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陈王氏没想到阿真这么倔,连新衣裳都哄不动了。正要大发脾气,陈有财带着儿子回来了。
陈有财为了招待好嫂子,特意出去买烧鸡和富家太太们爱喝的青梅酒。大志闹着要一起去,然后缠着他爹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正啃得满嘴都是碎渣。
陈有财一手拎着烧鸡,一手拎着一壶酒,一进院子就见妻子正在院子里,脸上还有泪痕,顿时吃了一惊,忙问:“你不在屋里陪客,在这里做甚?”
“还陪什么客,嫂子早就走了!”陈王氏一见到丈夫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又滚滚而下,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陈有财惊得双目圆瞪:“怎么就走了?”
陈王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利索,陈有财只好看向陈阿玉:“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有财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即便是重生回来的陈阿玉见了他也是有点害怕的。
陈阿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舅妈是被大姐给气走的。
陈有财听罢胸膛上下起伏,气得呼吸声都粗重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拿回屋放好,然后大步走出来,一把抄起墙角放着的挑水扁担,就要去打阿真。
女儿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如果还不行,那就打两顿,直到她肯听话为止!
可惜阿真的房门关得死紧,陈有财进不去,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干脆抬脚狠踹起门来。
这扇薄薄的老旧木门,不久之前还被陈王氏踹过,现在又轮到了陈有财。
陈有财是个靠力气谋生的,腿上的劲儿可比陈王氏大多了。只见他两脚下去,那扇木门就发出了脆弱的声音,肉眼可见的裂了一道缝。
“别踹了,再踹这门就要倒了。”陈王氏见状顾不得嚎哭,赶紧拉住丈夫的胳膊,“坏了不得买新的?”
陈王氏心疼银子,陈有财也是。他顺势停下动作,不敢再踹,于是粗声粗气地朝屋里喊道:“开门!再不开门我又要踹了啊!”
阿真又不是吓大毕业的,笑眯眯道:“没关系,反正这门早该换了。”
陈有财气得一噎,片刻后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扁担,开始卷袖子:“今天不扇你几巴掌,你不知道这家里是谁当家做主!”
陈王氏很高兴丈夫站在自己这一边,同时又担心他暴脾气上头,万一把阿真打坏了怎么办?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叫邻居听去了也是一桩笑话。况且打坏了阿真的脸,说亲就不好往高里谈聘礼了。
今年之内,阿真能给这个家提供最大的进项。至于阿玉,那得等到明年才能说亲呢!
陈王氏赶忙劝道:“你消消气,回头我好好劝劝她。”
陈有财怒火未消,骂道:“为了这桩亲事,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她倒是半点不知福,还敢顶撞爹娘。这样的不孝女,不打怎么能行?”
陈王氏又劝:“就为了一套新衣,她心里在闹别扭呢。回头我给她买,买了就好了。”
陈有财想着阿真以前懂事听话的样子,没有丝毫怀疑。
陈大志一边看热闹,一边啃完了糖葫芦,出声问道:“那烧鸡怎么办?中午还吃不吃?”
陈王氏还没来得及回答,阿真在屋里大声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就算给我买十套,我也不会嫁给表哥!哪怕嫁猪嫁狗,我也绝不会嫁给表哥那个傻子。”
陈有财刚刚消下去的火气,蹭的又涨了起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话落又要踹门,陈王氏一边拉他,一边冲屋里道:“这可由不得你。谁家姑娘的亲事不是爹娘做主?就算告到官老爷那里,也是我们有理!我要你嫁,你就得嫁!”
阿真冷笑:“那你可以试试看。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逼我。真逼急了,我就一把火烧了咱们家和舅妈家,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能落着好。”
陈王氏气了个倒仰,甚至都顾不上阻拦丈夫了。
陈有财此时已经不用她劝,他整天在外面跑,见过的人多,听过的事情也多。他知道有一种老实人,被逼急了就会犯倔,那可当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甚至还劝了陈王氏一句:“她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回头再跟她算账。”说完,就回屋歇着了。
前些日子,城里一个大户人家要扩建园子,陈有财在里面做力工。昨晚大舅子家派了一个下人过来传话,约好今日相看。为此他特意跟主家告了一日假,打算好好招待王太太。
王太太虽然走了,他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出去做事,干脆就留在家里歇一日。
陈有财走后,陈阿玉才走上前来,劝陈王氏:“爹说得对,先叫大姐冷静一下吧。”
陈王氏深吸一口气,也觉得隔着门板发脾气没多大用处。再则她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两大盆衣裳没洗呢。
这是她接的活儿,如果不按时洗好送过去,下次人家就未必会再找她了。
陈王氏蹲在院子角落开始搓洗衣裳,满满两大盆脏衣服,像小山似的堆在她面前。
陈阿玉没事干,在旁边站着看大志玩耍。大志玩了一会儿,就进屋去找他爹了。陈阿玉见状,忙对陈王氏说:“娘,我去隔壁还衣裳。”
她指的是从邻居家借来的那一套,陈王氏同意了,特意叮嘱道:“阿真压根就没穿,你还的时候记得亲眼看着让她们检查一下,可别过后又赖上咱们。”
陈阿玉点点头,抱着衣裳去了隔壁,先还了衣裳,又坐下来闲聊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家。
她平时也经常去邻居家闲聊,陈王氏从来不管她,反正家里的活儿也不指望她。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家里最能干的那个人阿真歇着了。
以往阿真心疼陈王氏,做完家务活儿后总会帮着搓洗衣裳,减轻陈王氏的负担,还一边陪着她聊天说话,陈王氏也就不觉得这活儿有多磨人难熬了。
今天,她一个人洗了这么久,感觉就好像过去了大半天似的,可衣裳也才洗了一半,还有一大堆呢!
陈王氏坐得腰酸腿麻,胳膊也快要抬不起来了,正好陈阿玉一脸悠闲地回来了,见状就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陈阿玉看出她心情不好,因此没吭声,不想理会。
陈王氏站起身,捶了捶后腰,看了一眼阿真紧闭的房门,然后吩咐陈阿玉:“我站着歇一会儿,你过来帮忙洗几件。”
陈阿玉眉头一皱。她不喜欢洗衣裳,会把手弄皱。再说了,这一堆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穿过的,又脏又臭,她才不想碰呢。
陈王氏见她不动,怒道:“我还使唤不动你了?你姐说得没错,你看看你,今年都十五了,懒成这副鬼样子,好吃懒做的,将来说亲谁会要你?”
陈阿玉很不喜欢这话,好像自己有多么不堪似的,还嘴道:“那我就嫁个不需要我干活的,家里有下人的。”
“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了?”陈王氏嘲讽道,“我到哪里去给你找这样的好人家?咱们家穷成这样,人家凭什么看上你?快过来干活,别磨磨蹭蹭的!”
陈阿玉无奈,只好走过去洗衣裳。
她一边洗,一边在心里想,说亲一般都讲究门当户对,那些大户人家她攀不上,也够不着。要不是跟舅妈家有亲戚关系,只怕表哥的婚事也不会落到自家人头上。
果然,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能牢牢抓住舅妈一家。她绝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否则将来就只能过苦日子了。
陈王氏见她终于听话,肯乖乖洗衣裳了,于是走回屋里,只见陈有财和大志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坐了一会儿,走出来一看,日头快要升到头顶,该做午饭了。
陈王氏走到阿真门前,敲了敲门:“阿真,起来做饭了,一会儿你爹和你弟弟都该饿了。”
“不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饭,今天的早饭也是我做的,轮也该轮到别人了。”阿真大声地拒绝了。
陈王氏咬了咬牙,又暂时拿她没办法,转身正打算自己去做饭,无意间看到阿玉动作慢吞吞的,走过去一瞧,这么半天了,这丫头连一件都没洗好!
“照你这种干法,天黑了都洗不完!”
“以前都是大姐洗衣裳,我没给洗坏了就不错了。”陈阿玉一边说一边又把手里的那件衣裳给搓了两下。
陈王氏这才注意到阿玉留着漂亮的长指甲,顿时心头一跳,急忙上前抢过衣裳:“不要你帮忙了,万一洗坏了我还得倒赔钱,你去做饭吧。”
认真算起来,陈阿玉的心理年龄比陈王氏还要大一些。陈王氏今年三十多岁,而陈阿玉上辈子四十多岁才死。
陈王氏这副心疼的样子,立刻就让陈阿玉找到了躲避干活的法子。她慢慢地往厨房走,嘴里嘀咕道:“以前都是大姐做饭,我也没做过几回,万一把饭菜烧糊了,就是可惜了那只烧鸡……”
陈王氏顿时想起阿玉不会做饭,真要叫她去了,这顿饭谁都别想吃好。
“你真该好好学一学了。”陈王氏屁|股还没挨到小板凳,立刻又站起来,命令道,“我去做饭,你来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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