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又买了一次炭，卖头发的钱还没到手，如今乔悦的钱袋是彻底空了。

她打算认真想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宫中能赚钱的，要么靠自己的胆量，能在宫中做生意的，要么就是做些苦力，赚个血汗钱。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乔悦放弃了上一种，选择了做苦力，帮那些太监宫女洗衣服。

宫中的太监与宫女也分三六九等，像乔悦这样的就是底层的，上面的太监宫女有闲钱有地位，也是为了炫耀，常常使唤比他们等级低的人做事。

寿康宫就是其中之一那被使唤的。

因此，每天早晨都会有车将衣服运进来，每个人都早早排着队抢衣服，生怕抢不到，毕竟是按件计费，多洗便能多赚钱。

第二天，这天刚亮，乔悦便挣扎着爬起来，去寿康宫门口张望。

一辆小推车慢慢进入寿康宫，这刚停下，人便围了上去。

乔悦只能在人群中凭着一只手从车上扯出了一件，又重新伸手，拿了两件。

最后的战果就三件，预计能拿到三十文，还算是有入账。

等这小推车真正空了，众人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准备给服侍的太妃或给自己解决餐食。

乔悦也抱着一堆衣服回去，推开门，乔悦就匆匆将衣服堆放一边，“你饿了吧，我给你去拿餐食去。”

今天出门早，陆生也醒得早，她刚刚在外面等了些时候，陆生怕是等急了。

“我已经拿回来了。”陆生说道，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食盒。

“啊，那真是太好了。”乔悦坐在一旁，打开了食盒，有几个包子和小菜，“你吃过了吗？”

陆生摇摇头，“想等你一起吃。”

“你真乖。”乔悦忍不住揉了揉陆生的头。

这几天与陆生相处下来，他现在越来越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更加的外向。

从上次生病时的那次聊天后，陆生如同开了他心中的一扇窗，敢于将自己慢慢展现给乔悦。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应该不会过多久，陆生就能同正常孩子一样了。

她的任务似乎已经能看到头了。

乔悦想着要去占个洗衣服的好位子，她匆匆吃了早饭，就搬着那堆衣服去了寿康宫那井水处。

不出意料，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在井里打水洗衣服了。

乔悦也占了个位子，放下了手中那一盆子衣服。

陆生紧跟在他身后，手里也拿了一个搓衣板。

“陆生的病好了？”楼月寒蹲着身子，边搓衣服边说道。

“是啊，可多亏了你，不然，哪能好那么快。”乔悦握住把手转动，从水井里打水。

“我也就是搭把手，不用那么客气。”楼月寒摆摆手。

乔悦费了好大的劲，打了好几桶水，才把衣服给浸湿了。

她的手浸入水中，竟出乎意料地没有那么冰，还带着一些暖意。

乔悦将皂荚粉倒入其中，开始搓洗。

陆生也学着乔悦的样子，蹲在一旁搓衣服。

乔悦本不想让陆生干这样的活，可她又怕自己这不让那不让，打击了他的积极性，便随他了。

况且这水并不是很冷。

水不冷，是因为刚从井下打上来，还有温度，可时间越久，这水就像带刺一样，扎着人的手。

乔悦双手都冻僵了，陆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小小的手一直浸在水中。

陆生，听话得让人心疼，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在这里做这种事。

“陆生，天冷，要不你先回去吧。”乔悦说道，她怕陆生受不住，况且若是冻着了也得不偿失。

陆生摇摇头，他想和乔悦在一起。

“哎哟，这是谁啊。”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张玉洁。

“我看看，我看看。”张玉洁把手中的木盆放下后便围着乔悦转了一圈，身子还故意贴近陆生。

乔悦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她站起来，警惕地拉住陆生，往她身边靠。

陆生感觉到了乔悦的反常，乖乖地抱住她的腿。

“你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乔悦抬起下巴，不让张玉洁靠近。

“我没干什么啊，我只想来看看小皇子。”张玉洁蹲下身子，平视陆生。

陆生直接躲进了乔悦的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张玉洁的眼神让他害怕，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人，那是与乔悦完全不同的目光。

乔悦的眼神是温柔的，没有一丝恶意，而张玉洁的眼神是恶意满满。

在经历过乔悦给予的关注后，陆生的心便被塞满，他不再囿于寻找他人的关注，而是转向抓住乔悦的注意。

所以在面对不是乔悦的这么浓烈的关注，陆生并不想要，也不期待，反而是害怕。

“你没看到孩子怕你吗？长那么丑还出来吓人，心里没数吗？”对于张玉洁，乔悦可说不出一句好话。

“怕我？还说我丑？你怕是搞错了吧。”张玉洁不可置信地用手指指向自己，“你可不是不知道，陆生之前是跟什么人待在一起的，你觉得他会怕我？他都能心甘情愿让别人揍，他会怕我？他就是个傻子！”

张玉洁越说越重，如同重击砸向陆生的心。

他是傻子吗？他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如果乔悦被那人说动，也认为他是傻子怎么办。她会放弃他，抛弃他吗。

陆生不敢抬头去看乔悦的脸。

乔悦的脸直接黑了，果然张玉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此时不只是陆生，连其他人都在悄悄耳语，信了张玉洁的话。

张玉洁说得没错，有哪个正常人会主动讨打，她们也都亲眼见过。

一时间，那几个宫女脑子里就都认定了陆生是个傻子。

“谁说陆生是傻子的，我之前也提醒过你，别在背后嚼舌根，你现在竟然都舞到我面前，是不是也想变成傻子。”乔悦直视着张玉洁的眼睛，拿起搓衣板对着张玉洁的脚边砸过去。

张玉洁连忙后退了几步，她感受到了乔悦眼中的杀意，若是自己在得寸进尺，乔悦可能真的会动手。

一时间，场面就僵持在那里。

现在这场面再继续洗衣服是不可能了，乔悦也不好扫其他的兴，直接倒干了盆里的水，抱着木盆就拉着陆生走了。

看见张玉洁就两个字，晦气。

回到屋子，乔悦就将木盆放到一边。

准备下午再去洗，反正今天也没抢到几件。

只是回来以后，陆生就没有说过话，似是被张玉洁的话影响了。

乔悦更加痛恨张玉洁了。

她蹲下身子，捧起他那低下的头。

陆生看着她的眼睛，泪水立刻沾湿了眼眶，他跪在地上，抓住乔悦的手就往身上砸，“我不是傻子，不要丢下我，你可以打我，我不会喊的。”

他不想被抛弃，不想要一个人，他不是傻子。

乔悦被陆生的举动惊到，这一下子打到他身上，也再一次打在她的心里。

尽管之前自己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对陆生，这种情况便不会再发生。可是其他人的举动也会影响着他。陆生的想法还是根深蒂固，认为只要做一个沙包，任人打骂，就能留下他。

这是不对的。

乔悦紧紧地将陆生抱进怀里，安慰着他，“我知道，陆生最聪明了。”

陆生在乔悦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果然，乔悦是信他的。

乔悦陪着陆生躺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午觉。

今天这个张玉洁嘴真的是毒，不能让陆生遇到她了。这也是乔悦今天哄陆生睡觉的原因。

下午她还是一个人去洗衣服吧。

若是陆生醒着，一定会跟着去的。

乔悦见陆生睡了过去，便轻声站起来，拿着早上没洗的衣服出门了。

而这时，陆生早已醒来。

乔悦起来的那一刻，他就醒了，还以为她只是起来拿个东西，却发现她是开门走了出去。

是抛弃他了吗？

不要。

我不要。

一想到自己被抛弃，陆生心里便很痒，总觉得有什么难以遏制。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死命地往外扯。

痛感让他心里的焦虑得到缓解。

可这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于是——

“你这腿上的淤青是哪里来的？”乔悦看着陆生腿上又青了一大块，立刻警铃大作。

是不是又有其他人欺负陆生了。

“前几天不小心磕到的。”陆生立刻将其遮掩住，不想让乔悦深究。

“陆生，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藏着，好吗？”乔悦连忙拿了热毛巾敷在淤青处。

“好的。”陆生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这事不能被乔悦发现了，要隐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