:“你要做什么?!”

“放轻松,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你活着对我来说很重要。”

“莫名其妙!你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洱粲然一笑,笑声被季望春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季望春悄悄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等着一个机会致盲李洱。

李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她道:“你还真是有活力啊,换作是其他人,早就选择放弃了。你要考虑一下吗?”

“呵,只有你会觉得是放弃。”

“也对,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只是一时的,但我为什么不可以把它变成永远的?永远烙印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告诉他们,在我面前的一切伪装终究会被戳破,一切的负隅顽抗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人生下来就不是为了追求这些痛苦而活的。

你现在不知道我在为了谁而工作,也不知道我的来历,更不知道真相,一味的固步自封很累吧?是不是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真相?是不是有很多疑惑还亟待解答?”

季望春神思动摇,一个不慎被李洱推倒在地,她刚想质问,那些质问又被李洱伸出来的手指阻拦。

李洱轻柔地托起季望春的脸,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这是不被允许出现的东西,李洱只能在这里才能展露一二。

“你被所谓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也被所谓的真相封闭了你的智慧。你其实早就一无所有了,你的亲人,你的战友,你恪守的箴言,你铭记的使命,你的忠诚,你的信仰,还有你用生命在坚守的东西……这些你已经统统遗忘了吗?”

季望春脑子里一片混乱,双目失明的她抓着李洱的手腕,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到了这样的关头上,还是想要挣扎,还是想要辩驳。

“我不信你说的这些东西,我的经历你一无所知,你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不仅没钱,还孑然一身,这样的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李洱无奈笑笑,笑容并不苦涩,相反还有一些惊喜。她道:“你还真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啊。”

季望春冷笑出声,道:“你这种人,给了你机会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达成你的目的,我不会让你拿到我手上弱点和把柄的,我不会给你机会。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你的那一套说辞留着去诓骗下一个人吧!我给你一句忠告,你现在杀了我还来得及,不然到时候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李洱不顾季望春的挣扎,执意要把额头抵到季望春额头上,叹了口气,幽幽道:“怎么办呢?我只想诓骗你,而你又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你还真是难办呢,我小瞧你了。”

季望春冷讽道:“你说得还真是情深意重!我可高攀不起。”

“不要急着妄自菲薄嘛。”

李洱松手,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季望春藏着沙土的那一只手上,指尖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打着圈的摩挲,最后敲了敲她的手背。

这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季望春思考着面前的李洱,还是把它归为了有意。

她前面说的那么一大段话,就只是为了识破她的小伎俩而做出的铺垫?

季望春一点也不信。

当年她当着她的面杀害她的父母,她清清楚楚听到了一句话。

“这是为了更高效的完成任务,我不想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耗费时间。我真心希望这样的痛苦可以让你清醒过来,我不介意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季望春当时还问:“你在说什么?”

“为了人类的再次伟大,这是必要的牺牲,痛苦是注定的一场洗礼。少校,我们是一路人,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她不明白李洱的话,什么'为了人类的再次伟大',什么'必要的牺牲',她只知道她痛。

她的一颗心在疼痛。

对于罪魁祸首,她绝不原谅。

她冷笑道:“我妄自菲薄?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李洱笑得轻松,指尖把玩着季望春的发梢,语气轻快得听上去像是在跟一名至交好友聊天。她道:“我不高看我自己不行啊,我很重要的。”

季望春听到李洱这样一番自恋的话,嫌弃的心思藏也不藏,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鄙夷道:“神经!”

“我以为你会推开我呢。”

季望春怒极反笑,道:“多谢提醒。”随后她一把将身上的李洱推开,整理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同时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下次洗干净点儿,我嫌脏。”

李洱只是笑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好,道:“既然你嫌弃我脏,那你在地上将就一晚吧。”

季望春不满,虽然她们的关系水火不容,但她还是要厚着脸皮,努力争取自己的最优待遇。她道:“我是伤员,你就这样对我?”

李洱道:“不,你不仅仅是伤员。”

李洱话说到一半,有意停顿。季望春等待着李洱的后文,没想到李洱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她黑了脸。

李洱道:“你还是厚着脸皮的智障,一条乱咬人的疯狗,一块茅坑里硬得发臭的烂石头。”

有她这么说话的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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