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卢立出马了,“想不到吧,二小姐早就猜到你会留一手,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换了个地儿。”
以往在宫里见到这俞家二小姐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纵然有些手段心计,也不过是俞太后教导指点所致。
可今日一看,这人的聪明远在他想象之上。
“你恐怕不知道我这一生是怎么来的。”
女子的眼下藏着冷锋,“我们也可以这样一直耗着,反正我时间多得很。但就怕你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示意打手上前。
“好说话的时候,你不好好说,现在我没那个耐心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密信藏匿之处道出,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我说话算数,护送你安全出京都,后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还有,别想在我面前耍什么心眼。”
邓少觉败下阵来,说:“笔墨纸砚。”
卢立:“你这会儿还讲究什么。”
俞晚落拿到东西一看,她一眼看出,“这里面有一个是假的。”
“我自己藏的东西我会不知道?”
“能在沈氏的眼皮底子瞒天过海,想必对京都巡察摸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们的手段,偏僻的地方反而越容易引起他们的搜捕,怎么可能放在郊外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破庙。”
“那破庙八百年没人住了,四周都是山壁,烧都烧不坏。”
俞晚落一挑眉,“好吧,试试你而已。”
“你……!”
“怎么,许你给我下套,不准我诈你。”
见人不服气,卢立上去就是一拳头。
“待我拿到东西之后,我会放出信鸽,让人护送你离开。”
“出尔反尔怎么办?”
“我不是你。”
“……骂的真脏,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狡兔三窟。”
“齐元淙的手段是卑鄙奸猾了些,若你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齐元淙兵败山倒之时,说不定也能顺便还他清白,你也能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邓少觉嗤了一声,“可能吗?”
俞晚落说:“试试呗,反正我已经在这条路上了。”
他没有说话。
“外面情形如何?”
“誉王府和长公主府都出动了,暂时没找到咱们这边,不过刚才属下看了一下,就这条街上的,就有好几个暗探,还都是临时出摊。”
俞晚落说:“沈氏做事细致,不可掉以轻心,按原计划进行。”
“是,二小姐务必当心。”
陈寒接到暗线来报,说是有四个头戴黑色兜帽的人,策马往京郊驶去了。
他擦着刀,冷笑了声:“这是生怕咱们跟不上,还明目张胆出城。找几个人盯着就是,剩下的,继续搜寻可疑之人。”
“是。”
又有另一条暗线回禀,“城门西,有载着冰块和水桶的人出城了,里面好像有人,不过听从陈统领嘱咐,没有为难他们,放他们过去了。”
陈寒提刀,“走,会会这个俞二小姐,剩下的人继续盯守盛京城,以免他们调虎离山。”
皎月高悬,天地间一片清明。
西郊野草长势喜人,在月色下泛浮着一层淡淡的霜雾。
俞晚落爬下了水桶,给了马夫一些钱银,策马一路往西郊山林的方向去。
西郊山林路行崎岖,七绕八拐,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
前几日下了雨,地势较矮的地方,汪着一个个水潭,倒映着皎月辉光,似一面面银水镜,马蹄溅水声在林间格外的清晰。
俞晚落走走停停,时而查看周围的动静,陈寒的人也不好跟的太近。
过了山林,零星的坐落了几处人家。
地势广阔,查找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陈寒等人耐心等着,看见她将马停在了一处路旁,前后左右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抬脚往山上去。
陈寒说:“那就是这里了。”
其他人得了命令,抄捷径上了村庄。
俞晚落正走着,前面被一人挡住了去处,她皱眉,“陈寒?你怎么在这儿?”
陈寒环胸抱臂,“来之前,我家殿下嘱咐过,说俞二小姐聪慧过人,心机谋略更胜常人一筹,让我小心应付。”
“所以呢?”
“所以,”
他缓缓拔出刀,“卑职是个蠢笨脑袋,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如以绝后患,免得日后还得跟你交手。”
他看待问题也挺犀利。
俞晚落往上巡视道:“这么大的地方,找起来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吧,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之前誉王殿下所言之事,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寒冷笑:“我可不像我家殿下那么好说话,大不了放火烧山,反正你死了,邓少觉又有何畏惧。”
凌厉的刀光甩着风影直朝面门而来,却被横空飞来的一根木棍打飞了出去。
两人双双回头,齐元旭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俞晚落逃跑的途径十分的隐蔽,他在后山查无所获。
又发觉齐元淙的人下了山。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盛京城的大小街道,渡口码头皆被宁国公府,誉王府和长公主府的人重重封锁。
七八个身穿黑色兜帽的东宫亲卫从城门口鱼贯而出,却不见陈寒几人动作。
便知他留有后手,一路跟他到了这里。
没想到发现了俞晚落。
“也好,最麻烦的两个人都凑齐了,那你们就交代在这里吧。”
一声口哨,两边树影簌簌晃动。
不一会儿,七八个暗卫聚集在两人前方,不约而同地掏出了弓弩。
十几支羽箭刺破夜空,齐元旭从地上踢起一根木棍,以木棍横扫,可数目之多,还是中了一箭。
又有陈寒三刀齐下,招式凌厉,诡谲多变,刀光剑影交接,箭如雨下。
根本招架不住。
他拔掉箭矢,“你先走。”
俞晚落拉他,“一起走。”
“今天谁都别想走。”
弯刀在月色下流动着镰刀般冰冷的弧度,甩着漩朝他们刺来。
“小心回旋!”
一道铮铮之音,弯刀顺着木棍荡了几圈,被齐元旭甩了回去。
彼时,箭雨已经落停。
那些人掏出了匕首短刃,步步紧逼而来。
俞晚落抛下了一把烟雾粉末,拽着齐元旭一跃上马。
“齐元淙贪污的证据怎么办?”
“调虎离山罢了,不演的像一点,他们不会信。”
早在行动之间,她就知道齐元淙会预测她的行踪,不妨将计就计。
先抛出一个明显的疏漏,自己再秘密潜逃。
大多数人自然会相信第二个才是真的。
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将两个藏匿的地方告诉了卢立,自己孤身一人将陈寒引到郊外。
“这么危险的事情,太子殿下怎么会让你来?”
俞晚落说:“大概是觉得我目标小,不会有人发觉。”
齐元旭说:“……这对吗?”
俞晚落只好敷衍他,“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就奔着我来了。”
陈寒这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俞晚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跑了?
“你说说你,早点把密信拿出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给你送走了,结果现在可好,惊动了誉王的人,逃跑难上加难,我说你是怎么想的?自己挖坑自己跳?”
卢立正带着邓少觉去往其中一个藏匿地点的路上。
东宫的人在暗中保护。
邓少觉说:“我是不相信你带来的那些人。”
“东宫的人你都不相信,你还想相信谁。”
“东宫?”
邓少觉不觉诧异,“我就说那些人的眼神一看就跟姓俞的不是一个路数,难怪她刚才说身后不止是俞氏。”
卢立还没听出关窍,“现在知道了吧,有太子给你担着,你怕什么,非要闹这么一出,早知道我就把底细告诉你了。”
邓少觉冷声一笑,很是不齿,“太子又怎么了,能爬上这个位置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不过都是一丘之貉。”
“你再说一句,小心我揍你啊。”
“真是一条忠心护住的好狗。”
“你自己遇人不淑,怪得了谁,我家太子殿下清风明月,乃泽世明珠,你别拿他跟你家主子相提并论。”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盛京城,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就算是门下之士,也得效忠效力,否则就是一枚弃子,你一个小厨子能这么快得到太子的信任,大概也是因为俞二小姐的缘故吧。”
卢立紧盯外面的动静,“俞二小姐给我指了条明路,太子殿下又惜才,你就羡慕去吧。”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也奉劝你一句,别自命不凡,要知道,太子重用你,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你的价值就是俞二小姐。”
卢立不懂。
“等哪日俞二小姐江郎才尽,你也就可有可无了,说不定下场比我还惨。”
“一天到晚,话还挺多,去,去塔顶上给我把密信拿下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别想跑。”
邓少觉嫌弃了翻了他一眼,撸起袖子,
“放心,就算真被誉王殿下抓住了,我也会紧闭口舌,给你争取时间。”
“你有那么好心?”
“跟俞二小姐学的,为了一个德妃,她都不惜跟誉王这样的人物对上了,我还能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算你还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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